黑黑想看日落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那只冰冷覆盖上来的手,如同烙铁,在陆建国沾满泥血的小手上短暂停留,留下一种奇异的、挥之不去的灼烫感。她没接,也没拒绝,只是带着他的手,把那条沉甸甸、代表着他第一次成功狩猎的兔腿,放在了泥地上。 然后,她收回了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重新闭目养神。棚内只剩下他粗重压抑的喘息,和一种巨大的、几乎将他撕扯成两半的茫然。 是嫌脏还是…别的 他盯着地上那条兔腿,又看看自己那只被触碰过的手,指尖残留的冰凉触感与之前掐死兔子时滚烫的血腥味交织,混乱不堪。棚外,王翠花那番“瘟病”的恶毒诅咒和她被吓退时狼狈的脚步声,还在他耳边嗡嗡作响。这个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救他利用他还是…像逗弄一只掉进陷阱的猎物 【目标情绪:高度混乱…茫然指数87%…警戒指数65%…信任度…波动剧烈,无法稳定测量…】小柒的数据流在苏禾意识里乱成一团麻线,【宿主!请给予明确正向反馈!《婴幼儿早期安全感建立指南》强调肢体接触后需伴随语言安抚…】 “闭嘴。”苏禾的意识指令依旧冰冷。她听到了棚外另一串刻意放轻、却带着贪婪急切靠近的脚步声。 陆建国也听到了!狼崽子般的耳朵瞬间竖起,眼中的茫然被惊弓之鸟般的警惕取代!他几乎是本能地扑向地上的兔腿,想把它藏起来!但身体脱力和伤痛让他动作慢了一拍! “哟!建国!真有你的啊!”赵金宝那特有的、带着骄横和贪婪的嗓音在门口响起。生产队长家的胖儿子堵在门口,九岁的块头比同龄人壮实一圈,裹着一件半新的蓝布棉袄,脸上带着冻疮,眼睛却像饿狼一样死死盯着陆建国手里还没来得及藏起的兔腿! 他身后跟着两个平时总巴结他的半大孩子,同样眼冒绿光。 “藏什么藏我都看见了!”赵金宝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带着一股家里熏肉没洗净的油腻味儿,目光扫过角落里“病歪歪”的苏禾,更加肆无忌惮。他直接走到陆建国面前,居高临下,伸出胖乎乎的手:“拿来!小灾星运气倒好!这兔腿,孝敬小爷我打打牙祭!” 陆建国抱着冰冷的兔腿,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般的呜咽。他后退一步,背死死抵住冰冷的土坯墙,狼崽子的眼睛死死瞪着赵金宝,里面是毫不掩饰的仇恨和刚刚被点燃又被践踏的屈辱。这是他的!他用命换来的!被抢走的野菜,被砸破的头…新仇旧恨瞬间冲垮了理智! “不给”赵金宝被那眼神激怒了,感觉在小弟面前丢了面子,胖脸一沉,“你个克死爹妈的灾星!还敢瞪我我看你是皮又痒了!”他仗着人高马大,猛地扑上去就要硬抢! 就在赵金宝的胖手即将抓住兔腿的瞬间—— 角落里,一直仿佛不存在的苏禾,极其轻微地、如同病痛难忍般,蜷缩了一下身体,发出一声低低的抽气。她裹着破棉袄的肩膀,似乎无意识地、幅度极小地撞了一下身后靠着的土坯墙。 “噗簌簌…” 几块原本就因潮湿寒冷而有些松动的墙皮碎土块,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地、不偏不倚地砸落在赵金宝刚刚抬起的右脚脚背上! “哎哟!”赵金宝猝不及防,脚下一滑,重心顿时不稳!他原本前扑抢兔腿的姿势变成了一个狼狈的趔趄,整个人像只笨拙的陀螺,朝着旁边那个装满了浑浊冰水的大水缸歪歪斜斜地撞了过去! “砰!哗啦——!” 一声闷响伴随着巨大的水花声! 赵金宝上半身结结实实栽进了冰冷刺骨的水缸里!两条胖腿在外面徒劳地蹬踹着! “金宝哥!”两个跟班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去拽他的腿。 “唔…咕噜噜…救…救命!”赵金宝在水缸里拼命挣扎,冰水呛进鼻子嘴巴,冻得他浑身抽搐,棉袄瞬间吸饱了水,沉得像铁块。 场面一片混乱。 陆建国抱着兔腿,完全愣住了,狼崽子的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下意识地看向角落里的苏禾。 苏禾依旧蜷缩着,裹在破棉袄里,仿佛被这巨大的动静惊扰,不安地动了动,发出一声更加虚弱痛苦的呻吟,头埋得更深了。只有陆建国这个角度,在她散乱发丝的缝隙间,捕捉到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极其短暂地睁开了一瞬,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冰冷得如同水缸里的寒冰。 是她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进陆建国混乱的脑海!又是她!像吓走王翠花一样!无声无息! 两个跟班使出吃奶的劲儿,终于把成了落汤鸡的赵金宝从水缸里拔了出来。赵金宝冻得嘴唇发紫,浑身筛糠似的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厚厚的湿棉袄紧贴在身上,狼狈不堪。他惊魂未定地看向角落那个“病秧子”,又看看抱着兔腿、眼神凶狠盯着他的陆建国,再想想刚才莫名其妙砸下来的土块…一股寒意从湿透的脊背直冲头顶! 邪门!太邪门了!这小灾星和他那个瘟神娘!沾上准没好事! “鬼…有鬼啊!”赵金宝再也绷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也顾不上抢兔腿了,连滚带爬地就往棚外跑,两个跟班也吓得屁滚尿流,跟着逃了出去。 棚内再次恢复死寂,只剩下水缸边一滩狼藉的水渍和几块散落的碎土块。 陆建国抱着冰冷的兔腿,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他看着水缸,又看看角落那个重新“昏睡”过去的女人,再看看自己怀里这条沾血的兔腿。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巨大困惑、隐秘快意和一丝微弱依赖的复杂情绪,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他冰冷的心脏。 她没抢他的兔腿。 她还…赶走了赵金宝。 用这种…他完全看不懂的方式。 他低头,看着兔腿上凝固的暗红血迹,又想起那个女人冰凉的手覆盖上来的触感。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 他拖着疲惫疼痛的身体,走到角落里那个破铁皮柜子前。那是棚子里唯一能称得上“灶台”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将兔腿放在柜子边缘相对干净的地方。然后,他转身,走到水缸边,用豁口碗舀起浑浊冰冷的水——尽管厌恶,但他知道必须清洗食物。 他蹲在柜子边,用冰冷刺骨的水,一点一点,极其认真地冲洗着兔腿上的泥污和凝固的血块。冻得通红开裂的小手在寒水中麻木地搓洗,动作笨拙却异常专注。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也为…棚子里那个女人,准备食物。 清洗干净后,他拿起那块边缘磨损的燧石。这是他唯一的工具。他用燧石尖锐的棱角,在兔腿肉厚的地方反复划开几道深深的口子,方便入味和烤熟。每一次用力的划刻,都牵扯着他身上的伤痛,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做完这一切,他看向柜子底部那圈之前烧火留下的焦黑痕迹。火…需要火。 他拿起那根带着焦黑凹槽的木棍和燧石,像之前无数次失败那样,双手用力地、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倔强,开始摩擦! “嚓…嚓…嚓…” 单调刺耳的摩擦声再次响起。火星零星溅起,又迅速熄灭在冰冷的空气中。他的手因为寒冷和用力而颤抖,额头的冷汗混着泥污流下。一次,两次,三次…希望渺茫得如同这寒冬里的一缕微光。 【宿主…目标正在尝试生火…动作标准度低于30%…成功概率低于0.5%…能量持续消耗…建议宿主干预…】小柒焦急地提示。 苏禾闭着眼,仿佛沉睡。但她的意识,如同无形的触手,极其细微地调整着棚内气流的流向,让一丝微弱却持续的风,精准地拂过陆建国手中那根木棍摩擦的凹槽处。 “嚓…嚓…嚓…噗!” 一小簇极其微弱的、橙红色的火星,在凹槽边缘的朽木粉末中猛地亮起!跳跃了一下! 成了! 陆建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脏狂跳!他屏住呼吸,动作变得无比轻柔而迅捷!他立刻放下燧石,飞快地从旁边抓起一把之前收集的、最干燥蓬松的枯草绒,像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凑近那点微弱的火星! 他鼓起腮帮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极其轻柔地、持续地吹气! “呼…呼…” 微弱的火星在气流中顽强地闪烁,明灭不定。陆建国的眼睛瞪得滚圆,一眨不眨,全部心神都系在那一点随时可能熄灭的光亮上!吹气,再吹气!轻柔而绵长! 终于! “嗤啦”一声轻响! 一点明亮的火苗猛地从枯草绒中窜起!贪婪地舔舐着周围的草绒!迅速蔓延成一小团温暖跳跃的火焰! 火!火真的生起来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陆建国!比之前抓到兔子时更甚!这是他自己亲手点燃的火!他成功了!他猛地抬起头,狼崽子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光芒,第一次,毫无保留地望向角落里那个闭着眼睛的女人!是她!一定是她!没有她刻的陷阱图,没有她…刚才那阵风(他模糊地感觉到了),他不可能成功! 他强压下激动,手忙脚乱地将更多的细小枯枝小心翼翼地架在初生的火苗上。火焰贪婪地吞噬着燃料,发出噼啪的欢快声响,温暖的光芒驱散了棚内浓重的寒意和黑暗,也照亮了陆建国那张沾满泥污、却焕发着前所未有光彩的小脸。 他将清洗划好的兔腿,用一根相对粗直的枯树枝穿好,小心翼翼地伸到逐渐旺盛起来的火焰上方。油脂在高温下开始融化,发出滋滋的美妙声响,浓郁的、令人疯狂的肉香,如同拥有实质的钩子,瞬间弥漫了整个看青棚! 陆建国全神贯注地转动着树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火焰中逐渐变得金黄焦脆的兔腿。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亲手为自己(和另一个人)烹饪食物。火光跳跃着,映在他狼崽子般的瞳孔里,像两颗被点燃的星辰。 角落里,苏禾依旧闭着眼,仿佛沉睡。但在那跳跃火光的阴影下,她紧抿的嘴角,似乎比之前,柔和了那么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空气中弥漫的肉香,似乎也驱散了她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属于死亡和腐朽的冰冷气息。 小柒的光球在苏禾意识里无声地闪烁着柔和的暖光:【目标情绪:专注、满足、强烈成就感…安全感指数显着提升…能量+5%!当前总能量:8%!信任度正向稳定增长中…检测到环境温度上升,幼崽核心体温趋于正常…】 --- 兔腿在火焰的舔舐下,终于呈现出完美的金棕色,油脂滴落进火堆,溅起细小的火花,发出诱人的噼啪声。浓郁的肉香几乎化为实质,霸道地充盈着狭小的空间,勾动着最原始的食欲。 陆建国咽了口唾沫,喉咙滚动。他小心翼翼地将烤得焦香四溢的兔腿从火上移开,滚烫的树枝烫得他手指通红也毫不在意。他盯着这条来之不易的食物,眼中充满了纯粹的渴望,但下一刻,他狼崽子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角落。 苏禾依旧裹在破棉袄里,背对着火光,身影在土墙上投下长长的、沉默的阴影。 饥饿感如同猛兽在胃里咆哮,撕扯着他的理智。这兔腿是他抓的,火是他生的…她什么都没做…一个微小的、自私的声音在心底叫嚣:吃掉它!全部吃掉! 可另一个画面却无比清晰地浮现——那只冰冷的手覆盖上来,带着他的手放下兔腿…还有赵金宝栽进水缸时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冰冷… 陆建国攥着滚烫树枝的手紧了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猛地低下头,用燧石锋利的边缘,极其迅速、甚至带着点凶狠地,将兔腿从中间一分为二!较大的那一半,连着更多肥厚的肉和焦脆的皮。较小的那一半,肉少些,骨头更明显。 他没有丝毫犹豫,抓起那较大的一半兔腿,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垫着,忍着烫,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再次挪到苏禾面前。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像上次一样,将那块最大、最肥美的兔腿肉,递到苏禾垂在身侧的手边。动作依旧僵硬,带着献祭般的笨拙,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固执的期待。 棚内只剩下火堆燃烧的噼啪声。 苏禾缓缓睁开了眼。深潭般的目光先是落在那块递到眼前的、散发着致命香气的金黄兔肉上,油脂在火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然后,她的目光上移,落在陆建国那张被火光照亮的小脸上。脏污掩盖不住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狼崽子的眼睛里,努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的、混合着渴望与倔强的光芒。 这一次,她没有再让那只手悬空。 她抬起手。动作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迟缓,但异常稳定。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接过了那块沉甸甸、滚烫的兔肉。 陆建国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眼中那点固执的期待骤然亮了起来! 然而,苏禾并没有吃。 她只是拿着那块兔肉,深潭般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陆建国脸上,然后,极其缓慢地、清晰无比地,摇了摇头。 陆建国眼中的光亮瞬间凝固!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巨大的失望和一种被戏耍的愤怒猛地涌上心头!她什么意思!还是嫌脏还是…又在耍他!他给她的明明是最好的! 就在他眼中的凶狠和冰冷即将重新凝聚时—— 苏禾拿着兔肉的手,却稳稳地伸向了他另一只垂在身侧、空空如也的手。 在陆建国完全呆滞的目光注视下,她将那块最大、最肥美的兔腿肉,不容置疑地,塞进了他那只沾满泥污、冻得开裂的小手里。 然后,她空着的那只手,指向他刚才放在破柜子边缘、那块他自己分出来的、较小的、肉少的兔腿。 她的意思,清晰无比,无需言语: 大的,你的。 小的,我的。 陆建国彻底僵住了!像一尊被冻结的泥塑!他呆呆地看着被强行塞回自己手里的、那块滚烫的、香喷喷的大兔腿,又看看柜子上那块明显小了一圈的兔腿,最后,目光难以置信地、死死地钉在苏禾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却仿佛写着某种铁律的脸上。 不是嫌弃…不是戏耍… 是…给他大的! 为什么! 巨大的冲击如同巨锤,狠狠砸在他那颗被冰封了六年的心脏上!从未有人…从未有人把好的、多的东西留给他!从来只有抢夺、剥夺和残羹冷炙!他本能地想要后退,想要抗拒这份突如其来的、沉重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给予”,但手里的滚烫和香气是如此真实! “吃。” 一个极其低哑、干涩,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字,从苏禾的喉咙里挤了出来。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对他说的第一个字。简短,冰冷,却像一把重锤,砸碎了他所有混乱的犹豫和退缩。 陆建国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执行命令的僵硬,猛地低下头,狠狠一口咬在那块滚烫的、属于他的大兔腿上! 滚烫的油脂瞬间在口腔里爆开!焦脆的皮,紧实鲜嫩的肉,混合着最原始粗粝的盐味(他之前偷偷舔过一点点藏在身上的盐粒)…从未体验过的、极致的味觉狂欢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牙齿撕扯着纤维,滚烫的肉块滑过食道,沉甸甸地落进空空如也的胃袋! 好吃! 太好吃了! 一种源于生命最底层的、巨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全身!压过了所有伤痛、寒冷和长久以来的饥饿煎熬!他再也顾不上任何形象和戒备,像一头真正饿疯了的小狼,抱着那块兔腿,狼吞虎咽,喉咙里发出满足的、近乎呜咽的吞咽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混合着油脂滚落下来,在脏污的小脸上冲出两道滑稽的痕迹。 苏禾看着他近乎野蛮的吃相,深潭般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她这才拿起柜子上那块较小的兔腿,动作斯文却并不慢,小口而迅速地吃着。她的吃相带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属于强者的从容,仿佛在补充必要的能量,而非沉溺口腹之欲。 一大一小,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沉默地分享着这条来之不易的兔腿。空气中只剩下撕咬、咀嚼和火焰燃烧的声音。一种奇异的、无声的羁绊,在这最原始的生存需求被满足的时刻,悄然滋生。 陆建国风卷残云般啃完了属于自己的那份,连骨头缝里的肉丝都吮吸得干干净净,意犹未尽地舔着油汪汪的手指。胃里久违的饱胀感让他浑身暖洋洋的,连伤口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他偷偷抬眼,看向苏禾。 苏禾也正好吃完最后一点肉,放下光溜溜的骨头。她没看陆建国,而是从破棉袄那看似空瘪的内衬口袋里(实则是空间钮的掩饰),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方方的、印着褪色蓝白图案的铁皮罐子。罐身上印着三个他看不懂的字,还有一个胖娃娃的图案。 陆建国狼崽子的眼睛瞬间睁圆了!这是什么他从没见过这么精致的东西! 苏禾用指甲撬开罐子边缘紧密的金属盖,发出“啵”的一声轻响。一股更加浓郁、香甜、带着奶味和麦芽焦香的气息,如同炸弹般在棚内轰然炸开!瞬间盖过了残留的烤肉香! 麦乳精! 陆建国的鼻子疯狂地耸动着,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打开的罐口!里面是细腻的、浅黄色的粉末!香甜的气息无孔不入,勾引得他刚刚填饱的胃袋又疯狂地蠕动起来!这是什么神仙东西!比兔肉香一百倍! 苏禾拿起那个豁口碗,从罐子里舀出两小勺金黄色的粉末,然后拿起暖在火堆旁、已经温热的破搪瓷缸,将里面剩下的温水(之前烧水剩下的)缓缓倒入碗中。 随着温水注入,金黄色的粉末迅速溶解,变成一碗散发着浓郁奶香和麦芽甜香的、稠滑的浅黄色糊糊!那香甜温暖的气息,简直是对这个冰冷绝望世界最奢侈的挑衅! 陆建国的呼吸都停滞了!口水疯狂分泌!他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象过世界上还有这样的食物!这比过年时听说过的供销社里的白糖还要金贵一万倍! 苏禾拿起一根洗干净的小树枝,在碗里搅了搅,让麦乳精彻底化开。然后,她端起碗,没有自己喝,而是直接递到了眼巴巴看着、喉咙不断滚动、整个人都傻掉了的陆建国面前。 “喝了。” 依旧是那个低哑、干涩、不容置疑的指令。 陆建国完全懵了!脑子一片空白!给他这么金贵的东西…给他! 他看着眼前那碗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金黄色的糊糊,又看看苏禾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巨大的诱惑和一种更深的惶恐同时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摇头,身体往后缩:“我…我饱了…” “喝了。”苏禾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碗又往前递了半分,几乎碰到他的嘴唇。 那香甜的气息近在咫尺!陆建国所有的抵抗瞬间土崩瓦解!他颤抖着伸出双手,像捧着世界上最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只豁口碗。碗壁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 他再也忍不住,也顾不上烫,低下头,将嘴唇凑近碗边,极其小心地、试探性地啜饮了一小口。 温热的、丝滑的、带着浓郁奶香和甜蜜麦芽味的液体滑入口腔,瞬间征服了他所有的味蕾!一股暖流从喉咙一直熨帖到胃里,然后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这是比兔肉更极致的、纯粹的、温柔的抚慰!是梦里都不敢想象的甘美! 他再也控制不住,抱着碗,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了起来!香甜温暖的麦乳精糊糊滋润着干渴的喉咙,抚慰着饱受饥饿摧残的肠胃,也如同温柔的暖流,一点点融化着他心中那层厚厚的、名为戒备和仇恨的坚冰。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大颗大颗地滴落在金黄色的糊糊里,但他浑然不觉,只是贪婪地、近乎虔诚地吞咽着。 苏禾静静地看着他近乎贪婪又带着无限满足的喝相,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涟漪荡开,快得无法捕捉。她拿起那个小小的铁皮罐子,将盖子重新仔细盖好,塞回破棉袄内衬的口袋里。动作带着一种属于战士保养武器的珍重。 陆建国喝光了最后一点糊糊,连碗壁上残留的痕迹都用手指仔细刮下来舔干净了。他抱着空碗,小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近乎餍足的、迷迷糊糊的晕陶陶表情,像一只终于被喂饱、收起所有利爪的小兽,依恋地蹭了蹭温热的碗壁。他甚至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小的、带着奶香味的饱嗝。 棚内温暖而安静,只有火堆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饱食后的巨大疲惫和暖意如同潮水般涌上,陆建国靠着温暖的柜子,眼皮越来越重,狼崽子的眼神第一次褪去了所有凶狠和戒备,只剩下纯粹的、孩童般的困倦和安心。 苏禾看着他蜷缩在火光旁、抱着空碗沉沉睡去的小小身影,脏污的小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满足的晕红。她沉默地起身,拿起水缸边那块最破旧的、勉强能当抹布的破布,走到水缸边,浸湿,拧干。 然后,她走回沉睡的陆建国身边,蹲下身。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刻板的僵硬,但她拿着湿布的手,却异常稳定地、轻轻地擦拭着他脸上干涸的泥污、泪痕和油渍。冰冷的湿布触及温暖的皮肤,沉睡中的孩子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却没有醒来,反而在睡梦中,朝着那带来短暂冰冷后、更显温暖的源头(苏禾的手),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蹭了一下。 苏禾擦拭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深潭般的目光落在孩子沉睡中依旧微微蹙着的眉头和那道新添的、结着血痂的额角伤口上。 火光跳跃着,将她沉默擦拭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拉得很长很长。棚外,是1960年北方严冬无尽的寒冷与死寂。棚内,只有湿布擦拭的细微声响,和一大一小两个依偎在火光旁的、沉默的剪影。 小柒的光球在苏禾意识里安静地悬浮着,散发着柔和的、如同月光般的暖白色光芒:【能量+10%!当前总能量:18%!信任度突破临界点,稳定建立中…检测到幼崽生理指标(体温、心率、营养吸收)全面改善…核心任务:“存活30天”基础保障完成度:70%…宿主…小柒好像…有点明白“母亲”的意思了…】 --- 王翠花一路骂骂咧咧,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冻硬的泥路往回走。苏招娣那“瘟病”的说辞像根毒刺扎在她心里,让她又惊又怕,三十斤苞米面飞了的肉痛更是让她怒火中烧。 “克夫的小寡妇!瘟神灾星!一家子丧门星!”她越想越气,三角眼里淬着毒,“想拿瘟病吓唬老娘门都没有!刘家庄那边等着要人呢!三十斤粮啊!够吃多久…” 她盘算着,心里那股邪火越烧越旺。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那小灾星现在看着是病歪歪,万一拖几天死了,那三十斤粮可就彻底泡汤了!得趁他还有口气,赶紧弄走! 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她心里成型。她加快脚步,直奔村东头那几间破败的土坯房——村里有名的老光棍、游手好闲的癞子头王二狗家。 王二狗正裹着破棉被在炕上挺尸,屋里一股呛人的劣质旱烟和汗馊味。王翠花捏着鼻子,三角眼一吊,直接道:“王二狗!有桩买卖,做不做事成了,给你五斤…不,三斤苞米面!” 王二狗一听粮食,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一骨碌爬起来:“啥买卖翠花姐您说!” “看青棚那小灾星陆建国,知道吧”王翠花压低声音,带着狠毒,“他快病死了!他那克夫的娘说是瘟病!老娘才不信!就是那小寡妇想拿捏着儿子多占队里便宜!你今晚,去棚子后头,用麻袋把那小崽子给我套出来!直接扛到后山沟刘家庄路口!我在那儿等着!神不知鬼不觉!那小寡妇病歪歪的,还能追得上你等把人交到刘家庄,三斤苞米面,少不了你的!” 王二狗一听是绑陆家那小灾星,心里也有点发怵,但三斤苞米面的诱惑实在太大。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三角眼滴溜溜转:“那…万一真是瘟病…” “放屁!”王翠花啐了一口,“就是那小寡妇唬人的!你手脚麻利点,套了就走!沾不上!干不干不干我找别人!” “干!干!”王二狗生怕粮食飞了,连忙应下,“翠花姐您放心!保管给您办得妥妥的!天黑透了我就去!”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荒原。寒风在枯枝间尖啸,卷起地上的浮雪。 看青棚内,火堆已经熄灭,只剩下暗红的余烬散发着微弱的热量。陆建国蜷缩在苏禾铺开的、相对厚实些的干草堆上(苏禾之前收集的),裹着一件苏禾脱下来的、带着补丁但厚实的旧棉袄(空间钮里翻出的),抱着那个残留着麦乳精香气的豁口碗,睡得异常深沉安稳。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连眉头都舒展开来。 苏禾盘膝坐在他旁边的干草上,背脊挺直,闭目养神。黑暗中,她的感官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覆盖着棚子周围数十米的范围。寒风刮过枯草的呜咽,远处村落隐约的狗吠,冻土下虫豸的蛰伏…一切细微的声响都在她的意识中清晰成像。 【宿主…棚外二十米,枯草丛…有异常热源移动…体型成年男性…移动轨迹:绕后…意图分析:潜行接近…威胁等级:低…】小柒的警报在苏禾意识里无声亮起,能量提升后,它的扫描精度明显增强。 苏禾缓缓睁开了眼。深潭般的眸子在黑暗中,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果然来了。 她无声地起身,动作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没有惊动沉睡中的孩子。她走到棚子角落,拿起白天陆建国用过的那根刻着陷阱图的木棍,掂量了一下。然后,她悄无声息地拉开那扇破旧的棚门,身影一闪,便融入了外面刺骨的寒夜和呼啸的风声中。 王二狗缩着脖子,嘴里哈着白气,像只偷油的老鼠,借着风声和夜色的掩护,蹑手蹑脚地摸到了看青棚的后墙根。他手里攥着一个脏兮兮的麻袋,心脏怦怦直跳,既紧张又兴奋。三斤苞米面啊!够他吃好些天了! 他屏住呼吸,侧耳听了听棚里的动静,死寂一片。他心中一喜,看来都睡死了!他弓着腰,正准备从棚子侧面那个破洞钻进去(他白天踩点发现的)—— 脑后突然袭来一股极其尖锐、带着死亡气息的恶风! 王二狗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他猛地想回头!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钝响! 一根硬木棍带着千钧之力,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后颈窝!那力道拿捏得妙到毫巅,瞬间切断了他大脑对肢体的控制信号,却又不足以致命! 王二狗连哼都没哼一声,眼前一黑,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烂泥般软倒在地,手里的麻袋也脱手滚落。他甚至没看清袭击者是谁,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苏禾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瘫倒的王二狗身边。她垂着眼,看着地上这个散发着汗臭和烟味的猥琐男人,眼神如同看着一堆待处理的垃圾。她弯腰,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抓住王二狗的后衣领,毫不费力地将他沉重的身体拖离棚子后墙。 她没有走远,目标明确地拖向看青棚不远处——那个散发着浓烈恶臭、用于沤肥的巨大露天粪坑!那是整个村子气味最“浓郁”的地方,即使在寒冬,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氨气和腐败气息。 苏禾面无表情地拖着昏迷的王二狗,走到粪坑边缘。坑里是半凝固状的、黑黄相间的污秽之物,表面结着一层薄薄的冰碴。 她停下脚步,没有丝毫犹豫,手臂发力,如同丢弃一袋真正的垃圾,将王二狗那沉重的身体,朝着粪坑中央,狠狠地抛了进去! “噗通——!” 一声沉闷的巨响!粘稠的粪水混合着冰碴猛地溅起老高!恶臭瞬间浓烈了十倍! 冰冷的、粘稠的、污秽的粪水瞬间将王二狗淹没!强烈的窒息感和刺鼻的恶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被敲晕的意识上! “唔…呕…咳咳咳!!!”王二狗猛地惊醒,疯狂地挣扎起来!粘稠的粪水灌进他的口鼻!他拼命地扑腾,想要爬出来,但坑壁湿滑,粪水粘稠沉重,越挣扎,陷得越深!冰冷的粪水如同无数根针,刺透他单薄的棉衣,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极致的恶心! “救…救命…呕…咳咳…救命啊!!!”王二狗发出杀猪般的、绝望而凄厉的惨叫!声音在寂静的寒夜里传出老远! 苏禾站在粪坑边缘,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冷漠地俯视着坑中挣扎哀嚎、浑身沾满污秽的人形垃圾。寒风吹起她额前散落的发丝,露出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眼眸。 她缓缓抬起手,指向村子的方向,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铁锥,穿透王二狗杀猪般的嚎叫和呼啸的风声,清晰地钉入他因恐惧而混乱的脑海: “王翠花让你来的” “回去告诉她。” “再敢打建国的主意——” 苏禾微微停顿,深潭般的眸子扫过粪坑中那张沾满污秽、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一字一句,冰冷如刀: “这粪坑,就是她的新房。” 说完,她不再看坑里绝望扑腾的王二狗一眼,转身,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浓重的夜色和呼啸的寒风中,只留下粪坑里凄厉绝望的嚎叫和弥漫开来的、令人作呕的恶臭。 看青棚内,陆建国依旧在干草堆上沉睡着,抱着那个残留着麦乳香甜味的豁口碗,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满足的弧度。棚外那隐约传来的、凄厉如鬼哭的惨叫和令人窒息的恶臭,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苏禾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回到棚内,重新在干草上盘膝坐下,闭目养神。仿佛刚才那场发生在寒夜粪坑边的冰冷惩戒,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幻梦。只有棚外夜风中隐约传来的、王二狗那变了调的、带着无尽恐惧和恶臭的哀嚎,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小柒的光球在苏禾意识里安静地悬浮着,光芒似乎比之前更加凝实了一些:【威胁目标已处理…物理清除率0%…精神威慑度:max…能量+1%…当前总能量:19%…警告:检测到宿主行为模式高度偏离《育儿手册》…但…效果显着…小柒正在重新评估“爱”的定义…数据库更新中…】

都市言情推荐阅读 More+
论太子的自我攻略日常

论太子的自我攻略日常

乙鸟始辞去
前世,她出谋划策、镇守国关、掏心掏肺的将爱慕已久的六皇子推上高位,结果迎来的是他另娶她人。自古渣男配贱人,当横九歌包袱款款准备席卷出逃时,却被渣男贱人暗算而死,心里直后悔当初没有留一手,大仇还未得报。好在上天垂怜,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百花宴上,眼瞅着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场景,帝后想为克妻太子寻个妃,一群害怕被赐婚的贵女低着头,只有横九歌抬着,声音缓而有力的道:臣女爱慕太子已久,臣女愿嫁!一旁早已蓄
都市 连载 149万字
重生大力女:带我爹嘎嘎乱杀

重生大力女:带我爹嘎嘎乱杀

日暮晨昏
容小小是一个力气很大的姑娘,力气有多大呢?她可以轻飘飘的拍碎一面墙。注意!是拍,不是砸。容小小知道自己的力气不正常,但是她从不觉得自己不正常。她的人生格言很简单,暴力解决一切问题,当然是在守法的情况下。而这一切等她到了古代后,发现连法好像也可以酌情考量了。。。
都市 完结 122万字
与你时光静好

与你时光静好

月影如风
女主是一个特别强大的人,这是她要拿到时空之主资格证和通过神魔战的考试。女主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时空,随着女主一步步走向巅峰,关于她的一切也慢慢揭开。我心里有一个世界,我想写出来给您看。这是我第一本真正意义上的小说,也是我的原创作品,有点儿另类的爱情小说,希望大家喜欢。
都市 连载 136万字
都闪开!男二是宿主的!!

都闪开!男二是宿主的!!

健康快乐伴我行
双男主,1V1小世界番外会有对应的角色扮演阳光沙雕酒吧老板江夏X不同世界苦情男二陆年江夏下班路上见义勇为救了一个和他名字同音的女生,没想到被一只公鸭嗓说人话的黑猫系统强行绑定,为了返回原世界,江夏不得不在言情小世界给情深命苦的男二送温暖,为了不让他孤寡一生,江夏只好使用美男计,牺牲他自己了。
都市 连载 66万字
大婚夜,替嫁医妃要和离

大婚夜,替嫁医妃要和离

这倔强的夜空
她本可以鲜衣怒马、仗义走天涯,却嫁入宫门,大婚夜逼着安王和离!差点断了安王的子孙根。申冤、治病、收徒、一边惹祸一边救赎!逼着病娇王爷去争太子之位!她本是深闺美娇却阴差阳错成了不良人的女仆。洗衣、烹饪、铺被、暖床还怀了不良人的孩子!这是一场孪生姐妹的替嫁风波,掀起了一场权谋宫斗。安王原本要藏拙求生,糊涂一生,不料亲兄弟不给活路,步步紧逼想取了他的命。身为不良人,他改头换面,隐姓埋名,筹谋多年为的就是
都市 连载 58万字
逃荒路上收了金矿,回乡当大佬

逃荒路上收了金矿,回乡当大佬

小丝子狗
“姑娘不妙,你这可是有孕在身,竟然从上面跳下来?!”云朝歌惊愕,愣愣点头:“我是寡妇,孩子的爹前不久才死了。”“女人,你是不是喜欢见人就爱和别人说自己是寡妇?”云朝歌回到家乡才发现,那个妖孽美男竟然也来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身为前世富豪私生子,海外学医八年回归,却惨遭闺蜜毒手坠下高楼而亡。再次醒来她穿越成了沧澜朝的丫鬟,一个带着三个小主越狱逃亡,走入逃荒队伍被毁容的丫鬟。睁开眼
都市 连载 253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