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什么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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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红星睁开眼睛，那双眸子里，已然褪去了平日的温和，带上了一丝属于少年将军的锐气。他对着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 房间很大，灯光雪亮，几盏聚光灯从不同角度打下来，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正前方，一张长条桌横亘在那里，像是一道无形的审判席。桌后坐着五个人，正中间的，正是导演郑龙。 他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头发有些花白，穿着一件朴素的灰色夹克，但那双眼睛却像鹰隼一般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他手里，正拿着一份打印出来的文档，正是李红星发来的那份特殊的“简历”。 郑龙的左手边，是选角导演和编剧，右手边，则是一位穿着讲究的制片人和另一位副导演。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李红星身上，带着审视和探究。 一台摄像机正对着房间中央的空地，红色的录制灯无声地亮着，像一只沉默的眼睛，记录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整个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敲打着胸腔，也敲打着神经。 李红星走到房间中央，站定，对着五位评委，不卑不亢地鞠了一躬，腰背挺直，动作标准，带着一股军人子弟特有的严谨。 “各位老师好，我叫李红星，来试镜岳云这个角色。”他的声音清晰、洪亮，带着一股军人子弟特有的中气，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选角导演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她对照了一下手里的资料，抬起头，用公式化的语气问道：“身高体重，毕业院校，有什么表演经历” “身高181，体重70公斤。没有上过专业的表演院校，一直在横店做群众演员。”李红星坦然地回答，没有丝毫隐瞒。 听到群众演员四个字，桌后的几个人脸上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连带着眼神都淡了几分。唯有郑龙导演，依旧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里的那份简历，仿佛在研究什么重要的文献。 “群众演员”编剧是个看起来有些文气的男人，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里带着一丝明显的质疑，“那你觉得，你凭什么来试镜岳云这个角色要知道，这可不是随便演个路人就能应付的。” 这个问题，尖锐而直接，像一根针，刺破了表面的平和，也戳中了最关键的点。 李红星没有慌乱，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位编剧，而是挺直了背脊，目光坚定地迎向郑龙导演，缓缓开口：“我不凭我演过什么，只凭我懂岳云。我懂他少年从军的热血，懂他战场厮杀的勇猛，懂他对父亲的敬重，更懂他为何而战，懂他为何而死。因为那份忠勇和热血，就流淌在我的血液里，是爷爷讲的战场故事，是父亲教的立身准则。” 这番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位评委交换了一下眼神，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底气。 终于，一直没有开口的郑龙导演，放下了手里的文档。他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第一次真正正视李红星，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你这份角色分析，写得有点意思。”郑龙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压：“本来你肯定收不到试镜的邀约的，不过副导演给我推荐了你，说你很适合这个角色，我也看了你写的分析，不过想法不错，但纸上谈兵，谁都会。真正的表演，不是靠嘴说的。” 他顿了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像是在给李红星施加压力。 “你觉得，什么是将”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连旁边的制片人都微微挑了挑眉，显然没料到郑龙会问这种和表演技巧无关的问题。这不是在考表演，而是在考思想，考对角色内核的理解。 李红星没有思考太久，这个问题，他早已在无数个日夜里问过自己，在梦里和岳飞探讨过无数次。 他微微颔首，语气沉稳而坚定，“将，不是官，是魂。是三军将士的魂，是家国百姓的魂。为将者，当身先士卒，勇冠三军，更当忠君爱国，体恤部下。战，则冲锋在前，马革裹尸亦无悔；守，则寸土不让，以我之魂，铸军之魂，护国之魂！” 话音落下，房间里鸦雀无声。 郑龙的眼中，终于闪过一抹真正的激赏，虽然转瞬即逝，却被一直留意着他的选角导演捕捉到了。 他点了点头，身体微微前倾，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整个人的气场变得更加迫人，仿佛瞬间从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变成了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 “很好。”他缓缓说道，“我这里有一段戏，没有剧本，没有台词。你听好情境。” 李红星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 “你的父亲，三军统帅岳飞，刚刚被十二道金牌召回，以莫须有的罪名打入天牢。你作为岳家军的少将军，面对着群情激愤、随时可能哗变的将士们。他们跟随岳帅南征北战，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主帅蒙冤，他们要你带领他们去劫狱，要你去清君侧，诛杀奸佞。” 郑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画面感，将一个千钧一发的场景清晰地勾勒在李红星眼前。 “现在，你就站在这里，面对你的三千将士。”郑龙用手指了指那台冰冷的、亮着红灯的摄像机，“镜头后面，就是他们。用你的眼神，你的气场，你的一切，告诉他们，你们该怎么做。记住，你一句话都不能说。” 他看着李红星，眼神锐利如刀：“准备好了，就开始。” 这道题，比李红星预想的任何情况都要难上百倍。没有台词，没有对手，甚至没有具体的动作要求，这考验的，已经不是单纯的演技技巧，而是一个演员对角色灵魂最深层次的掌控力，是那瞬间爆发的、足以镇压全场的气场，是在极致的情绪中保持克制的张力！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连灯光都似乎变得沉重起来。 李红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颗年轻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因为终于有机会展现他对这个角色的理解。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判若两人。 稚气褪去，锋芒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压抑的、却又无比坚定的气场。 他不再是那个前来试镜的横漂李红星。 他，就是岳云。站在千军万马之前，背负着父亲的冤屈，承载着岳家军的希望，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抉择。 他的表演，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