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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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同学们回到宿舍后，宿舍的另外四位女工已经洗了澡，她们有的在打毛衣，有的在勾拖鞋，看得出她们都是勤快善良的好女人，上班时累死累活，下班了有点空闲居然还做这些手工活。 见到我们回去，阿英连忙说道：“你们晚上不要在街上逛得太晚，当心被坏人拐走，外面很多骗子的，你们这么年轻，都是骗子的好目标。” 听到骗子，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骗钱，此时我正为钱发愁，坏人骗我又有什么用 我想都没想就随口说道：“我们又没有钱，坏人骗我们干嘛” ”呵呵，别太单纯了，你以为只骗钱吗“阿兰撇嘴笑道：“坏人将你们骗去山沟里给光棍老婆啊你们没有钱，但是将你们卖掉不就有钱了吗” “什么骗去山沟里给人当老婆拐卖人口吗” “当然了，街上很多骗子，他们专挑刚出来的女孩行骗，她们不懂事，好骗，随便搭几句话就上勾了，然后骗去卖到大山沟里给光棍当媳妇。” “啊这么可怕” 阿兰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从小听说过偷钱骗钱的，没想到居然还有骗人的 阿英接过话头：“你们刚出社会什么都不懂，这儿的治安真的很乱，各种打架斗殴，坑蒙拐骗，抢劫色诱的，什么坏人都有，总之你们不要乱跑，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你们都这么年轻，年轻女孩就是行走的人民币，坏人要么骗你们去山沟里给光棍当老婆，要么卖给娱乐城当三陪，懂吗” 将女孩卖给娱乐场当“三陪”对我们这群刚毕业的学生来说，这个词很新鲜，反正我是第一次听说。 无知者不为过，我随口问道：“三陪是干嘛的” “哈哈哈...” 阿英等人被我没头脑的问题逗得大笑：“三陪就是在酒店里陪男人喝酒，唱歌，还有睡觉的，简称三陪，懂吗“ “你说什么这就叫三陪” 阿梅笑道：“，对，这是这些年流行的新名词，你们刚出来还不懂，时间长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多长个心眼，不要相信街上跟你们搭讪的，百分百都是坏人。” 对于阿英等人善意的提醒，冉雪梅却不以为然：“有那么可怕吗想拐我的坏人还没出生呢，不信试试看，看有谁敢拐骗我” 冉雪梅是我们这群女生中最漂亮的，高挑苗条的身材，清纯秀丽的五官，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有超高的回头率。 阿兰笑道：“你长得这么漂亮，还是当心点好，被坏人盯上就晚了。” “呵呵，多虑了，我从不担心这事。”冉雪梅不但长得漂亮，性格也很爽脱，能说会道，胆子大，非常有个性， 相对来说，方玉莲却是个斯文胆小的女孩，阿兰等人讲的这些“负面报料”着实吓着她了。 她连忙提醒冉雪梅：“还是当心点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们来东南市好几年了，社会上的事懂得比我们多，我也听别人说过东南市真的很乱。” 林兰香拿着衣服准备去洗澡，满不在乎地接过话头：“有什么好怕的，东南市的打工妹数以万计，真正出事的有几个如果害怕就回家呆着吧，反正我是不担心，我长得又矮又胖，坏人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没什么大不了的。” 靠在床上，我心乱如麻，林兰香和冉雪梅对阿英的提醒不太在意，而我的心却揪得紧紧的，流水线上的苦累已经让我身心俱疲，下班了却还得防着无处不在的骗子这种生活真的太遭罪了。 第一天的流水线工作让我累得找不着北，浑身骨头快要断了，可是明天还得早起上班，我和冉雪梅，方玉莲等人轮换着洗澡洗衣服，忙完一切后已到了凌晨两点，疲惫的我们第一次在陌生的工厂里度过了不堪的一夜。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急促的铃声将我们从沉重的睡梦中吵醒，要起来上班了，想到窒息的车间，我的心就开始发抖，只有稍微有选择的余地，我绝对不会在流水线上多呆一天。 悲哀的是，我已经步入绝境，自从没考上大学，家人已经不管我的死活，也没有亲戚帮我，如今还欠同学450块钱，明天的早餐费都没有着落，不去流水线干活，我吃什么呢 贫穷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意志，也可以毁掉一个人的命运，想到无依无靠的处境，我只得强打精神起床洗漱，继续去窒息的车间赚取可怜的血汗钱。 厂门口有很多做卖早餐的，各种包子，馒头，炒粉，炒面，我没有钱，就买了又便宜又能填饱肚子的馒头，五毛钱一个，一块钱就能吃饱，我买了两个馒头，身上只剩下十七块钱了。 大梅电子厂押工资两个月，十月份的工资要到十二月底才发，即便我每天早餐只吃一块钱，今天才十月十七号，离发工 资还有两个多月，我得备好这两个多月的早餐钱才行，可是我哪来的钱呢 我在学校交的300块报名费，以及从广南火车站包车来东南市的50块都是向男同学张木水借的，我一边咬牙啃着难以下咽的馒头，一边苦苦思索该向谁借钱 还没等我想清楚 该向谁借钱，生产区的上班铃就像催命符似的越来越急促，工人们陆续向车间大楼走去，我胡乱吃完馒头，也向车间大楼走去。 途中遇到了李枝和另外几位同学，我们随便聊了几句，在打卡处就被拥挤的人潮冲散了，到车间后又回到各自的工位上忙碌起来。 上班后我被安排在新工位上，组长居然安排我打螺丝，工位上挂了一只螺丝枪，这个工具我从未见过，打螺丝的要求是，前面的工友将扣上盖子的半成品放下来，我要从传输带上拿起半产品，先扣紧盖子，再放上四颗螺丝，然后用螺丝枪锁紧。 这个工序不但要求手快，还要力气大，首先放四颗小小的螺丝就需要时间，还得腾出手去捡流水线上的半成品，装好螺丝后再用力锁紧。 昨天下午插件四个小时，晚上拿烙铁五个小时，我本来就很少干体力活，更没有在快速运转的流水线上打过螺丝，安排我打螺丝，简直就像给鸡插上翅膀，想让它们像小鸟一样去展翅高飞，这个要求极不现实，也不合理。 车间安装流水线就是为了加快速度，提高产量，流水线开得越快，员工做事的速度也必须加快，否则工位上就会堆积，后果就是被组长骂，被主管骂。 我拿着螺丝枪颤颤悠悠好大一会，手忙脚乱的却连一个螺丝也没有锁紧，更别提捡流水线上的半成品了，不一会儿，我的工位上就堆满了半成品，后面的员工却没活干。 阿惠见我实在打不了螺丝，就骂骂咧咧地吼了几句，换了一个员工来接替我，让我去整理不良品，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只要坐在流水线上，我就感到腰痛，胳膊痛，肩膀痛，口干，头昏，那一刻我特别羡慕流水线以外的任何人，包括清洁工和保安，因为他们有自由，而流水线工人只是会说话的“机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