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祭坛试刃，锋芒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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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铁岩矿脉的阴冷湿气仿佛沁入了骨髓，但向家庄深处，却弥漫着一种截然不同的肃杀与喧嚣。 十年一度的家族大比，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荡着这个古老家族沉寂已久的血脉。 祭坛广场，黑铁岩铺就的地面冰冷坚硬，历经岁月风霜，留下无数深浅不一的划痕与暗沉血渍。 九根刻满古朴兽纹的巨大黑石柱，如同沉默的巨人环伺广场，柱身上刀劈斧凿的痕迹无声诉说着过往的惨烈。 此刻，广场中央被临时划出三个巨大的圆形斗法区域，用醒目的朱砂勾勒边界。 四周人声鼎沸，向家子弟、护卫、旁系族人，黑压压一片，目光灼灼，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灵力的躁动以及不加掩饰的野心。 高台之上，数位气息渊深、或闭目养神或目光如电的家族长老端坐。 居中者，正是那位曾赐下《敛气术》、面如古井的筑基后期长老——向伯韬。 他目光扫过下方攒动的人头，无悲无喜。 向之礼隐在人群靠后的阴影里，一件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靛青旧袍，将他与周围那些衣着光鲜、气息昂扬的年轻子弟区分开来。 他微微低着头，《敛气术》运转到极致，周身气息被牢牢压制在炼气九层初阶，甚至还刻意流露出一丝因常年身处矿洞而沾染的阴寒虚弱感。 五年炼丹炉火的熬炼，五年《金罡诀》中卷的苦修，所有锋芒尽数内敛，沉静得如同一块被岁月磨平棱角的黑铁岩。 唯有那双低垂的眼睑下，瞳孔深处，如同深潭之下蛰伏的冰棱，映照着广场中央的喧嚣与高台上的威压。 “下一场，甲字三号台！” 执事长老洪亮的声音穿透嘈杂，“向之礼，对阵向虎！” 话音落下，人群中投来几道混杂着怜悯、轻蔑与好奇的目光。 向虎，旁系子弟中的佼佼者，年过二十，身材魁梧如铁塔，炼气九层巅峰的修为毫不掩饰，周身土黄色灵力厚重沉凝。 他大步流星地踏入斗法圈，每一步都引得脚下黑铁岩微微震颤，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看向阴影中走出的向之礼，眼神如同猛虎盯上了孱弱的猎物。 “嘿，矿洞里的‘前天才’” 向虎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引得周围一片低笑，“听说你根基坏了放心，虎爷我下手有分寸，顶多让你躺个把月，绝不耽误你回矿洞挖石头！” 向之礼对他的挑衅置若罔闻，脚步平稳地踏入斗法圈，在向虎对面站定。 他微微抱拳，动作标准却透着一股疏离的淡漠：“请指教。” “指教好说！” 向虎狞笑一声，双手猛地一合，周身土黄灵力轰然爆发！ “吼！” 一声沉闷的兽吼凭空炸响！ 他身前丈许之地，坚硬的黑色地面如同泥沼般剧烈翻涌！ 泥土碎石瞬间凝聚，化作一头足有半人高、獠牙狰狞、栩栩如生的岩石猛虎！ 猛虎周身覆盖着厚重的土甲，散发出沉重的压迫感，咆哮着，裹挟着飞溅的碎石，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轰然扑向静立不动的向之礼！ 声势惊人！ “岩虎啸！向虎一上来就动真格了！” “那废物完了！这一下怕是要筋断骨折！” 惊呼声四起。 高台上，几位长老也微微侧目。 猛虎扑击，腥风扑面！ 狂暴的灵力波动挤压着空气，发出呜呜厉啸！ 眼看那岩石巨爪就要拍碎向之礼单薄的身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向之礼动了！ 他的动作幅度极小，仅仅是左脚极其细微地向后撤了半步，身形随之微侧。 这个动作毫不起眼，在猛虎狂暴的声势下几乎被忽略。 然而，就在他侧身的瞬间，那看似势不可挡、直扑他面门的岩石猛虎，巨大的前爪落点，竟诡异地与他侧开的身影擦肩而过！ 猛虎庞大的躯体带起的劲风，吹得他靛青旧袍猎猎作响！ 时机！妙到毫巅！ 仿佛他早已预判了这猛虎扑击的所有轨迹与落点！ 就在猛虎扑空、前力将尽、后力未生的刹那—— 向之礼那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骤然弹出！ 并指如剑！ 嗤——！ 一道不过尺许长短、凝练到极致、通体呈现出纯粹暗金色的气刃，毫无征兆地凭空凝现！ 没有炫目的光华，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切割一切的锋锐！ 如同黑暗中乍现的死神镰刃！ 金刃术！最基础的金系法术！ 在向之礼手中，却凝练如实质，快逾闪电！ 暗金气刃并非斩向猛虎的头颅或身躯，而是精准无比地、如同未卜先知般，刺向猛虎右前肢腋下一处极不起眼的、灵力流转略显迟滞的节点——那里，正是向虎操控这岩虎术法的灵力核心枢纽之一！ 噗！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如同针刺破皮球！ 那气势汹汹、威猛绝伦的岩石猛虎，前冲之势猛地一滞！ 周身流转的厚重土黄灵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紊乱、溃散！ 构成躯体的岩石土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哗啦啦一阵爆响，庞大的身躯竟在距离向之礼不足三尺的半空中，轰然解体！ 化作无数碎石泥土，哗啦啦散落一地！ 烟尘弥漫！ 前一刻还威猛咆哮的岩虎，下一刻已成一地狼藉的碎块！ 整个祭坛广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嘲笑、议论戛然而止！ 无数道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斗法圈中那个依旧静立、靛青旧袍上连一丝尘土都未沾染的少年身上！ 向虎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双眼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引以为傲的岩虎啸，竟被对方一道基础的金刃术，如此轻描淡写地…破了！ 这怎么可能！ 高台之上，一直闭目养神的向伯韬长老，不知何时已悄然睁开双眼。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讶异，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旁边的几位长老，也纷纷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向之礼缓缓收回右手，指尖那缕暗金锋芒悄然消散。 他依旧是那副沉静得近乎木讷的样子，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现的精准破袭与他无关。 他微微躬身，对着呆若木鸡的向虎，声音平淡无波： “承让。” “甲字三号台，向之礼胜！” 执事长老带着一丝震惊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死寂。 短暂的沉寂后，广场上爆发出更加激烈的议论声！ “见鬼了！那是金刃术！” “好可怕的时机把握！他怎么知道岩虎的弱点” “运气！一定是运气！向虎轻敌了！” 质疑与惊叹交织。 向之礼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默默退回到人群边缘的阴影里，重新低下头，如同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只有他垂在袖中的手指，指尖残留着一丝金系灵力奔涌后的微热。 很快，第二轮抽签开始。 “甲字三号台，向之礼，对阵向青锋！” 这个名字一出，人群再次骚动。 向青锋，主脉嫡系子弟，二十岁出头，面容俊朗，身姿挺拔，一身水蓝色劲装纤尘不染。 他缓步走入斗法圈，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气息圆融，赫然也是炼气九层巅峰，但灵力波动更加凝练，隐隐透着一股水系的绵长与韧性。 与向虎的狂放不同，他显得异常冷静。 “方才那一手，时机把握得不错。” 向青锋开口，声音清朗，带着一丝审视，“可惜，在我面前，取巧无用。” 他显然将向之礼上一场的胜利归功于“取巧”和向虎的轻敌。 他不再多言，双手在胸前迅速结印，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优雅的韵律。 随着印诀变化，他周身水蓝色灵力急速涌动，空气中水汽骤然浓郁！ “凝！” 一声低喝！ 无数细密的水珠凭空凝聚，瞬间化作数十道薄如蝉翼、边缘闪烁着寒光的湛蓝水刃！ 这些水刃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围绕着他高速旋转飞舞，发出细微而密集的“嗡嗡”声，织成一张密不透风、杀机暗藏的刃网！ 正是水系中阶法术——千旋水刃！ “去！” 向青锋眼神一厉，手指朝向前方一点！ 咻咻咻——！ 数十道湛蓝水刃如同被激怒的蜂群，瞬间脱离旋转轨迹，划破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从四面八方、毫无死角地射向静立不动的向之礼！ 每一道水刃都蕴含着切割金石的锋锐之力！ 角度刁钻，速度惊人！ 这不再是试探，而是真正的杀招！ 以攻代守，封死一切闪避空间！ “完了！向青锋的千旋水刃已得精髓！躲不开！” 有人惊呼。 高台上，长老们的目光也凝重了几分。 水刃破空，杀机临身！ 向之礼依旧未动！ 仿佛被这漫天刃影吓傻！ 然而，就在最前方几道水刃距离他身体不足三尺，那锋锐的寒意几乎要刺破皮肤的刹那—— 他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细微的闪避！ 他身体猛地向左侧前方踏出一步！ 这一步，踏得极其诡异！ 仿佛预判了所有水刃的飞行轨迹，恰好踏入了水刃攻击网中一个极其短暂、稍纵即逝的、因前后水刃速度差而形成的微小空档！ 嗤嗤嗤！ 数道凌厉的水刃擦着他的衣角、发梢掠过，带起的劲风割裂了空气！ 险之又险！ 但这只是开始！ 他脚步不停，身形如同鬼魅般接连晃动！ 每一次移动都幅度极小，却精准得令人头皮发麻！ 前冲、侧滑、矮身、拧腰…每一个动作都妙到毫巅，在漫天交织的湛蓝光网中穿行！ 数十道索命水刃，竟无一道能真正触碰到他的身体！ 他如同狂风暴雨中飘摇的落叶，看似随时会被撕碎，却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找到唯一的生路！ “嘶…这身法！” 观战者中已有眼力高明者倒吸冷气。 向青锋脸色终于变了！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精准地预判和闪避他的千旋水刃！ 对方的身法看似笨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可怕直觉！ “给我聚！” 向青锋眼中厉色一闪，手中印诀再变！ 企图强行操控所有水刃回旋绞杀！ 就在他印诀变动的瞬间，灵力流转出现一丝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的迟滞——这正是新力未生、旧力转换的节点！ 就是现在！ 一直处于守势、如同在刀尖跳舞的向之礼，眼中寒芒骤盛！ 他不再闪避！ 反而迎着几道呼啸而来的水刃，身体猛地一个不可思议的极限后仰！ 嗤啦！ 一道水刃险险擦过他胸前，将靛青旧袍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同样洗得发白的旧内衫！ 皮肤被锋锐的水气割开一道浅浅血痕！ 以伤，换刹那之机！ 就在身体后仰、避开水刃绞杀的瞬间，他后仰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猛然弹回！ 借着这股反弹之力，并拢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如同蓄满雷霆的标枪，快如闪电般向前刺出！ 目标，并非向青锋本人！ 而是他身前半尺之地的虚空！ 嗤——！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内敛、近乎纯黑的暗金指芒，无声无息地破空而出！ 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什么！” 向青锋瞳孔骤缩！ 他完全没料到对方竟敢在千旋水刃的绞杀下悍然反击！ 更没料到这道指芒的目标如此诡异！ 仓促间，他只能疯狂催动灵力，在身前布下一层厚实的水蓝色灵光护盾！ 然而—— 那道凝练到极致的暗金指芒，并未撞击护盾！ 而是在即将触及护盾的刹那，如同拥有灵性般，极其诡异地一个极其微小的下折！ 噗！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指芒精准无比地刺入向青锋脚下地面——一块看似普通、却正是他布下千旋水刃阵法灵力流转的一个不起眼的次级节点！ 咔嚓！ 一声如同琉璃碎裂的脆响！ 向青锋脚下，那块坚硬的黑铁岩地面，瞬间蔓延开数道蛛网般的裂痕！ 一股狂暴的金系锋锐之气顺着裂痕逆冲而上，瞬间扰乱了整个千旋水刃阵法的灵力根基！ 嗡——！ 漫天飞舞的湛蓝水刃猛地一滞！ 如同被抽去了筋骨，瞬间失去控制，哗啦啦化作漫天水珠，无力地洒落下来，将地面打湿一片！ 阵法被破！ 灵力反噬！ 向青锋闷哼一声，脸色一白，踉跄着后退半步，体内灵力一阵翻腾，看向向之礼的目光充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 整个广场，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如果说第一场是取巧，那这一场，便是实打实的、以弱胜强的、对战斗时机与灵力节点近乎妖孽般的洞察与掌控！ 向之礼缓缓直起身，胸前旧袍的裂口处，一丝殷红缓缓渗出。 他面无表情地抹去嘴角因刚才极限动作牵动内腑而渗出的一丝血迹（刻意伪装），对着脸色煞白的向青锋，依旧是那平淡的两个字： “承让。” “甲字三号台，向之礼，胜！” 执事长老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撼。 两战两胜！ 对手皆是炼气九层巅峰！ 广场上的气氛彻底变了。 那些轻蔑、怜悯的目光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忌惮，以及深深的不可思议！ 这个沉寂了五年、被认定根基已废的“前天才”，竟以如此惊艳的方式，重新闯入所有人的视野！ 高台之上，向伯韬长老的目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带着一丝探究，落在了那个重新退回阴影、气息依旧“虚弱”的少年身上。 他旁边的几位长老，更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阴影中，向之礼微微低着头，仿佛感受不到那些聚焦而来的目光。 唯有垂下的眼睑深处，一丝冰冷的光芒，如同出鞘的剑锋，悄然扫过人群某处——那里，一身锦袍的向云海，正死死地盯着他，俊朗的脸上再无半分从容，只有一片阴沉如水，以及眼底深处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混杂着震惊、嫉妒与怨毒的火焰！ 向云海袖中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一块触手冰凉、刻着诡异符文的黑玉牌，被他死死攥在掌心，棱角几乎要嵌入血肉。 他盯着向之礼的眼神，如同毒蛇盯上了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