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星槎渡海，初战夺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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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光阴，在甲字三号丹房永恒不熄的地火与《血煞毒经》阴冷的字句间悄然流逝。 向之礼盘膝静坐于庭院石台，指尖凝着一缕精纯金芒，正小心翼翼地在一卷惨白如骨、边缘以扭曲黑线缝合的人皮书卷——《血煞毒经》——的某页描绘着诡异毒虫图案的符文旁，留下淡金的破解印记。 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沉郁，仿佛被无形的阴云笼罩。 丝丝缕缕的丹毒如同最顽固的跗骨之蛆，虽被金罡灵力死死压制于金丹深处，不再肆虐经脉，却如同沉疴旧疾，时刻提醒着他当年沉迷丹药的歧路之痛。 这卷得自血枫林的《血煞毒经》，成了他破局的唯一钥匙。 五年钻研，耗费心力无数，以金罡灵力为刃，反复切割剖析其中阴毒法门，终在毒理一道上窥得几分门径，对体内那纠缠道基的丹毒，有了些许压制与缓慢祛除的把握。 代价则是周身气息愈发沉凝晦涩，偶尔泄露的一丝金芒深处，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阴冷煞气，那是与血煞剧毒反复对抗、相互渗透留下的深刻印记。 庭院外，一阵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议论声，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打破了这份专注的沉寂。 “…听说了吗‘飞星阁’的星槎队前日回来了！损了三艘！连‘怒涛客卿’和‘铁壁真人’两位结丹后期的大高手都折在里头了！”一个声音带着后怕与难以掩饰的兴奋。 “乱星海！肯定是去了乱星海深处！只有那等凶险绝地，才有‘千年蚌珠’、‘深海灵晶’这等逆天宝物现世！”另一个声音急切地补充。 “深海灵晶！传说中蕴含精纯至极、几乎不含杂质的水元精华，灵力之纯粹磅礴，远超极品灵石！若能得此物修炼…”第三个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向往，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 “做梦吧！没听见折了两位结丹后期那地方，凶兽成群，巨妖盘踞，海盗如蝗，更有空间裂缝神出鬼没，元婴老祖去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也就‘飞星阁’那等有元婴老祖坐镇、星槎坚固的大商会才敢深入搏命…” “深海灵晶…”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向之礼沉寂的心湖中轰然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深邃的眼眸中，那沉郁的阴霾被骤然点燃的炽热光芒彻底驱散！ 深海灵晶！传说中天地水元精华凝聚的至宝，其灵力之精纯磅礴，远超寻常灵石百倍！ 若得此物…不仅修炼速度能一日千里，以其至纯至净的水元之力冲刷金丹，辅以《血煞毒经》中参悟的“以毒引毒，净源化煞”之法，体内那顽固如附骨之疽的丹毒，或许真有彻底拔除、重塑无垢道基之日！ 一股压抑了太久的渴望，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瞬间点燃了他沉寂多年的心火！ 乱星海！那片凶名赫赫却又蕴藏着无限可能的深紫色汪洋，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他道途的视野之中！ 执事大殿，气氛肃杀凝重。 巨大的黑曜石任务墙幽光冷冽，映照着殿内寥寥数位执事长老或凝重、或漠然的面孔。 家主向天擎端坐主位，气息沉凝如渊海。 元婴老祖向冥河虽未现身，其浩瀚淡漠的意念却如同无形的天幕，笼罩着整个殿堂。 向之礼的身影出现在殿门，靛青的衣袍在殿宇阴影中显得格外沉静。 他步伐沉稳，径直走到殿中，对着向天擎抱拳躬身，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殿内压抑的寂静： “禀家主，弟子向之礼，请命带队前往乱星海！” 一语既出，满殿皆惊！ 短暂的死寂后，低沉的哗然如同潮水般涌起。 “乱星海他疯了不成！” “结丹后期哼，飞星阁折的两位客卿也是后期！” “莫不是钻研那邪门毒经走火入魔了想灵晶想疯了！” 主位之上，向天擎古井无波的脸上也掠过一丝明显的讶异。 他目光如电，落在向之礼身上，带着审视：“乱星海凶险莫测，空间乱流、深海巨妖、亡命之徒，危机四伏，动辄倾覆之祸。 家族已有十年未曾组织大规模探索。 向之礼，你晋入后期不久，虽有诛邪之功，然此去非比寻常，凶吉难料。 你…何以笃定” 未等向之礼回答，一个温润中带着明显质疑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之礼长老雄心壮志，锐意进取，实乃我辈楷模。” 向云海不知何时已起身，一身锦蓝云纹袍衬得他身姿挺拔，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忧色，话语却字字如刀，“然，乱星海非我大晋内陆，乃是真正的修罗血海！ 危机重重，非决心可抵！ 长老虽勇，终究是初入后期，境界尚需稳固打磨。 更何况…” 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锐利地扫过向之礼，又看向殿内诸人，“听闻长老钻研《血煞毒经》颇深，此功法阴邪诡谲，凶险异常，极易反噬己身。 若在乱星海那等绝地，长老自身万一有个闪失，或是…功法失控，心神受污，岂非连累随行子弟尽数葬身鱼腹 此非稳妥之举，更非家族之福！ 还望长老三思，莫要因一己之念，置家族未来精英于万劫不复之地！” 诛心之言！直指向之礼修炼邪功、状态不稳！ 更将“不顾家族子弟安危”、“陷家族未来于险境”的滔天罪名扣了下来！ 殿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一道道目光聚焦在向之礼身上，充满了审视、怀疑、甚至隐隐的排斥与恐惧。 向云海眼底深处，一丝快意与阴冷一闪而逝。 向之礼缓缓转身，目光平静地迎向向云海。 那眼神深如寒潭古井，不见丝毫波澜，却让向云海心底莫名一寒，仿佛被无形的万载玄冰冻结。 “云海执事多虑了。”向之礼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金铁交鸣般的穿透力，“《血煞毒经》乃诛邪战利，洞悉其毒理，只为克敌祛邪，护持己身道基，绝无修炼之理。 此心此念，天地可鉴，金罡为证。”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惊疑不定的面孔，最终落回向天擎，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至于乱星海凶险…大道争锋，何处不险 温室娇蕊，经不得风雨摧折！ 我向家子弟，需血火淬炼，方成擎天栋梁！ 此行，非为私欲，实为家族开辟新源，磨砺后辈，于生死之间觅得突破之机！ 弟子愿立军令状：此行所获资源，七成归公！ 所携子弟，必竭尽全力护其周全！ 若有折损过半，或弟子未能生还…甘受族规极刑，神魂俱灭！” “七成归公！军令状！折损过半甘受极刑！” 此言一出，殿内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声！ 如此重诺，如此决绝，已非寻常请命！ 连向天擎眼中也爆发出慑人精光！ “哼！空口白话，谁人不会乱星海凶险，岂是决心与军令状可抵子弟性命，岂容儿戏！”向云海脸色微变，犹自强辩，试图抓住最后一丝机会。 就在这时—— 一股浩瀚如星海、淡漠如万古寒冰的恐怖意念，毫无征兆地降临大殿！ 如同苍穹垂目，万物噤声！ 所有人心头如遭重击，瞬间脸色发白，连向天擎也微微垂首。 是老祖的意志！ 那浩瀚的意念在向之礼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审视。 片刻，一道不含任何情绪、仿佛自九天之外传来的淡漠声音，直接在所有人识海中响起： “可。允十名筑基子弟随行。资源自筹，生死自负。三月为期。归期若至未返…视为陨落。” 老祖法旨！一锤定音！ 向云海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袖中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丝丝血迹，却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谨遵老祖法旨！”向之礼对着虚空，深深一躬，脊背挺直如松。 挑选子弟的过程，远比预想中艰难百倍。 执事殿前的布告栏下，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闻听是去凶名能止小儿夜啼的乱星海，且由这位沉寂多年、传闻中身缠丹毒又钻研阴毒邪经的向之礼带队，纵有家族贡献点翻倍、法器丹药额外配给的丰厚许诺，报名者依旧寥寥无几，且多为各房庶出或边缘子弟，脸上混杂着忐忑、茫然与一丝被家族强派的不甘和无奈。 最终名单确定，十名子弟： 向厉：筑基巅峰，面容冷硬如铁，沉默寡言，是庶出子弟中杀伐最盛者，所求唯生死搏杀中的突破契机，眼神如孤狼。 向玲：筑基后期，阵法师，容颜姣好却带着世家女特有的傲气，眼神深处藏着一丝被家族强派、前途未卜的屈辱与不甘，腰间悬着数枚小巧阵旗。 向海：筑基中期，擅驭兽，操控着一对神骏的铁喙鹰隼，此刻却眼神躲闪，脸色苍白，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畏惧之情溢于言表。 其余七人，修为在筑基初期到中期不等，皆是各房不受重视或资源匮乏的子弟，神情或麻木，或惶恐，或强作镇定。 向家庄深处，禁地之中。 一座由整块巨大“空冥石”雕琢而成的古老传送阵静静矗立，阵基上繁复玄奥的符文流淌着幽蓝色的光芒，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仿佛连接着未知的恐怖深渊。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硫磺气息与深海特有的咸腥。 向之礼立于阵前，靛青布袍无风自动。 他目光缓缓扫过面前十张年轻却难掩紧张、甚至恐惧的面孔，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传送阵低沉的嗡鸣，如同金铁坠地，砸在每个人心上： “此地，通往乱星海。”他抬手，指向那幽蓝光芒流转、散发出恐怖吸力的阵心，“非是仙家福地，乃血火修罗场。 凶兽獠牙，利过法宝飞剑； 海盗劫掠，狠逾九幽豺狼； 空间裂缝，噬人无形无影。” 每说一句，子弟们的脸色便白一分，呼吸也粗重一分。 向海更是身体微微颤抖。 “怕，是人之常情。”向之礼话锋陡然一转，眼神锐利如出鞘的绝世凶剑，带着斩断一切怯懦的冰冷锋芒，“然，尔等既随我踏上此阵，便是将性命托付于我，亦托付于身边袍泽！ 记住三条铁律：令行禁止，违者…死！ 守望互助，背弃者…死！ 临阵畏缩，害群者…死！” 三个“死”字，如同三柄重锤，带着森然杀意，狠狠砸在每个人神魂深处！ 一股惨烈肃杀的战场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连心高气傲的向玲，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向厉的拳头悄然握紧，骨节发白。 “此去，非为游山玩水，乃向死求生！ 斩妖，夺宝，砺尔等锋刃！ 活下来，尔等便是家族未来的脊梁！ 随我…出发！” 话音落，向之礼不再多言，身形化作一道淡金流光，毫不犹豫地踏入那幽蓝刺目的巨大光柱之中！ 身影瞬间被狂暴扭曲的空间之力吞没。 十名子弟，或咬牙闭眼，或深吸长气，或彼此交换一个视死如归的眼神，带着对未知的恐惧与一丝被点燃的血性，紧随其后，鱼贯冲入光柱！ 嗡——轰！！！ 空冥石巨阵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幽蓝光芒！ 空间剧烈扭曲、塌陷，发出不堪重负的、仿佛天地崩裂般的恐怖轰鸣！ 光芒达到极致，猛地向内坍缩！ 下一瞬，光柱消失，阵台上空空如也。 只余下剧烈震荡、久久未能平复的空间涟漪，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浓烈硫磺与海腥气息，无声诉说着一次生死未卜、踏向深渊的远征。 天旋地转！肉身仿佛被投入了狂暴的混沌漩涡！ 无形的恐怖巨力从四面八方疯狂撕扯、挤压！ 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耳边是空间乱流尖锐到撕裂神魂的嘶鸣！ 眼前是光怪陆离、急速变幻的破碎光影与吞噬一切的黑暗！ 剧烈的眩晕与恶心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呕——” “噗通！噗通！” 剧烈的呕吐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向之礼强忍着头颅欲裂的眩晕与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第一个强行稳住身形。 金罡灵力瞬间布满全身，如同紧绷的弓弦，警惕地扫视四周！ 他们身处一片巨大的、由某种暗青色、布满蜂窝状孔洞的诡异礁石垒砌而成的古老平台上。 平台边缘便是波涛汹涌、颜色呈现出诡异深紫色的无尽汪洋！ 海水粘稠，翻涌间带着墨绿色的泡沫，散发出浓烈的硫磺、深海藻类腐败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臊气息，猛烈地灌入鼻腔。 天空阴沉得如同巨大的铅块，低垂地压在头顶，不见日月星辰，只有厚重翻滚的、夹杂着暗红与墨绿光带的诡异云层，不时有粗大的惨白色闪电无声划过。 远处海面上，漂浮着岛屿般巨大的惨白色骸骨，形似巨鲸却生有数对狰狞骨翼，不知是何种洪荒凶兽所遗。 空气沉重粘滞，灵气驳杂狂暴，蕴含着浓郁却混乱的水元之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刺痛感。 这里便是乱星海！混乱、凶险、蛮荒的气息扑面而来！ “列阵！金网起！”向之礼强压不适，厉声低喝！ 声音带着金铁之音，瞬间刺破了众人的眩晕与茫然！ 十名子弟手忙脚乱地聚拢。 向玲反应最快，强忍恶心，一拍腰间储物袋，九面闪烁着不同属性灵光的精巧阵旗瞬间飞出！ 她双手印诀翻飞，脸色苍白却眼神专注，娇叱一声：“乾位定！坤位锁！金灵为枢，网罗天地！起！” 嗡！ 九面阵旗灵光大盛，瞬间插入礁石平台特定方位！ 一道淡金色、由无数细密符文交织而成的巨大光网，以十一名修士为中心，瞬间张开，将众人笼罩在内！ 光网流转，带着锋锐的切割气息，正是向家筑基战阵“金网阵”！ 虽然因众人状态不佳，光网略显稀薄不稳，但总算形成了一层防御。 就在金网阵堪堪成型的刹那—— 呜——嗷——！！！ 一声沉闷悠长、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恐怖号角声，混合着某种海兽的嘶吼，毫无征兆地从平台下方汹涌的深紫色海面之下传来！ 粘稠的海水如同沸腾般翻滚！ 紧接着，一艘通体漆黑、形如巨大百足蜈蚣的怪船，猛地分开粘稠的海水，从平台阴影处如同幽灵般冲了出来！ 船身由某种漆黑的骨甲拼接而成，船帆破烂不堪，却挂满了狰狞的兽骨、骷髅头骨饰物，散发着浓烈的血腥与怨念！ 船首，一杆破烂的黑色骷髅旗猎猎作响，旗面仿佛浸透了干涸的血浆！ 数十道身影立于船舷，个个气息彪悍，眼神凶残贪婪如同饿疯的海狼！ 大多赤裸上身，布满扭曲疤痕和诡异的海洋刺青，手持骨刀、鱼叉、缠绕污秽海藻的锁链！ 为首一名独眼巨汉，身高近丈，肌肉虬结如岩石，仅存的独眼闪烁着嗜血的绿芒，气息赫然达到了结丹中期巅峰！ 他手持一柄门板大小、由某种惨白巨兽脊椎打磨而成、缠绕着污秽海藻与怨魂黑气的恐怖骨刀，刀锋直指礁石平台上惊魂未定的众人，发出震耳欲聋、如同海雷炸响般的狂笑： “哈哈哈！肥羊！刚下传送阵的肥羊！兄弟们！抄家伙！男的宰了喂噬魂鲨！女的抓回去暖床！宝贝统统抢光！给老子杀！！！” “杀！！！” 数十名凶悍海盗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如同下饺子般从蜈蚣骨船上疯狂跃下！ 刀光、骨矛、污秽腥臭的水箭、闪烁着幽绿毒芒的飞梭、甚至还有几条由污血与怨魂凝聚而成的、嘶嚎着的黑色锁链…各种杂乱却致命无比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遮天蔽日，瞬间将礁石平台连同那刚刚升起的淡金光网彻底笼罩！ 杀气滔天，腥风卷地！ 向厉眼中血光爆射，喉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腰间长刀“沧啷”出鞘，刀身嗡鸣，血色刀罡吞吐！ 向玲脸色煞白如纸，拼命催动灵力维持摇摇欲坠的金网阵，阵旗灵光剧烈闪烁！ 向海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掐诀召唤铁喙鹰隼，那对神骏的鹰隼却因恐惧而盘旋不敢下扑！ 其余子弟更是面无人色，在恐怖的杀气冲击下几乎瘫软！ 生死一线！初至乱星海的第一滴血，即将染红这片深紫色的死亡礁石！ 向之礼立于金网阵中心，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周身气息沉凝如山岳。 历经丹毒噬脉、血煞蚀心磨砺出的道心，在此刻展现出惊人的定力。 他无视了漫天袭来的致命攻击，神识瞬间扫过全场，如同最高明的统帅，冰冷的声音穿透了海盗的嚎叫与攻击的呼啸，精准地传入每一个向家子弟耳中： “厉！左前三，破浪斩！玲！坤位移，兑位补！海！鹰隼扰其目！其余人，灵力贯阵枢，稳金网！随我…杀敌夺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