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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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昨夜参与过议事的众人，得到传话，纷纷来到裴执聿所在的营帐旁的一处小帐子暂候。 尚未见到其人，众人都有些好奇，揣测着裴世子昨夜讳莫如深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不知多久过去，裴执聿身边的青竹掀帐入内，语气恭敬地请诸位入内。 姜朝夫妇走在最前，帘帐掀开，姜朝下意识扫视一圈，寻找裴执聿的身影。 随后，她脚步猛地一顿，视线倏然定住，向来镇定的面庞，此时也罕有地出现了一丝明显的震惊。 更别提她身边的宋清言，还有身后另外几位将领。 低低的几声抽气声后，帐中陷入诡异的宁静。 只见一侧软榻上斜倚着一人，墨发松松绾成一髻，面容在妆点过后更显得柔和秾丽，乍一眼瞧去，雌雄难辨，却又更像是一位长相邪一些的美人，且从未见过。 偏偏其人，还好似穿着裴执聿的衣裳。 众人一时都懵了，姜朝更是起先警惕，想这陌生女子从何而来。然又瞧了几眼后，她的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她唇角动了动，试探性道：“裴……世子” 裴执聿眼眸轻动，嗯了一声。 熟悉的声音从这张脸出来，带着强烈的违和感。其余众人的脸色更是精彩纷呈，又是本能地惊艳又是觉得诡异非常，仿佛见了鬼一般。 裴执聿对这些视线视若无睹，他施施然站起，用相当平静的声音说道： “效果如何” 先前在长安的时候，他就常常帮姜岁挽发或描些简单的妆，对这些事情已经熟练不少；更别说先前和姜岁一路而来，那些琐事几乎都由他代劳，这门“手艺”，倒是因此又精进了些。 但他自己觉得差不多还不够，得看看他人是否也觉得能以假乱真。 众人尚未从眼前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只愣愣瞧着跟前这位与往常所见的裴世子面容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女子”，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木木的。 这…竟然是作女子装束吗 如此计策，世子真是……牺牲颇大，非常人也。 姜朝勉强先回过神来，干巴巴道： “嗯…甚好，若换女子衣饰，想必更为逼真。” 裴执聿颔首，依旧平静道：“届时还要劳烦夫人再去购入些许胭脂水粉，方便行事。” 姜朝木愣愣地点点头，忍不住用眼神又将他上下看了看，心中泛起诡异的狐疑。 她这妹夫怎么如此熟练……他和小妹平素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姜朝尚且如此，更别说之后其他人了。 几位比较粗犷的将领如遭雷击般，不可置信地将人看来看去，随后互相交换一番眼神，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偏偏裴执聿根本没发觉，或者也根本不在意这些震惊的眼神，依旧用商讨什么仿佛其他人事情的语气，继续说道： “以诸位对我的熟悉，若第一眼也难辨认，想来如此伪饰至北燕，大约更能顺利瞒过，不会令人联想至我原先身份。” “且那人搜集的能人异士中，想必女子数量不多，以女子之身混入，会更容易些。” “届时可入后宅，活动的范围深入，更为方便。” “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张了张口，似乎都被堵得不知说什么。 倒是有人也回过神来，艰难发问道： “模样倒是无妨，只是声音恐怕难改……” 裴执聿略一沉吟，应道： “这倒不难，少说些或是装作哑女即可。或者……这般。” 说到最后两字时，他音色忽转，变得哑磁，介于男女之间，难以分辨，衬着这张此时雌雄莫辨的脸，更添了几分邪性。 众人刚刚稍微平静几分的神色，顿时又变得精彩纷呈起来。 姜朝揉了揉额角，艰难道： “世子，这……恐怕还得再仔细商议商议。” “无妨，细节处再议即可。只是得尽快，此事拖不得……稍后便去详议吧。” 众人七零八落地应了是，随后纷纷先退了出去。 显然今日这一幕，他们需要缓上好一阵才行了。 -- 远在长安的姜岁尚且不知自己的夫君做出了如何大的牺牲，更不知道这番“灵光一现”，算是来源于她。 她忙于周旋在过来或是探听或是关心的众人之间，除了完全信得过的人之外，其余皆真真假假，含糊不清。 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尽，新的除夕之夜到来。 从宫宴回来，姜岁径直回了主院，解下厚重的雪氅，迫不及待坐到明亮烛火前，接过由拾月递来的信。 是裴执聿从西北寄回的信，她在灯下小心展开，一字一句看起。 最熟悉不过的苍劲字迹跃然之上，仿佛也带来了他半含戏谑半含温情的声音。 裴执聿自然不会在信上说那边的计策，只留着些许关心之语，甚至有些肉麻，琐琐碎碎的，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 姜岁却看得津津有味。 在她尚未回来时，这样的家书也会定期往侯府送来，免得让人觉得突兀。那时那些家书，还是她陪在身边，看着他如何写下那些一字一句，偶尔还会……添油加醋一下。 雪落檐上，声如碎玉。 姜岁在满室融融中，慢慢地，还是将信看完了。 她重新收好，手肘撑在桌上，掌心托腮，双眸空茫地往紧闭的窗扉望去。 屋外已经传来连绵不断的烟火声。 去岁此时，他们才真正彼此相知。 “夫人，厨房做了些汤圆，要用一些吗” 拾月的声音在外响起，姜岁眸光轻动，随意嗯了一声。 那封信送过来，怎么都得数日了。 唔……也不知道他现在，在那儿做什么 事情进展得，可否顺利 他不在，可真是……无聊极了。 姜岁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 大雪未停，似乎也弥漫到了边塞。 此时的裴执聿，已经借“献艺”之名，混入那官员居所。 鹤立鸡群的形貌与若有似无的邪气，足够吸引那位素爱奇诡事物的官员。 更别提那些闻所未闻的奇毒，都令此人好奇不已。 于是哪怕心知此女出现古怪，他还是将人留了下来，奉为上座。 夜色已深，裴执聿听着舍外喧嚣，静静望向漫天大雪。 有些事，将随他踏入此地，而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