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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五,辰时。 夜巡司后院,林不觉站桩。 一炷香燃尽,双腿微颤,但脊直如松。 阿骨朵在旁点头:“北境新卒,三月方至此。你半月,已算快。” “不是快。”林不觉擦汗,“是怕下次潜库,腿软。” 赵铁山昨夜召他:“桩功成,可学擒拿。但武不在打,在保命。” 他懂。 练武,是生命最后的凭仗。 小禾入学 巳时,林不觉带小禾去慈幼堂。 慈幼堂乃官办义学,收孤女、贫童,教《千字文》《女诫》,午后习针黹。 堂长见小禾,问:“可有名” 林不觉答:“林禾。” ——随他姓,掩刘氏血脉。 小禾怯怯入堂,回头望他。 他蹲下:“午时我来接你。学堂有糖吗” “有。”小禾笑,“先生说,识一字,赏一糖。” 林不觉心头一松。 她终于有名、有学、有糖。 不再是“禾母之女”, 而是林禾。 书市在楼后 午时,林不觉接小禾,顺路去琉璃厂买字帖。 书肆老板道:“新到《西域风物志》,但被醉月楼的云娘买走大半。” 林不觉脚步一顿。 他记得醉月楼—— 八月那夜,正是在此楼后巷, 他从云娘手中接过驼铃记账本, 又验了白沙含铁, 才知青鳞粉非为丹,实为火器引。 “醉月楼……也有书市”他问。 “楼前迎客,楼后藏市。”老板笑,“醉月楼后巷,有旧书摊,专收宫中流出档、边关残卷。云娘好文,常购书赠寒门学子,连慈幼堂的《千字文》彩绘本,也是她捐的。” 小禾眼睛一亮:“云娘姐姐她认得我!” 林不觉这才想起,上月小禾随他路过醉月楼,云娘曾递糖,说:“小娘子眼清,像读书人。” 他本不愿再入此地—— 风月之所,总惹非议。 但小禾拉他袖:“哥哥,我想看《西域风物志》。” 他叹:“去。” 醉月楼,朱檐飞角,酒旗斜矗。 绕至后巷,却是另一番天地: 书摊林立,老儒翻卷,书生讨价, 甚至有前朝邸报、边关塘报残页。 林不觉在摊上见《律武监旧例辑录》,残本,价五两。 正欲买,一女声:“此本,我已订。” 他抬头,见云娘立于书摊前,素衣无钗,怀抱琵琶,眉目清冷。 她见林不觉腰间夜巡司副使铜牌,微怔:“林副使,又为旧档而来” “为小禾买书。”他道。 云娘目光落向小禾,柔了三分:“上次见她,还在吃糖。今日,要识字了” 小禾点头:“云娘姐姐,你有《西域风物志》吗” “有。”云娘笑,“但被琴师白七借去校音了。” 此时,摊旁白衣琴师抬眼,指缠布,正调弦。 他正是白七。 林不觉却先盯住摊上一册《驼铃商路图考》—— 书页角落,有白沙点痕,与驼铃记账本同款! 他买下书,问白七:“阁下识此图” 白七淡笑:“西域流亡人,驼铃记曾雇我奏乐送商队。图上白沙,是硝石转运点。” 云娘邀:“天色晚,楼中备清茶。副使若不弃,可谈旧档。” 林不觉本拒,但小禾道:“哥哥,云娘姐姐说,她有《千字文》彩绘本。” 他无奈,随入醉月楼。 醉月楼雅间,无酒无舞,唯茶、书、琵琶。 云娘奉茶:“我父景元三年死于桑水河案,尸无名。他临终寄信:‘若铃响,找云娘。’” 林不觉心头一震——鸣冤铃关联者! 她取琵琶,拨弦,音如碎玉。 “我父将律武监密档,编入琵琶谱。”她道,“《十面埋伏》第三段,实为内侍省密道图;《阳关三叠》末节,记青鳞粉入库时辰。” 林不觉惊:“为何藏琵琶” “因乐谱,宫中不禁。”云娘苦笑,“文书可焚,琵琶可传。” 她又道:“陈公公每年九月九,来听《阳关三叠》。他知我父是谁,却未杀我,只说:‘好好活着,别查。’” ——陈公公亦护她! 林不觉问:“上次你给我白沙,为何不直言” “因你未问到根。”云娘望窗外,“如今你查到火器、盐矿、赵崇,我才敢信——你真要翻这旧案。” 白七随后入阁,递一物:“驼铃记商队,每驼挂铃,铃内藏路引。此铃,是我从尸驼上取下。” 铃内纸条写:“景元四年,硝石三十箱,经黑山盐矿,交赵。” ——直指赵崇! 林不觉问:“你为何留证” “我族因拒运毒,被驼铃记屠村。”白七指缠布的手,“此手,为护幼弟断于刀下。我活,只为证其罪。” 阿骨朵忽现身门口:“白七,北境有你族人消息。” 白七眼中泪光一闪。 闲步亦是路 戌时,林不觉带小禾离醉月楼。 小禾抱彩绘本,开心:“云娘姐姐说,我可每月来借书。” 林不觉点头 醉月楼非风月地,是旧档孤岛; 云娘非花魁,是律武监遗孤; 白七非琴师,是西域证人。 他本想喘口气, 却踏入更深的网。 回夜巡司,赵铁山已在等。 “去醉月楼了”赵铁山问。 “是。” “云娘之父,是我同窗。”赵铁山道,“他死前,托我护云娘。我做不到,你做到了。” 林不觉沉默。 十月十六,晨。 林不觉送小禾入学,顺路去武库。 今日练“锁腕式”。 阿骨朵陪练,一招制他,他腕痛三日。 但他笑。 小禾在学堂识“林”字,得糖; 他在武库摔十次,站第十一次; 云娘在楼中弹《阳关三叠》,等下一个鸣冤人; 白七在巷口调弦,记下新驼铃暗语。 ——世界未停,但他们喘了口气。 他知道,新案已在路上。 但今日, 秋阳正好, 糖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