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违令者以叛城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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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将尽,窗外透入熹微的灰蓝色天光。 甘渊蜷在柔软的脚踏上,一夜未眠。 城主昨夜那妖异手段,反复在脑中闪现,每一次都带来新的寒意。 榻上传来细微的动静。 锦被摩擦,是君天碧坐起了身。 “还没死” 甘渊有气无力:“托城主的福。” 君天碧轻嗤一声,没再理会他,扬声唤人。 殿门被推开,婢女端着洗漱用具和朝服进来,开始伺候君天碧梳洗更衣。 甘渊垂着眼,听着身后衣料窸窣、水声轻响,只觉得时间格外漫长。 直到婢女为她系上最后一条腰带,退至一旁,君天碧才再次将目光投向他。 “滚起来。” 甘渊依言从脚踏上站起。 一夜蜷缩,加之失血虚弱,让他眼前发黑,身形晃了晃才勉强站稳。 君天碧走过他身边,并未停留,只丢下一句:“跟着。” 她一身玄底金纹的正式朝服,宽袖曳地,墨发高束,周身威仪凛然。 甘渊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走出寝殿,穿过回廊,一路仆从跪伏,屏息凝神。 前殿早已候满了等候朝见的文武官员。 司职以上的官员们低声交谈,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 卯时议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少人脸上还带着宿醉未醒困倦,或被从温柔乡里强行拖起的不耐。 更多的是对这位喜怒无常的城主突然兴起的念头,感到莫名不安。 殿内嗡嗡的低语声在殿侧传来脚步声时,骤然一静。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缓缓开启的侧门。 首先踏入殿内的,是甘渊。 他步伐沉稳,气息内敛,鹰隼般冰冷地扫过殿内众人。 他在御座之下的台阶旁站定。 官员们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谁都知道城主的侍卫一个比一个狠,以甘渊为最。 他是君天碧最疯最听话的一条狗,指谁咬谁,从不留情。 紧接着,君天碧走了进来。 她在御座上坐下,俯视下方。 见到君天碧到来,官员纷纷躬身行礼。 议事开始。 依循惯例,都是净无尘禀报要处理的几项无关紧要的政务,念给君天碧听,然后由君天碧不耐烦地点头或摆手决定。 但净无尘还塞在水牢里,无人敢开这个头。 “今日起,所有奏报、议事,按规制流程,由各司主官逐一呈禀。” 君天碧的声音响起,“无关人等,不得擅插一词。” 百官更是噤若寒蝉,头埋得更低,连呼吸都放轻了。 城主这是……公然打压祭司 “开始吧。” 所奏之事无非赋税、城防、邻邦交涉,琐碎而冗长。 君天碧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只有在关键处,她会开口。 问出的问题直戳要害,往往让禀报的官员冷汗涔涔,语无伦次。 甘渊垂眸站着,将一切收入耳中。 这位城主,像是换了个人。 不再是那个被净无尘轻易牵着鼻子走、只知发泄兽欲的傀儡。 她想做什么肃清朝堂让尧光城不再任人摆布 可能吗 凭她 甘渊心底冷笑。 这尧光城早已烂到了根子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岂是她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更何况,她自身那该死的魔功反噬就是个随时会炸的火药桶。 一个穿着司农官服饰的中年官员出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破釜沉舟地开始哭嚎: “城主!城主恕罪!下官……下官有本启奏!城东三镇今春大旱,颗粒无收,流民已聚集数千,日日叩关求粮!” “库、库房早已无粮可调,下官数次呈报祭司殿,皆、皆被压下,言说……言说此等小事,不必叨扰城主清静!如今流民躁动,恐生大变啊城主!” 他几乎是吼着说完,然后重重磕头,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事不少人都知道,但都被净无尘压了下去,谁也不敢捅到君天碧面前。 与净无尘走得近的官员厉声喝道:“胡言乱语!分明是你司农署调度不力,账目不清,如今竟敢攀诬……” 君天碧打断他,“孤方才说了,无关人等,不得擅插一词。” “你,是听不懂么” 对上御座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官员生生咽下了剩余的狡辩。 君天碧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司农官身上:“库房无粮那往年征收的粮税,都去了何处” 司农官抖得更厉害:“账、账目……账目大多在祭司殿……” “哦”君天碧挑眉,“也就是说,祭司殿不仅代孤理政,连城备粮仓的账目,也一并代管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如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千层浪! “江逾白。”君天碧唤道。 暗卫统领现身:“属下在。” “带一队人,去司农署,将历年所有粮税出入账册,全部封存,即刻送入城主府,任何人不得阻拦,违令者——” “以叛城论处。” “是。”江逾白没有任何迟疑,转身便走。 君天碧对下方依旧跪着的司农官道:“至于流民,开城外备用军仓,设粥棚,先行安抚。” “若有趁机作乱者,杀无赦。” 她的命令一条条冷酷下达,与往日那个只会咆哮“全都杀了”的暴君判若两人。 司农官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城主!谢城主!” 开军仓镇流民查账目 这每一步都踩在净无尘的痛脚上,更是直接撼动了尧光城多年来的积弊。 这个只知道吸血和玩男人的草包,一夜之间哪来的这种魄力和脑子 甘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十分、百分、千分的不对劲。 要么是这暴君终于彻底疯了,打算拉着全城一起下地狱。 要么……就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发生了。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面具下的眉头皱起。 契约只让他保君天碧不死,可没让他陪着一个疯子玩火自焚。 得尽快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名侍卫快步入内,单膝跪地:“启禀城主,离耳城使者求见,言及……言及护送宁舒雨郡主返回事宜,并带来离耳城主的亲笔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