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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透,老鱼鹰就把他们叫醒了。外面下着毛毛雨,空气湿漉漉的。小栓揉着眼睛坐起来,打了个喷嚏。 “把这个换上。”老鱼鹰扔过来两件粗布衣服,打着补丁,但是干净的。 陈渡和小栓换好衣服,原来的破衣服被老鱼鹰塞进灶膛烧了。火光一闪一闪,映着三个人的脸。 吃完昨晚上剩的馒头,他们又上路了。雨不大,但是密,不一会儿头发就湿透了。老鱼鹰戴了个破斗笠,陈渡和小栓没有,只能硬挨着。 路上泥泞,走起来费劲。小栓的鞋破了,脚趾头露在外面,沾满了泥。陈渡想背他,老鱼鹰说:“让他自己走。” 小栓咬着牙,一步一步跟着。他的裤腿挽到膝盖,小腿上都是泥点子。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雨停了。太阳从云缝里露出来,照得地上的水洼亮晶晶的。路边的野草挂着水珠,风一吹,簌簌地落。 老鱼鹰在一棵大树下停住,从怀里掏出个水囊,递给他们。水是温的,带着股土腥味。 “还有多远”陈渡问。 老鱼鹰望着前面的路:“还早。” 歇了一炷香的工夫,又继续走。这回走的是山路,坡很陡。小栓走不动了,老鱼鹰这才把他背起来。 孩子的身子很轻,老鱼鹰走得很稳。陈渡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这个老人的脊背有些佝偻,但脚步扎实。 中午时分,他们到了一个小镇。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老鱼鹰让他们在镇外的树林里等着,自己进了镇。 小栓坐在树根上,揉着脚踝。他的脚磨出了水泡,破了,渗着血水。 “疼吗”陈渡问。 小栓摇摇头,又点点头。 陈渡撕下一块衣襟,给他包上。布很粗糙,但总比没有强。 过了一会儿,老鱼鹰回来了,手里拎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几个肉包子,还冒着热气。 “快吃,吃完赶路。” 包子很香,肉馅油汪汪的。小栓吃得很急,噎住了,直捶胸口。陈渡赶紧给他拍背。 老鱼鹰看着他们,眼神复杂。他掏出水囊,递给小栓。 吃完包子,他们绕开镇子,继续往南走。路边的田地里有农人在干活,看见他们,都直起腰来看。老鱼鹰低着头,走得更快了。 下午的时候,小栓发烧了。脸通红,嘴唇干裂。老鱼鹰摸了摸他的额头,皱了皱眉。 “得找个地方歇歇。” 他们在山脚下找到一个废弃的炭窑。窑洞里黑乎乎的,但是干燥。老鱼鹰让小栓躺下,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些药丸。 “嚼碎了咽下去。” 小栓听话地嚼着药丸,脸皱成一团。 老鱼鹰对陈渡说:“你去弄点水来。” 陈渡拿着水囊,找到一条小溪。溪水很清,能看见底下的石子。他灌满水囊,又洗了把脸。水很凉,让他清醒了些。 回到炭窑,小栓已经睡着了,呼吸很重。老鱼鹰坐在洞口,正在卷烟。 “他怎么样”陈渡问。 “受了风寒,加上惊吓。”老鱼鹰把烟点着,吸了一口,“睡一觉就好了。” 烟味很呛,陈渡忍不住咳嗽。 老鱼鹰看了他一眼:“你也歇会儿吧。” 陈渡靠坐在墙边,看着熟睡的小栓。孩子的额头上都是汗,睫毛湿漉漉的。他伸手摸了摸,很烫。 天色渐渐暗了。老鱼鹰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拎着一只野兔。他利索地剥皮、生火,把兔子架在火上烤。 肉香弥漫在窑洞里。小栓醒了,眼巴巴地看着烤兔。 “再等会儿。”老鱼鹰说。 兔子烤好了,老鱼鹰撕下一条腿给小栓,又撕了一条给陈渡。自己只吃了些零碎肉。 小栓吃得很香,嘴角都是油。吃完又喝了点水,精神好了些。 “前辈,咱们到底要去哪”陈渡又问。 老鱼鹰添了根柴火,火苗蹿得老高。 “南边有个地方,相对安全。” “是顾老安排的吗” 老鱼鹰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夜里,小栓的烧退了,睡得很安稳。陈渡却睡不着,肩上的伤隐隐作痛。他听着外面的虫鸣,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爹到底在哪是生是死那个紫檀木匣里到底装着什么袁首辅为什么要抓他们这些问题像一团乱麻,缠在心头。 老鱼鹰也没睡,坐在火堆旁,时不时添根柴火。火光映着他的脸,那些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 “前辈,”陈渡轻声问,“您认识我爹很久了吗” 老鱼鹰往火里扔了根树枝,火星四溅。 “有些年头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鱼鹰沉默了一会儿,说:“倔,认死理。” 陈渡等着他往下说,但他不说了。 后半夜,陈渡迷迷糊糊睡着了。梦见爹站在运河边上,穿着那件青布衫,朝他招手。他跑过去,爹却越来越远。 醒来时天已蒙蒙亮。老鱼鹰正在收拾东西,小栓也醒了,精神好了很多。 “能走吗”老鱼鹰问。 小栓点点头。 三人继续赶路。今天的路好走些,是条官道,虽然绕远,但是平坦。道上车马多了起来,有拉货的,有赶集的。 老鱼鹰让他们把脸抹黑,低着头走。遇到官兵盘查,就说是一家人逃荒的。 中午在一个茶摊歇脚。老鱼鹰要了三碗粗茶,几个烧饼。茶是苦的,烧饼是硬的,但能填饱肚子。 邻桌有几个行商在闲聊,说京城戒严了,到处在抓人。陈渡竖起耳朵听。 “听说是在找一个半大孩子,叫什么渡的……” “犯了什么事” “谁知道呢,反正悬赏不低。” 陈渡低下头,咬了一口烧饼。烧饼很干,噎得他直伸脖子。 小栓悄悄拉他的衣角,眼神害怕。陈渡摇摇头,示意他别出声。 老鱼鹰像是没听见,慢悠悠地喝着茶。 喝完茶继续赶路。下午的时候,路过一个集镇,看见墙上贴着通缉令。画得不太像,但名字是对的:陈渡。 老鱼鹰拉着他们快步走过,拐进一条小巷。 “得换个路子走了。”他说。 他们绕开大路,走田间小道。路窄,坑坑洼洼的。小栓走得很吃力,但没喊累。 太阳快落山时,他们到了一处荒废的宅院。院墙倒了半边,院里长满了荒草。 “今晚就在这歇脚。”老鱼鹰说。 宅子很大,但是破败得厉害。正堂的屋顶塌了一半,能看见天上的星星。他们找了个偏房,还算完整。 老鱼鹰在院里生了堆火,热了些干粮。吃完后,小栓靠着墙睡着了。 陈渡和老鱼鹰坐在门槛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很圆,很亮,照得地上的草叶泛着银光。 “前辈,”陈渡低声问,“咱们能逃得掉吗” 老鱼鹰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看命。” 火苗噼啪作响,映着两个人的脸。一个年轻,一个苍老,都带着疲惫。 远处传来狗吠声,一声接一声,在夜色中传得很远。 陈渡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冰凉的。他不知道前路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但他知道,他得走下去。 为了爹,为了小栓,也为了自己。 夜很深了,风凉飕飕的。老鱼鹰把火堆拨旺些,火星子飞起来,又落下去,像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