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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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太子殿下捧着成叠的纸张冲向宫中,行至宫门才想起今日嬴政临朝,献纸已来不及。 他略一思索,转身直奔云阳大殿——他一刻也等不及了,定要让父皇知晓这天大的喜讯。 他更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绝非庸碌之辈。 长期被始皇帝压制后,此刻重拾信心的扶苏,骨子里的锋芒终于显露。 儒家规训下的温吞性格一扫而空,连殿前侍卫拦路时,都被他一声厉喝震住: “放肆!纵是衣衫褴褛,尔等岂敢不识本太子再敢阻拦,小心项上人头!速遣内侍去我府中取朝服来!” 自知衣冠不整难入大殿,他径直转向议政厅。 百官正议论着嬴政早间传来的旨意——昨日章台宫中,赵高已为胡亥铺足台阶。 扶苏不知此事,但嬴政即便再偏爱长子,此刻也不得不给幼子一个机会。 今日朝廷颁下诏令,命群臣将奏章重新誊写一份呈予胡亥阅览,以免其不解奏章内容。 消息一出,百官哗然,昨日之事亦随之传开。 冯去疾与蒙志皆面显忧色,显见陛下已然震怒。 扶苏殿下行事怎如此不谨慎,竟被赵高这等奸佞盯上更令人忧心的是,殿下近来沉迷奇技淫巧,这在陛下眼中绝非好事。 陛下所望,乃是殿下能为大秦带来荣光与实利,而非钻研这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 毕竟他可是堂堂皇子。 此事蹊跷。 殿下向来勤勉好学,前些时日刚拜柴中丞为师,怎会突然如此荒废学业难道柴中丞竟不加管束 可别再触怒陛下了。 当年殿下因推崇儒家学说被贬戍边,如今又痴迷工匠之事,这不是存心要惹陛下不快吗 蒙志心中烦闷。 他与蒙恬常有书信往来,蒙恬曾言殿下近来大有长进,这本是好事,怎料转眼又做出这等荒唐事 依我看,这必是柴中丞的主意。 殿下这般作为,几位太傅岂有不知之理若知情却不加劝阻,岂不是在祸害我大秦 冯去疾心急如焚。 这柴髙究竟作何打算若不愿担任太傅之职大可直言,岂能如此放任不管此等荒唐事怎能听之任之 稍后我定要为扶苏殿下据理力争,或可向陛下参劾柴中丞失职之罪。 只是今日为何不见柴中丞上朝莫非昨日传言属实 何事令冯相神色如此凝重 众人皆急切询问。 此处聚集的皆是扶苏 ,与隔壁胡亥一派势同水火。 那边接到重写奏章的旨意后即刻动笔,这边却迟迟不愿执笔——给你看有何用终日沉湎酒色之徒,岂能比得上扶苏殿下 听闻柴中丞昨日自巴府宴饮归来,携数名歌姬回府。 看来传言非虚,竟连早朝都缺席。 此事当奏请陛下罢免其太傅之职。 冯去疾怒不可遏。 他深知始皇帝不喜扶苏性格柔弱、崇尚儒学,但同样厌恶胡亥纵情声色、不理朝政。 若扶苏既软弱又沉湎享乐,则两样忌讳全占,陛下必然震怒。 虽不至有性命之忧,只怕又要被贬往边陲了。 李斯听闻此事也是一怔,他始终认为柴髙并非这般人物。 前些日子还在专心修订律法,怎会突然成了贪恋美色之徒 冯相,此事可曾核实以我对柴中丞的了解,他绝非这等品行。 虽说他与巴家确有关联,但也不至于明目张胆将人带回府中! 李相何不问问令郎李戡不是常随柴中丞左右吗今日可曾见他昨日我家仆买酒时,恰巧听闻巴家人议论,他们这是要对中丞使 计。 中丞年轻气盛,难免中招。 令郎昨夜也未归家吧据说二人是一道的。 李斯勃然大怒。 自家儿子什么德行他心知肚明,若说抵挡不住 ,倒真有可能。 毕竟大秦民风本就开放。 若冯相所言属实,此事绝不能轻纵。 必须奏请陛下,将柴髙的太傅之位转授冯相。 何人胆大包天!我扶苏的事也敢妄加干涉,可问过我手中这柄利剑 殿门突然被人踹开,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闯了进来。 他腋下夹着卷轴,手中提着明晃晃的长剑,气势汹汹地冲入大殿。 殿内众人皆惊。 云阳殿何等庄严之地,怎容这般形貌猥琐之人持剑闯入莫非是赵高派来的刺客 幸好后面追着几名禁军,看样子是来捉拿这个疯子的。 但奇怪的是,他们似乎畏首畏尾,不敢上前。 还愣着做什么速将这疯子赶出去!此乃何等场所,岂容放肆 禁军们看了看发话的蒙志,又看了看那疯子,竟无人敢动。 其中一名被夺了佩剑的禁军更是满脸惶恐,生怕疯子有个闪失。 好个蒙志!方才可是你在提议罢免太傅居心何在太傅为大秦殚精竭虑,岂是你这等庸碌之辈能妄加评议的 蒙志、李斯和冯去疾都呆住了。 这疯子言辞犀利,气势逼人,就连将门之后的蒙志也被问得哑口无言。 诸位大人使不得!这是扶苏殿下!殿下开恩,将佩剑还与末将吧,丢失兵器可是重罪! 众人皆惊,闯入者竟是扶苏公子。 何时殿下变得这般雷厉风行方才质问字字铿锵,若公子素来如此,必是君王心中储君不二人选。 休惧!既有胆量质问,自有本公子为你做主。 禁军谁敢阻拦,立斩不赦! 此刻扶苏双目赤红。 这来之不易的良师,谋略超群,智慧过人,学识渊博,更难得一片赤诚。 莫说其他,单是研制神器之功都尽数相让,如此恩师岂容他人欺辱分别时恩师怀揣物件疾奔而出,口中还念叨着大秦未来。 想必恩师又得奇物或妙策,这群人竟不问缘由就要罢黜太傅,怎不教公子震怒况且禁军本就是皇家私兵,纵使错杀几个,父王至多训斥几句,断不会让储君为士卒偿命。 殿前禁军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今日太子一反常态,往日温润如玉的公子竟显露出铁血手腕。 连素来支持扶苏的朝臣都瞠目结舌——这当真还是那位谦谦君子 列位皆是大秦栋梁,当同心协力。 若有人胆敢谋害太傅——剑锋铿然入地,群臣骇然后退,犹如此剑! 此刻公子周身似有龙气缭绕,这般果决英武方显储君威仪。 虽言辞锋利,却句句治国良言。 看来随柴中丞历练多日,当真脱胎换骨。 只是这满身尘垢着实有碍观瞻,不过梳洗更衣便可。 听闻父王命诸卿另拟奏章予胡亥弟阅览。 本公子有个不情之请——冯去疾闻言轻笑,方才还赞叹公子蜕变,转眼就露出稚嫩。 殿下明鉴,陛下只说来得及便抄录。 如今竹简都被那边搬空,分明要看我等笑话。 横竖十八公子也......冯去疾与李斯相视一笑。 胡亥何等资质他们心知肚明,稍后慢些禀报便是。 “各位的心意扶苏心领了,在此谢过诸位。 不必担忧,属于我的终究是我的,太傅说过,强求无益。 这是我带来的柴苏志纸,请诸位评判扶苏为大秦所创之物是否堪用。 ” 众人一时愕然,眼前这位气度从容的公子,还是从前那个畏首畏尾的扶苏吗短短二十余日,他竟变得如此果敢自信。 那位柴髙大人究竟有何神通竟能在将作少府让扶苏脱胎换骨,这般转变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原来太傅这些时日是在锤炼殿下的胆识。 ”李斯暗自颔首,“这柴髙倒比那些空谈仁义的儒生强些。 只是让储君终日泡在工匠作坊,终究有损国体。 ” 他转念又想:至少扶苏比沉溺声色的胡亥强得多,若继位为君,当是社稷之福。 “李相,恕扶苏不敢苟同。 ”公子衣袖轻振,“太傅曾言,治学与治国皆非纸上谈兵。 文采韬略固然重要,但务实之道更可振兴大秦——正如匠作之术,亦能救国。 ” 这番话实则是柴髙借古喻今的教诲。 他虽未明言宋徽宗与彼得大帝之名,却以两位 的事迹为鉴。 此刻扶苏能精准把握其中精髓,若柴髙在场,定要击节赞叹:这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朝臣们却纷纷蹙眉。 柴髙这套离经叛道的说辞,竟让储君抛却圣贤书去钻研奇技淫巧刚挣脱儒家桎梏的公子,莫非又掉进了新的陷阱 冯去疾忍不住拍案而起:“老臣倒要看看,是什么机巧之物让殿下如此着迷!听说大王已为造纸之事震怒——纸为何物竟值得储君废寝忘食” 老丞相须发皆张。 储君尚未登基就这般刚愎自用,长此以往还了得治国之道贵在兼听,岂能独信一人之言! “冯相既要验看,便请一观。 ”扶苏不卑不亢地展开素卷,“只望莫要太过惊讶。 待父王见此物时,自会明白我的苦心。 ” 扶苏从腋下抽出一叠纸张,挑出一张递给冯去疾。 众人面露讶色,既是太子举荐之物,便细细端详起来。 可翻来覆去察看,这灰白物件怎么看都不似珍宝。 殿下恕老臣愚钝,此物除形似麻絮外,实在看不出有何妙用。 望着众人茫然的神情,扶苏心中暗笑。 平日个个自诩才智超群,如今倒显出原形。 他并不作答,径自取过冯去疾案上毛笔,蘸墨挥毫。 但见雪白纸面上墨迹游走,铁画银钩的小篆跃然其上。 若柴髙在此,定要嚷着如厕之用。 自打来到这时代,他最恼恨便是如厕后无纸可用。 长城戍边时只得折树枝刮拭,迁都咸阳后虽有人伺候洗濯,可被仆役手指触碰 的滋味,总叫他浑身不自在。 眼下这新造纸张质地尚粗,终究难当厕纸之用。 笔锋游至二百字时,满座公卿已然瞠目。 待写到五百字,冯去疾指尖发颤抚过纸面——墨迹早已干透,触手竟比竹简更为平滑。 扶苏忽将纸张对折揉搓,展开后字迹依然清晰如初。 殿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这些老臣哪个不是人精轻薄如羽却容字数百,比起笨重竹简何止云泥之别。 冯去疾早将先前质疑抛诸脑后,这能承载文脉的圣物,岂是金银财帛可比 敢问殿下,此物造价几何若贵过绢帛......老丞相声音发颤,指尖仍摩挲着纸面纹路。 “冯相,这些纸张所用材料不过木花、木屑、破布、烂麻、竹子等杂物,总计三十斤,具体花费尚未细算,但想必远不及绢帛昂贵。 ” 扶苏虽不清楚绢帛的具体价格,但曾听杜志提及,同样大小的绢帛足以换取无数张这样的纸。 话音刚落,殿内众人已瘫倒一片。 他们原以为这纸张至多比绢帛略便宜些,尚可接受,却未料到竟是由废弃之物制成。 如此低廉的成本,对比其惊人效用,此物堪称神物,绝无争议。 眼见众臣或口吐白沫,或抽搐发狂,禁军们一时愕然,赶忙上前施救。 待众人陆续苏醒,却又纷纷痴迷地捧着纸张反复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