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波澜暗涌各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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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羽在南疆驿馆遇刺的消息，如同又一记沉重的闷雷，在本就因山东地动而焦头烂额的京师上空炸响。 虽国难当前，救灾仍是头等大事，但藩王世子、尤其还是刚刚册封、代表朝廷与南疆关系新平衡的世子遇刺，其政治意义极其恶劣，瞬间在朝堂引发了不小的震荡。 皇帝司徒星竹在御书房接到八百里加急奏报时，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笔架乱颤：“放肆！岂有此理！竟敢对世子下手！查！给朕彻查！” 平南王司徒星河就在一旁商议救灾后续事宜，闻讯更是霍然起身，周身杀气凛冽，眼中寒芒如实质般射出，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好！好的很！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我司徒星河的儿子！” 清羽是他和林王妃唯一的嫡子，是他刚刚亲自定下的继承人！居然有人敢对他平南王府的世子动手，那肯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尽管朝廷人手因救灾而捉襟见肘，皇帝依旧以极强的力度下达了严查旨意。擢升大理寺少卿为钦差，专司侦办此案，言明务必揪出真凶，无论涉及何人，绝不姑息！同时，明面上加大了对南疆世子仪仗的护卫力量调派。 平南王亦压下滔天怒火，在皇帝默许下，动用了王府自身的力量。 数名精于追踪、审讯、江湖门道的心腹密探，带着平南王的雷霆之怒，悄无声息地离京，南下汇入调查洪流。 消息传开，安郡王司徒清玉第一时间入宫，在皇帝面前表现得忧心忡忡，痛斥刺客无法无天，恳请陛下严惩凶徒，言语间全是对弟弟的关切，姿态做得十足。 回到王府，却闭门不出，其郡王妃张氏更是小心翼翼，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郑侧妃得知消息时，先是震惊，随即涌起的却是巨大的不甘和恐慌。 她的清玉那么优秀，为什么世子之位偏偏给了那个病秧子如今那病秧子遇刺，王爷会不会怀疑到她们母子头上 她心急如焚，多次前往书房求见平南王，想打探消息，更想为自己和儿子辩解、表忠心。 然而，此刻的平南王既要协助皇帝处理地动灾后事宜，又要暗中调查南北两起刺杀案，更要担忧一双儿女的安危，千头万绪，焦灼万分，哪还有心思和时间去应付后宅妇人的那点心思 他要么忙于公务彻夜不归，即便回府，也是直奔王妃正院，与林王妃商议要事。 在郑侧妃眼中，这便成了王爷彻底冷落她、眼中只有王妃和清羽的铁证。 一次又一次地被拒之门外，她心中的不安、委屈、怨恨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只觉得自己与长子前途一片灰暗，几乎要将她逼疯。 这种极端情绪，也给了有心之人可趁之机，利用了她去对付清羽清漓，当然，此乃后话。 且说南疆那边，遇刺消息传回后，平南王与林王妃加派的人手还在路上，南疆小朝廷派出的接应精锐已然先一步赶到。 深入南疆势力范围后，清羽的安全系数大大增加。 后续行程，可谓是重兵护卫，铁桶一般，再未给宵小任何可乘之机。 沐芸夫人的调理也未曾中断，清羽虽受了惊吓，但在药物和精心照料下，并未引发严重的心疾，只是精神仍有些恹恹，对那夜的惊魂心有余悸。 京师，慈安宫。 皇帝深知太后对清羽的疼爱，加之山东地动已取消了太后筹备许久的千秋宴，心中正觉亏欠老娘，更怕清羽遇刺的消息会让她着急上火，影响凤体，便严令封锁消息，绝不许传入慈安宫。 然而，他的命令终究晚了一步。 就在他下令后不久，郑太后正与前来请安的昭阳大长公主说着话，忽见心腹嬷嬷脸色有异地进来，在昭阳大长公主耳边低语了几句。 昭阳大长公主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与担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竟有此事羽儿他……” 她话一出口，似乎意识到失言，连忙掩口，不安地看向太后。 郑太后何等精明，立刻察觉不对，心中猛地一沉，手中的白玉嵌珠护甲“哒”一声敲在紫檀小几上，目光锐利地扫向昭阳，又看向那嬷嬷：“出了何事羽儿怎么了说！” 皇帝恰在此时赶来慈安宫，本想亲自安抚（并封锁消息），一见殿内气氛和昭阳大长公主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大事不好，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昭阳大长公主连忙起身，一脸惶恐：“陛下……” 郑太后却已等不及，直接看向皇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皇帝！你来得正好！你让人瞒着我，不让我知晓，是不是我的羽儿出事了！” 皇帝心中暗骂昭阳多事，面上却不得不强装镇定，上前温言安抚：“母后切勿多虑，没有的事。不过是路上遇到了几个不开眼的毛贼，侍卫们得力，连羽儿的油皮都没挨着就被收拾了。虚惊一场，虚惊一场而已。” “果真”太后将信将疑，紧紧盯着皇帝的眼睛。 “千真万确！”皇帝语气肯定，继续安抚，“而且南疆平南王府的人已经接到羽儿了，如今算着日子，怕是都快平安到家了。母后您就放宽心吧。” 在皇帝信誓旦旦、再三保证下，郑太后悬着的心才慢慢放回肚子里，但仍是后怕不已，拍着胸口连声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饶是如此，这般惊吓对年事已高的太后而言亦是负担，接下来好几日都食欲不振，精神恹恹，传了太医，开了安神静心的方子调养着。 皇帝憋了一肚子火，却不好对身为长辈的昭阳大长公主发作。 事后查知，竟是慧敏长公主（裴琰之母）撺掇昭阳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宫“闲话”，并故意将消息漏给太后知晓。 皇帝怒极，不便直接惩戒两位长公主，却毫不手软地找了个由头——或是裴阁老家子弟在救灾中某个微不足道的疏漏，或是裴琰（慈孝法师）所在的皇家寺院某处用度“不合规制”，狠狠发作了裴家一番，尤其是点名申饬了“慈孝法师”修行不够，为皇室祈福不够尽心。 裴阁老在官场沉浮多年，岂会不懂这是皇帝迁怒的警告 回家后便将一腔邪火尽数发泄在惹是生非的妻子慧敏长公主身上，将其严厉斥责一通，并警告她若再不知收敛，撺掇生事，便要将她彻底关入后宅佛堂思过，再不允她出门交际。 慧敏长公主自觉委屈，她不过是想给那个哑巴郡主和得了便宜的病秧子世子添点堵，怎会惹来丈夫如此雷霆之怒回房后险些哭瞎了眼，却再不敢肆意妄为。 然而，这些朝堂后宫的风波，都只是浮于表面的涟漪。 当西域戈壁滩，清漓一行人同样遭遇精锐死士刺杀的消息，以更隐秘的渠道同时呈送到皇帝与平南王案头时，两位掌控帝国的男人真正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兄妹二人，南北相隔万里，几乎同时遇刺！这绝非巧合！ 皇帝与平南王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冰冷的杀意和深深的忌惮。 对方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杀害一个世子或郡主那么简单！破坏龙脉修复挑拨朝廷与南疆关系甚至……两者皆有之 “好一招一石二鸟，甚至一石三鸟！”皇帝声音冷得像冰。 两人极有默契地，将清羽遇刺之事摆在明面上，大张旗鼓地严查，吸引了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和火力。 而针对清漓的那场更为凶险、疑似涉及军中力量的刺杀，则被牢牢按在了水面之下。 私下里，一批又一批最精锐的皇家暗卫和大内密探，拿着皇帝的密旨和平南王的信物，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离京，一路向西，他们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天山队伍安全，并追查杀手源头，尤其是国师信中提到的“疑似军中”这条线索！ 皇帝甚至动用了直属于皇帝、鲜为人知的“察事听”密探，层层严查京畿及周边各军镇近期人员异动、物资流向，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这一切，瞒得过朝臣，瞒得过后宫，却瞒不过心思缜密、时刻关注儿女消息的林王妃。 平南王也深知妻子的智慧与坚韧，并未隐瞒，反而将两份密报都拿给了她看，并与她商议对策。 林王妃看着密报上描述的惊险场面，脸色苍白，指尖冰凉，但眼神却异常冷静。她没有哭泣抱怨，而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分析： “两地同时动手，组织严密，死士精锐，甚至可能动用军中力量……这绝非寻常仇杀或政敌所能为。对方所图甚大，且能量惊人。” 她看向平南王，“王爷，京中这边明查暗访的同时，南疆那边也需警惕。对方对羽儿动手，未必没有搅乱南疆，让王爷您自乱阵脚之意。王府内部，也需彻查清洗！” 平南王重重颔首：“王妃所言极是。南疆方面我会去信，令心腹将领加强戒备，内部清查也同时暗中进行。” 他叹了口气，握住林王妃冰凉的手，“只是苦了漓儿那孩子，西域苦寒，前路险恶……” 林王妃反手握紧丈夫的手，眼中虽有泪光闪烁，语气却无比坚定：“漓儿自幼便有主意，且有陛下和王爷派去的精锐护着，必能逢凶化吉。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慌乱，而是稳住后方，揪出幕后黑手，才能让孩子们真正安全！” 而此刻，被父母深深牵挂着的清漓，正跟着队伍，迎着西域凛冽的风沙，向着那座象征着危机与希望的神山，艰难前行。 陈长风肩上的伤还未痊愈，清漓的喉咙在药王谷灵药的调理下已好了大半，但前方的路途，却仿佛比那晚的刺杀更加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