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白骨开口，初露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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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曳，映照着时若专注的侧脸。她完全沉浸在那本陈年案卷之中，现代法医人类学的知识如同钥匙，试图开启这具沉默了三年的白骨所隐藏的秘密。 根据卷宗记载，尸体发现时已完全白骨化，衣物腐朽殆尽，无任何可证明身份的物件。当时的仵作只能粗略判断为成年男性，死因不明。 时若的目光停留在对骨骼的详细描述上： 颅骨：骨缝，尤其是冠状缝、矢状缝已部分愈合，但未完全闭合。 耻骨联合面：描述为“沟嵴明显，略有起伏，联合面周缘未形成”。 四肢长骨：股骨长约一尺五寸（约合现代50厘米），胫骨长约一尺一寸（约合现代35厘米）。 其他：第三、四腰椎有轻度唇样增生，右侧肋骨第三、四根有陈旧性愈合骨折痕迹。 一个个数据在她脑中飞速计算、比对。 “男性……年龄应在二十五至三十岁之间。”她喃喃自语，根据耻骨联合面和颅骨缝的形态做出了初步判断。 “身高……按照股骨和胫骨比例推算，大约在五尺七寸到五尺九寸之间（约合现代1.73米-1.78米）。”这个身高在普通百姓中算是比较高大。 “腰椎增生，提示其生前可能长期从事弯腰或负重的劳役。肋骨陈旧骨折，愈合良好，但形态略有畸形，说明受伤时处理不当或条件有限。” 这些信息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二十五到三十岁、身材较高、可能从事体力劳动、并且早年受过伤的青壮年男性。 但死因呢卷宗记载骨骼未见明显锐器砍伤或钝器击打造成的骨折。那么，窒息中毒内出血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骨骼记录，忽然定格在“舌骨”这一项上。记录很简单：“舌骨完好。” 舌骨完好，通常可以排除典型的缢死、勒死等造成的舌骨骨折。但……如果是更隐蔽的窒息方式呢或者，是毒杀 她想起卷宗里提到，发现尸体的乱葬岗附近，曾经有几处废弃的矿坑。一个念头闪过——某些矿物粉尘长期吸入，也会导致肺部纤维化，甚至慢性中毒死亡，而骨骼上未必会留下痕迹。 当然，这仅仅是猜测，没有实物检验，根本无法证实。 时若放下案卷，揉了揉眉心。仅凭这些记录，她能推断出的信息有限。但如果能亲眼见到那具骸骨…… 这个念头一出，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大胆。在这个时代，让一个女子去验看白骨，简直是惊世骇俗。 然而，机会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了。 次日，那位周夫人再次登门，这次带来的却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沈大人的口信。 “时大小姐，”周夫人神色比上次更为郑重，“外子与几位同僚看了您对案卷的分析笔记（时若将部分不涉及核心秘辛的推断整理成了笔记随信送回），皆惊为天人。尤其是关于年龄、身高、劳损的推断，与当年几位老仵作私下猜测不谋而合，甚至更为精准。”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只是此案牵涉甚广，当年发现尸体的废弃矿坑，其实……与一桩旧日的军械亏空案隐隐有关。那具骸骨，至今仍存放在京兆尹证物房内。若大小姐真有把握，或许……京兆尹李大人，愿意‘破例’一次。” 京兆尹李大人时若想起那位在回春堂案中有过一面之缘、对她还算客气的李捕头的上司。他竟然愿意为她破例这背后，恐怕不止是沈大人的推荐，更有德妃事件和柳氏倒台后，她身上无形中积累的“势”在起作用。 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一旦她成功，不仅“神医”之名将更上一层楼，更将奠定她在大夏朝刑名验伤领域中独一无二的地位。 风险与收益并存。 时若沉默片刻，抬眼看向周夫人，目光清亮而坚定：“请夫人回复沈大人和李大人，若蒙不弃，时若愿尽力一试。但需允我三个条件。” “大小姐请讲。” “第一，验看骸骨时，需有京兆尹可靠之人在场记录。第二，所需器具、场地，需按我的要求准备。第三，此事需低调进行，暂不对外宣扬结果。” 她需要官方的背书，需要确保过程的规范，也需要保留余地，避免过早成为众矢之的。 周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大小姐思虑周全，老身定当转达。” 两日后，时若收到京兆尹府的正式邀帖，邀她“过府一叙”，商讨“陈年旧案”。帖子上盖着京兆尹的官印，措辞客气而隐晦。 时若知道，她等待的机会来了。 她精心准备了所需的工具：各种尺寸的银针（用于探查细微痕迹）、自制的放大镜（用水晶磨制）、干净的棉布、皮尺、以及记录用的纸笔。她甚至让青穗准备了一套利落的男装，以备不时之需。 出发前，她看向镜中的自己，少女的容颜依旧，但眼底却多了历经世事的沉静与锐利。她知道，这一步踏出，她便再也不是那个困于后宅的普通女子了。 马车向着京兆尹府驶去，车轱辘压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如同她逐渐坚定起来的心跳。 而在京兆尹府的书房内，府尹李大人正与一位身着便服、气质冷峻的男子对坐饮茶，正是萧逐渊。 “世子当真放心让时大小姐参与此事”李大人捋着胡须，语气带着探究。 萧逐渊端起茶杯，目光掠过窗外，仿佛能看到那辆正驶来的马车，他唇角微勾，语气淡漠却笃定： “李大人，有些人，注定是困不住的。与其阻拦，不如看看，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或许……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