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毒士吐真，惊天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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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生擒的刺客被关押在军营最深处、由萧逐渊心腹缇骑层层把守的临时囚牢中。为防止他自戕，不仅卸掉了四肢关节，连牙齿也被仔细检查并做了处理，每日只由时若亲自配置流食维持其生命，并缓慢化解其体内潜伏的慢性剧毒。 起初几日，这名叫“影七”的刺客极其顽固，无论面对何种审讯，皆闭目不语，眼神空洞，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那种对生死乃至痛苦的漠然，正是“青蚨”核心死士的典型特征。 萧逐渊并不急于用酷刑撬开他的嘴。他深知，对付这种被彻底洗脑、又以剧毒控制的死士，肉体折磨效果有限，甚至可能适得其反，加速其死亡。他在等待，等待时若化解其体内毒素，也等待一个能击溃其心理防线的契机。 时若每日都会去查看影七的状况，不仅仅是医治，更是在仔细观察。她发现，当提到某些特定的药材名称，或者当她施针化解其体内某种顽固毒性时，影七那空洞的眼神偶尔会闪过一丝极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动，那并非痛苦，更像是一种……本能的专注或者说……熟悉感 “他可能不仅是个杀手，更是一个精通毒理的人。”时若将自己的发现告知萧逐渊，“‘青蚨’培养他，或许看中的不仅是他的武力，还有他在用毒方面的天赋。对这样的人而言，毕生钻研的毒术，或许比生命更重要。” 萧逐渊眼中精光一闪：“你的意思是……从他最自负的地方入手” “可以一试。”时若点头，“或许，我们可以给他一个‘交流’的机会。” 这日，时若照例去为影七施针化解一种混合了南疆瘴气的奇毒。这种毒素极为刁钻，能缓慢侵蚀人的神智，最终令人陷入疯狂。时若经过数次尝试，才勉强找到了一套压制之法，但效果依旧缓慢。 她一边施针，一边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与影七探讨般，低声分析着这种毒的成分、毒性发作的原理以及自己施针化解的思路。她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如同在学堂授课，不带任何审讯的意味。 “……故而，需先以金针度穴，护住心脉与灵台，再以阳陵泉、三阴交等穴导引，辅以犀角、地锦草之药性，徐徐图之，方可化解这瘴毒对神智的侵蚀。只是此法耗时颇长，且其中几味药材的配比，我尚在摸索，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关键……”她微微蹙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求索。 当她说到“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关键”时，一直如同木偶般的影七，眼皮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那双死水般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一种属于“研究者”的本能，在与他被灌输的“死士信条”激烈对抗。 时若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但她并未点破，只是继续专注地施针，仿佛刚才真的只是随口感叹。 接下来的两日，时若依旧如此。她不再试图审问，只是每日前来“医治”和“探讨”毒理。她甚至会故意在某些复杂的毒性分析上“犯错”，或者提出一些看似合理实则存在漏洞的解毒思路。 终于，在时若又一次“困惑”于某种罕见蛇毒的解毒剂配比时，影七喉咙里发出了极其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 “……错了……七叶莲……分量……多了半分……会与蛇胆……相冲……” 这声音极其微弱，却如同惊雷般在囚牢中炸响！ 时若施针的手稳稳停住，她抬起头，看向影七。只见他依旧闭着眼，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起伏的胸口，显示他内心极不平静。 “哦”时若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个普通的纠正，“愿闻其详。” 影七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经历着巨大的内心挣扎，最终，或许是那深入骨髓的对毒术的痴迷压倒了一切，他断断续续地，开始阐述那蛇毒解药的正确配比与原理。他的论述精准而深入，显示出极其深厚的毒理功底。 萧逐渊站在囚牢外阴影处，静静聆听着这一切，心中对时若的敬佩更深了一层。她找到了打开这把锈锁的唯一钥匙。 有了这第一次的开口，后续的“交流”便顺畅了许多。时若不再将他视为囚犯，而是当作一个可以探讨毒术的“同行”。她以谦逊请教的态度，一步步引导着影七谈论更多关于“青蚨”所用毒药的特性、炼制方法，甚至是一些只有核心成员才知晓的秘辛。 影七的心理防线，在他最引以为傲的领域被“认可”和“需要”的过程中，逐渐瓦解。他开始断断续续地透露信息，虽然依旧有所保留，但透露出的内容，已足以让萧逐渊和时若触目惊心。 据影七所述，“青蚨”组织庞大而严密，等级森严。最高首领被称为“主上”，神秘莫测，连影七这等核心杀手也从未见过其真容，只知代号为“烛龙”。其下设有“四方尊者”，分别执掌不同事务。与三皇子萧承瑾接洽的，正是执掌“杀伐”与“外联”的西方尊者。 而他们此次南下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辅助三皇子叛乱那么简单！ “……‘主上’……要的……不仅是……大夏江山……”影七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狂热，“他要……重启……‘涅盘计划’……” “涅盘计划”时若心中猛地一跳，追问道，“那是什么” “……以万民为薪……以江山为鼎……淬炼……至高毒体……成就……不朽……”影七断断续续的话语，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魔咒，“南疆……只是……试验场……若成……便将……此法……推行……天下……” 以万民为薪！以江山为鼎！淬炼至高毒体！ 这疯狂而骇人听闻的计划，让见惯了生死和阴谋的时若，也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青蚨”的首领“烛龙”，根本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他意图用整个南疆，甚至整个天下的生灵来做他邪恶毒术的试验品！ 萧逐渊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终于明白，为何“青蚨”行事如此不择手段，为何他们对各种诡异毒术如此痴迷！原来他们背后，隐藏着如此灭绝人性的惊天阴谋！这已经超出了寻常的权力斗争，这是要将整个天下拖入深渊！ “你们……在邕州城……做了什么”萧逐渊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影七似乎被他的杀气所慑，瑟缩了一下，才低声道：“……尊者……已在……邕州……水源……布下……‘幻梦’……只待……时机……便可……引爆……届时……全城……皆……沦为……毒傀……” 幻梦！一种能令人迷失神智、陷入癫狂幻境，最终身体机能衰竭而亡的可怕毒药！他们竟然已经在邕州城的水源中做了手脚！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萧逐渊和时若心头。邕州城内有数十万军民！若“幻梦”被引爆，那将是何等惨绝人寰的人间地狱！ 必须阻止他们！必须尽快拿下邕州城，清除水源之毒！ 从影七口中榨出的情报，价值连城，却也沉重无比。它像一片巨大的、充满毒瘴的阴云，笼罩在南境上空，也压在萧逐渊和时若的心头。 走出囚牢，南境炽热的阳光照射在身上，却驱不散两人骨子里的寒意。 “看来，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萧逐渊望着邕州城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利剑。 “嗯。”时若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同样坚定，“必须尽快找到‘幻梦’的解药，或者……在它被引爆之前，夺回邕州。” 他们面对的，不再仅仅是一场叛乱，而是一场关乎数十万生灵、乃至天下命运的，与疯狂和邪恶的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