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孤军深入，暗夜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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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毒瘴，短暂的庆幸之后，是更深的凝重。千名精锐，历经“猎径”的消耗与毒瘴的考验，此刻已是人困马乏，许多人脸上还带着穿越毒障时沾染的细微毒尘，需要立刻清理。而前方，邕州城如同一个沉默的巨兽，盘踞在暮色渐浓的平原上，城墙高耸，叛军的旗帜在晚风中猎猎作响，透露着一种森严的戒备。 他们这支孤军，没有后援，没有重型攻城器械，甚至没有足够的补给。面对一座被叛军重兵把守、且可能随时被引爆“幻梦”之毒的坚城，形势严峻到了极点。 萧逐渊迅速下令，队伍隐蔽进一片远离官道的废弃村落残垣中。残破的土墙和茂密的荒草，为他们提供了暂时的庇护。他立刻派出最机警的斥候，前往邕州城四周侦查敌情、寻找可能的薄弱点，以及……探查水源地的情况。 时若则顾不上休息，立刻投入到救治工作中。穿越毒瘴并非全无代价，有十几名士兵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中毒症状，或是皮肤红肿溃烂，或是呼吸急促、头晕目眩。她带着青穗和几名略通医理的士兵，迅速为他们清理伤口、敷药、喂服解毒汤剂。她的动作依旧稳定，但微蹙的眉头和略显苍白的脸色，显露出她精神和体力的巨大消耗。 萧逐渊安排好警戒和侦查，走到她身边，看着她专注地为一个年轻士兵清理手臂上被毒气灼出的水泡，那士兵疼得龇牙咧嘴，却强忍着不敢出声。 “情况如何”萧逐渊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大部分是轻微接触，及时处理，无性命之忧。”时若没有抬头，手下动作不停，“但有三人吸入较多，需要持续用药观察。我们的解毒药材……不多了。”最后一句，她声音微沉，道出了另一个严峻的现实。 萧逐渊的心也跟着一沉。药材匮乏，意味着无论是接下来的战斗减员，还是应对可能爆发的“幻梦”之毒，他们都将面临巨大的困难。 “我知道了。”他应道，目光扫过这片残破的村落，心中飞速盘算着对策。必须尽快找到破局之法，否则，他们这支孤军，迟早会被困死、耗死在这里。 夜色，如同墨汁般迅速浸染了天空。南境的夜晚并不宁静，各种虫鸣兽吼远远传来，更添几分荒凉与不安。疲惫的士兵们轮流休息，抱着兵器，靠着断壁残垣，抓紧时间恢复体力，但没有人能真正安心入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压抑。 时若靠在一堵半塌的土墙边，虽然闭着眼，却毫无睡意。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穿越毒瘴时的惊险，那些士兵强忍痛苦的脸庞，以及邕州城那沉默而巨大的阴影。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这压力不仅仅来自于眼前的危局，更来自于肩上沉甸甸的责任——这近千人的性命，以及邕州城内数十万军民的希望，似乎都与她接下来的判断和行动息息相关。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的“破渊”短剑，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她又想起萧逐渊穿越毒瘴前，回头看她那深深的一眼，那其中蕴含的复杂情绪，让她心头微颤，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与酸楚交织在一起。 约莫子时前后，派出的斥候陆续返回，带来的消息却好坏参半。 坏消息是，邕州城防极其严密，四门皆有重兵把守，巡逻队往来频繁，城墙上灯火通明，几乎找不到明显的防御漏洞。而且，据观察，城内似乎实行了某种宵禁，入夜后异常安静，这种安静，反而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好消息是，他们找到了邕州城主要的水源地——一条穿城而过的邕江支流，以及几处位于城内的深井。斥候冒险接近了城外的一段河道，取回了一些水样。 时若立刻对水样进行了检测。她用银针探入，仔细观察针尖的颜色变化，又取出一小部分，滴入几种不同的试剂。她的脸色随着检测的进行，变得越来越凝重。 “水中确实含有‘幻梦’的成分！”时若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虽然早有预料，但确认之后，依旧让人心头发冷，“虽然浓度目前还不高，应该是被大量江水稀释了，但足以证明，‘青蚨’的人确实已经在水源中做了手脚。他们随时可以通过投放催化剂或者其他方式，瞬间提高水中毒素的浓度，引爆全城灾难！” 这个确认，让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敌人就像握着一个可怕的开关，随时可以将邕州变成人间地狱。 “必须阻止他们！必须在他们动手之前，夺回城池，控制水源！”萧逐渊的声音斩钉截铁，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但他看着远处那座固若金汤的城池，眉头紧锁。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最后一名返回的斥候，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大人，我们在城西发现了一处异常。”那名斥候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与疑惑，“那里有一段废弃的城墙，似乎是前朝遗留，年久失修，墙体有裂缝，甚至有一个被杂草和藤蔓掩盖的……排水暗渠入口！我们仔细探查过，入口处的守卫相对松懈，似乎叛军并未太过在意那里！” 排水暗渠！ 这个消息，如同在黑暗中划亮了一根火柴！虽然微弱，却带来了方向！ 萧逐渊眼中瞬间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他立刻让斥候详细描述那处暗渠的位置、入口大小、周边环境。 “……入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通过，里面情况不明，但应该可以直通城内。”斥候补充道，“只是，里面很可能积淤、甚至有叛军设下的陷阱。” “再小的缝隙，也是机会！”萧逐渊当机立断，“挑选五十名最精锐、擅长潜行与格斗的好手，由我亲自带队，一个时辰后，由此暗渠潜入城内！” “不可！”副将急忙劝阻，“大总管，您万金之躯，岂可再亲身犯险！让末将去吧！” “我意已决。”萧逐渊语气不容置疑，“城内情况复杂，更有‘青蚨’毒士潜伏，我亲自去，方能随机应变。”他顿了顿，看向时若，“时大夫，你也……” “我必须去。”时若再次打断他，眼神坚定，“‘幻梦’之毒及其解药，我最熟悉。若在城内找到毒源或催化剂，我能第一时间辨识和处理。况且，暗渠之内，常年污秽，易生疫病瘴气，我在，可保大家无虞。” 她知道这个决定有多么危险。潜入敌营核心，一旦暴露，便是十死无生。但让她留在外面等待消息，那种未知的煎熬和可能失去他消息的恐惧，比直面危险更让她难以承受。这种近乎本能的追随，让她自己也感到些许讶异，却又无比清晰。 萧逐渊看着她，看到了她眼中不容更改的决绝，也看到了那决绝之下，深藏着的担忧。他心中那片柔软的角落再次被触动，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和一句郑重的嘱托：“……跟紧青穗，保护好自己。” 一个时辰后，夜色最深沉的时刻。五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在萧逐渊的带领下，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向城西那段废弃的城墙摸去。时若与青穗紧随其中。 拨开浓密的藤蔓和杂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潮湿霉味的黑洞出现在众人面前，仿佛巨兽蛰伏的咽喉。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只有阵阵阴冷的风从中吹出，带着淤泥和腐朽的气息。 萧逐渊第一个弯腰钻了进去，身影瞬间被黑暗吞噬。时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对黑暗和未知的本能恐惧，紧随其后，踏入了这条通往龙潭虎穴的……幽冥暗道。 脚下是湿滑黏腻的淤泥，头顶不时滴落冰冷的水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暗道曲折蜿蜒，狭窄逼仄，很多时候只能匍匐前行。黑暗中，只有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警惕着可能来自前方或脚下的任何危险。 时若紧紧跟着前方萧逐渊模糊的背影，感受着他带来的微弱安全感。在这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她的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锐。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中有力的跳动，也能感受到身边青穗那如同猎豹般随时准备暴起的气息。对邕州城百姓的担忧，对前方未知危险的警惕，以及对身边这个男人的牵挂，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这段潜入之路，显得格外漫长而煎熬。 他们不知道，在这暗渠的尽头，等待他们的，是顺利潜入的契机，还是“青蚨”早已布下的、更加致命的死亡陷阱邕州城的命运，以及他们自身的生死，都系于这暗夜中的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