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红妆待嫁，暗夜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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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的日子愈发临近，静心苑内的喜庆气氛也日渐浓厚。宫中赏赐的、辅国公府送来的各式珍奇聘礼与妆奁几乎堆满了库房与厢房，大红绸缎、喜字窗花点缀着院落回廊，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婚庆的甜香与忙碌气息。 这日午后，难得的闲暇。时若坐在妆台前，由着安禾和几个小丫鬟为她试戴大婚当日要用的凤冠。那顶由内府监顶尖匠人精心打造、缀满珍珠宝石的赤金点翠凤冠，华美绝伦，却也分量不轻。当安禾小心翼翼地将它戴在时若头上时，沉甸甸的重量让她不由自主地微微挺直了脊背。 她抬眼，望向镜中的自己。铜镜打磨得光可鉴人，清晰地映出一张薄施粉黛、眉目如画的容颜。凤冠的珠翠流苏在颊边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映得她一双眸子愈发清亮。身上试穿的嫁衣内衬是极正的大红色，衬得她肌肤胜雪，气度沉静中透着难以言喻的华贵。 看着镜中这张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时若心中不免有些恍惚。转眼间，她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快三年了。从那个在庄子上醒来、茫然无措的十五岁少女，到如今即将披上嫁衣、成为辅国公世子妃的安乐县主，这其中的波澜起伏，生死考验，竟比她前世二十多年的人生还要惊心动魄，还要刻骨铭心。 将近三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深闺少女长大成人，也足以让她在这陌生的时空里，凭借着一身医术和不肯屈服的意志，硬生生闯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找到了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指尖轻轻拂过凤冠上冰凉的珠翠，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憧憬、踏实与一丝对未知新身份淡淡怅惘的情绪，在她心间缓缓流淌。 “小姐，您真美！”安禾看着镜中的时若，眼圈微微发红，声音带着哽咽，“世子爷见了，定会看呆了去！” 时若从恍惚中回过神，看着镜中安禾那又是欢喜又是舍不得的模样，不由失笑，心中的那丝怅惘也淡去了：“傻丫头，这是喜事，哭什么。” “奴婢是高兴！是高兴！”安禾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咧开嘴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点傻气。 一旁的青穗虽未说话，但看着时若的目光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与祝福。 试戴完毕，小心地将凤冠收起，时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尽管萧逐渊让她安心待嫁，一切俗务无需操心，但她依旧保持着每日去济世堂坐诊半日的习惯。这不仅是为了不放下医术，更是她排遣待嫁期间莫名心绪的一种方式。在那里，她依然是那个需要全神贯注、治病救人的时大夫，能让她从各种纷繁复杂的礼仪和暗流涌动的关注中暂时抽离出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傍晚，时若从济世堂回到静心苑，刚用完晚膳，正准备翻阅一下医书，青穗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小姐，”青穗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清，“我们的人，在清理济世堂后院库房时，发现了一点东西。” 时若执书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青穗：“什么东西” 青穗从袖中取出一个用干净帕子包裹的小物件，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案上。帕子展开，里面是几片看似干枯碎裂的、深褐色如同树皮般的片状物，以及一小撮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奇异光泽的银灰色粉末。 “此物被藏在库房角落一个废弃药柜的夹层里，极其隐蔽。若非我们得了世子严令，几乎将济世堂翻过来一寸寸地查，绝难发现。”青穗语气沉冷，“属下辨认不出此乃何物，但直觉绝非善类，且其上……似乎沾染了一丝极淡的、与那日江心祭坛‘引魂香’有些类似，却又截然不同的异样气息。” 时若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她放下书卷，净手后，戴上特制的蚕丝手套，拿起那几片“树皮”和银灰色粉末，凑到灯下仔细查看，又极其小心地嗅了嗅。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作为医者，她对药材、毒物的气味极其敏感。这几样东西，她从未在任何医书或毒经上见过记载，但其组合在一起，散发出的那种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甜腻又隐含躁动的诡异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极度不适和危险。尤其是那银灰色粉末，在灯光下变换角度，竟隐隐泛出如同蜘蛛眼睛般的诡异光泽。 “幻蛛丝……”一个从南疆某个古老部落巫师口中听来的、几乎被遗忘的名字，骤然闪过她的脑海！据说此物取自南疆密林深处一种罕见妖蛛的巢穴，混合了多种致幻菌类炼制而成，无色无味，极难察觉，能潜伏人体良久，需特定引信方能激发，令人堕入无边幻境，癫狂至死！ 她的心猛地一沉！对方果然将手伸到了济世堂！而且用的是如此阴损隐蔽的毒物！若非萧逐渊和时珩提前警觉，布下天罗地网，待到婚礼当日，若自己不慎接触了引信之物……那后果，她简直不敢想象！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坚定的怒火。这些人，为了对付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还有别的发现吗”时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沉稳地问道。 “暂时只发现了这些。库房已经彻底封锁，所有近日接触过库房的人员都已被暗中控制起来，正在逐一排查。”青穗回道，“世子那边，也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将东西取走查验了。” 时若点了点头。萧逐渊的动作果然迅速。她看着帕子上那几片诡异的“树皮”和粉末，眼神锐利如刀。对方既然已经出招，并且将毒物埋藏得如此之深，说明他们定然还有后续的手段，那所谓的“引信”，恐怕会以更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青穗，”她沉吟片刻，吩咐道，“从明日起，我所有的饮食、衣物、熏香，乃至这院中的一草一木，都需经过你亲自检查。大婚当日要用的所有物件，尤其是从外面送来的，更要万分小心。” “是！小姐放心！”青穗肃然应道。 夜色渐深，静心苑内依旧灯火通明，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紧张气氛所笼罩。红妆待嫁的喜悦之下，是汹涌的暗流与步步惊心的杀机。时若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那份因年龄和经历而沉淀下来的冷静与坚韧，愈发清晰。 她不怕。既然对方已经亮出了獠牙，那么，她便接着。她倒要看看，在这重重护卫和她自身的警觉之下，那些躲在暗处的老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这场大婚，她不仅要如期举行，更要风光盛大，安然无恙！任何想要破坏她幸福的人，都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