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江南烟雨，青蚨现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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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伯府的倾覆与昭阳公主的禁足，如同两记重锤，狠狠敲打在京城暗流涌动的湖面上，激起的涟漪让所有潜伏的势力都暂时蛰伏起来。表面上看，围绕着时若大婚的阴霾似乎已然散去，天空重现晴朗。 静心苑内，时若已彻底卸下“病容”，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大婚的筹备进入了最后阶段，宫中派来的嬷嬷每日督导礼仪，各类嫁妆、聘礼逐一清点入库，整个院落都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喜庆的忙碌。安禾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许多，只是偶尔望向库房那堆积如山的锦盒时，还是会忍不住咋舌。 然而，时若和萧逐渊都清楚，这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柳纤云伏法，昭阳禁足，不过是斩断了伸到明处的触手。那个真正致命的威胁——“青蚨”及其操控的“汇通天下”商会，依旧隐藏在暗处，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随时可能发出致命一击。 辅国公府，澄心堂。 烛火摇曳，映照着萧逐渊冷峻的侧脸。他面前的书案上，铺开着一幅大夏漕运河道图，几条红线从京城出发，蜿蜒指向江南。 “消息确认了”萧逐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确认了。”青鸾肃立一旁，指着图上几个节点，“‘汇通天下’的那批货，分走漕运和陆路，明面上是丝绸、瓷器和茶叶，但根据我们混入码头力夫的内线回报，有几个箱子的重量和手感异常，不似寻常货物。他们的最终目的地，都指向扬州。” “扬州……”萧逐渊指尖点在扬州的位置，“江南富庶之地，盐漕枢纽，鱼龙混杂，确实是藏匿和转移的好地方。他们这是打算暂时避开京城的风头，将重心南移。” “世子，是否在途中拦截”青鸾请示。以辅国公府的能力，在漕船或官道上扣下这批货，并非难事。 萧逐渊沉吟片刻，缓缓摇头：“不。拦截几批货，打草惊蛇，于事无补。我要的，是顺着这根藤，摸到那个最大的瓜。传令下去，沿途所有关卡、码头，对我们的人一律放行，只需严密监控，记录所有接触这批货的人员。重点在扬州，给我布下天罗地网，我要知道这批货最终会落到谁手里，又会从扬州发出什么指令！” “是！”青鸾领命，又道，“还有一事。我们监控‘汇通天下’在京的几个据点发现，在柳家出事、昭阳公主被禁足后，这几个据点与城西一家名为‘墨韵斋’的书铺，有过几次隐秘的联系。” “墨韵斋”萧逐渊眸光一凝。他记得，那是时珩常去，甚至可以说是他暗中经营的一处产业。 “是。虽然接触方式很隐蔽，但确凿无疑。我们怀疑，‘汇通天下’或者说‘青蚨’，可能试图接触，甚至……已经在利用时珩公子。”青鸾的语气带着一丝担忧。 萧逐渊的脸色沉了下来。珩儿那孩子聪明敏锐，但毕竟年轻，若被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盯上……他立刻道：“加派人手，暗中保护时珩。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干涉他的任何行动，但必须确保他的绝对安全，并将所有与他接触的可疑人等的底细摸清。” “明白！” --- 相府，墨韵斋。 时珩确实察觉到了异常。近几日，书铺里来了几位“熟客”，总是看似随意地翻阅书籍，却偶尔会与他讨论一些关于南疆风物、稀有药材甚至是前朝秘闻的话题。这些人谈吐不凡，出手阔绰，但问的问题却总带着一种试探的意味。 他心中警铃大作。联想到阿姐之前的遭遇和姐夫正在追查的“汇通天下”，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人是冲着他们姐弟来的。 他没有打草惊蛇，反而将计就计，在与对方的交谈中，偶尔“不经意”地流露出对某些稀缺药材的“兴趣”，以及对朝中某些勋贵仗势欺人的“不满”。他像一个初出茅庐、有些才华却又带着几分天真和怨气的少年，小心翼翼地释放着诱饵。 果然，对方上钩了。其中一位自称“贾先生”的客商，在一次闲聊中，暗示可以帮他弄到那些稀缺药材，并若有所指地说：“小公子才华横溢，却困于这方寸书斋，实在可惜。这京城虽大，却也讲究个门路背景，若无人提携，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难有施展之地啊。” 时珩心中冷笑，面上却适当地露出一丝不甘与向往，含糊地应付了过去。 当晚，他便将此事连同那几位“熟客”的相貌、言谈特征，详细记录下来，密封好，通过隐秘渠道送去了辅国公府。他在信中写道：「……其意在招揽，亦在试探。弟将虚与委蛇，探其虚实。然其身恐与‘商会’有关，望姐丈知悉，早做定夺。」 他知道自己是在走钢丝，但他更知道，唯有深入虎穴，才能拿到最关键的情报。他不能永远活在阿姐和姐夫的羽翼之下。 --- 数日后，扬州传来密报。 “世子，查清楚了！”一名风尘仆仆的暗卫单膝跪地，语气带着压抑的兴奋，“那批货在扬州码头被一个当地最大的盐商接手，入了他的私库。但我们的人昼夜监视，发现那盐商当夜便秘密会见了一个人。” “谁” “扬州织造，李文斌！” 萧逐渊眼中精光暴涨！扬州织造，虽是内务府官员，负责宫廷用度采买，品级不算顶尖，但位置极其要害，掌控着江南乃至全国最优质的丝绸供应，与宫中联系紧密，能量不容小觑。 “李文斌……可是与宫中李贵妃……”萧逐渊迅速在脑中搜索着相关信息。 “正是！李文斌是李贵妃的远房族弟！”暗卫肯定道，“我们顺藤摸瓜，发现李文斌与‘汇通天下’在江南的产业往来密切，甚至有证据表明，他利用职务之便，为‘汇通天下’的货物出入提供庇护，并协助其洗白巨额资金！” 线索在此刻终于清晰地串联起来！ “汇通天下”商会，表面是商人组织，实则为“青蚨”活动提供资金和掩护。他们通过李文斌这条线，与宫中的李贵妃搭上了关系！而李贵妃，育有年仅八岁的七皇子，在宫中与昭阳公主生母早有不和，但与昭阳公主本人是否有勾结，尚未可知。更重要的是，李贵妃的家族，在朝中亦有一定势力。 如此一来，“青蚨”的布局便清晰了许多：他们在朝中有永王或其他潜在合作者，在宫中有李贵妃作为内应，在地方有李文斌这样的实权官员提供便利，在经济上有“汇通天下”这个庞然大物输送血液！ 好一个盘根错节的庞大网络！其图谋，恐怕远不止是针对时若那么简单！ “李文斌……李贵妃……”萧逐渊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南方。江南的烟雨之后，隐藏着的竟是如此惊人的秘密。 “世子，我们是否立刻动手，抓捕李文斌，查封‘汇通天下’在江南的据点”暗卫请示。 萧逐渊沉思良久，摇了摇头：“时机未到。李文斌是朝廷命官，没有铁证，动他便是打草惊蛇，甚至会引来朝中李贵妃一系的反弹。我们现在掌握的，还多是间接证据。” 他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继续监视李文斌和那个盐商，收集他们与‘汇通天下’资金往来、权钱交易的确凿证据。同时，在京中，加大对‘汇通天下’核心成员的监控，尤其是与墨韵斋接触的那几人，看看他们下一步想做什么。另外……” 他顿了顿，语气森寒：“想办法，让那个接触时珩的‘贾先生’，‘意外’地发现一些我们想让他知道的消息。比如……我对江南漕运近日的些许‘不满’，或者……我对朝中某些人手伸得太长的‘警惕’。” 他要反向利用这条线，给“青蚨”传递错误的信息，扰乱他们的判断，甚至引他们做出错误的决策！ “是！属下明白！”暗卫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萧逐渊独自立于堂中，心潮起伏。没想到追查时若遇袭一案，竟牵扯出如此庞大的阴谋。这个“青蚨”组织，所图甚大，其威胁远超之前的永王。 大婚之期愈发临近，他必须在礼成之前，将这个威胁的轮廓彻底摸清，并做好万全的应对之策。这场婚礼，注定不会平静，它不仅是幸福的殿堂，更可能成为最终对决的战场。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投向相府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与温柔。 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龙潭虎穴，他都绝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他给予她的承诺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