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寿宴起波澜，暗箭射天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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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三刻，旭日初升，金辉遍洒宫阙。长乐宫内外早已装饰得富丽堂皇，汉白玉阶擦拭得光可鉴人，朱红宫门大开，迎接着络绎不绝的王公贵胄、文武百官。 丹陛之下，依品阶肃立的官员们身着各色朝服，在晨曦中形成一片锦绣汪洋。命妇们则是个个珠翠环绕，云鬓花颜，低声谈笑间环佩轻响，暗香浮动。表面看去，一派盛世华章、歌舞升平的景象。 萧逐渊与时若身着朝服，站在宗室队列的前列。时若今日特意选了件绛紫色蹙金缠枝莲纹礼服，既不失身份，又不过分张扬。她微微侧首，目光扫过金碧辉煌的殿宇，轻声道：这般盛景，倒让人几乎要忘记昨夜御沟边的生死一线。 萧逐渊神色平静，指尖却不着痕迹地抚过腰间玉佩。那玉佩下藏着一枚特制的犀角哨，可在危急时召唤潜伏在暗处的影卫。越是平静的水面，底下越是暗流汹涌。今日这寿宴，怕是比昨夜的御沟还要凶险几分。 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太后凤座之侧。常年陪伴太后的冯保已然不在身侧——此刻他应该被关押在辅国公府的暗牢中，由他最信任的暗卫看守。取而代之随侍在太后身边的，是一位面容肃穆的老嬷嬷，以及两名低眉顺眼的掌事宫女。 渊郎，时若借着整理衣袖的间隙，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太后的气色很不对劲。你看她捻着东珠的手指，一直在微微发抖。冯保不在，怕是断了她的药引。 萧逐渊微微颔首，他的观察更为细致。那两名掌事宫女中，右侧那个身形纤细的格外引起他的注意。她扶托太后手臂的姿势看似恭谨，指尖却总在特定的穴位上停留，像是在试探什么。 有意思。萧逐渊的声音低沉，冯保才落网不过几个时辰，就有人迫不及待要接替他的位置了。你看那宫女袖口的缠枝莲纹，用的是金线掺银丝的绣法，这是尚服局特有的标记。 时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声道：这般精细的绣工，至少也要十年的功底。看来在宫中布下的棋子，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 吉时已到，钟鼓齐鸣，雅乐声声。司礼监太监高声唱喏，百官依序觐见，献上寿礼。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被一一呈上，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 轮到几位藩王献礼时，晋王殿下亲自捧着一个紫檀木匣上前。匣盖开启的瞬间，满殿哗然——里面竟是一尊尺余高的南海珊瑚树，通体赤红如血，枝桠舒展如掌，在晨曦映照下流光溢彩，实属罕见珍品。 臣谨以此赤霞珊瑚恭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晋王声音洪亮，面带得色。 萧逐渊的目光却骤然锐利起来。他注意到那珊瑚树的底座似乎比寻常的要厚实几分，而且捧着珊瑚树的内侍步伐格外沉重，显然这件的分量不轻。 就在两名内侍小心翼翼地将珊瑚树抬至御前时，异变突生！ 咔哒—— 一声极其细微的机括声从珊瑚树内部传来，若不细听几乎难以察觉。紧接着，一缕淡粉色的烟雾自珊瑚枝桠的缝隙中袅袅飘出，带着一股甜腻的异香，直扑御座方向！ 护驾！ 萧逐渊厉喝出声，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去！几乎同时，侍立在景帝身侧的两名带刀侍卫也猛地拔刀上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个被萧逐渊特别注意到的掌事宫女眼中厉色一闪，竟猛地将手中准备给太后净手的金盆向前一泼！盆中温水大部分泼洒在地，激起一片氤氲水汽，恰好笼罩了那缕粉烟。同时她本人一个，看似惊慌失措地撞向了捧着珊瑚树的内侍！ 一声脆响，价值连城的珊瑚树摔落在地，顿时碎裂开来！无数珊瑚碎片四溅，其中几片甚至擦着太后的凤袍飞过。而那宫女也摔倒在珊瑚碎片附近，袖袍拂动间，似乎将残余的些许粉末状之物快速收起藏匿。 咳咳......保儿......保儿在哪里......太后距离最近，仍吸入了几口逸散的烟雾与水汽，当即掩口剧烈咳嗽起来，脸色瞬间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她的眼神变得更加迷离涣散，开始不安地扭动身体，这些人都要害哀家......都要害哀家...... 母后！景帝霍然起身，脸色铁青如铁。他凌厉的目光扫过跪满一地的宫人，最终定格在那名掌事宫女身上。 有刺客！保护陛下！保护太后！ 殿内顿时一片大乱，侍卫们蜂拥而上，将帝后牢牢护在中心。百官命妇惊慌失措，席案倾覆，杯盘狼藉之声不绝于耳。晋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陛下明鉴！臣......臣万万不敢啊！ 混乱中，时若快步上前，取出一方素白丝帕，小心地拾起几片沾染了粉色粉末的珊瑚碎片。她轻轻嗅了嗅，脸色顿变：是曼陀罗花粉混了相思子汁，用量虽轻，但能致幻乱神。 萧逐渊护在她身侧，冷眼看着那名瑟缩在角落的掌事宫女。方才她那一连串动作看似慌乱，实则每个环节都恰到好处——既让太后吸入足够致幻的剂量，又及时毁掉了最关键的证据。 好精妙的手法。他低语，若非早有防备，只怕真要让她得逞了。 景帝强压怒火，厉声下令：将晋王及所有接触过此物之人拿下！封锁大殿！传太医！ 太医匆匆赶来，在为太后诊脉后，面露难色：陛下，太后娘娘脉象浮滑紊乱，似受大惊，又似......似有邪风入体之兆......需要静养。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几名身着戎装、风尘仆仆的将领，在太监的引领下，不顾御林军的阻拦，径直朝着内殿方向闯来。为首者身形魁梧，满面虬髯，正是陇西节度使韩青河麾下的副将，马彪！ 陛下！末将有紧急军情禀报！陇西急报！戎狄大举犯边，连破三城！韩将军恳请朝廷速发援兵，调拨粮草军械！马彪声若洪钟，带着边关特有的煞气，这番话如同惊雷，在已经混乱的宫殿中炸响。 萧逐渊与时若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太后刚刚，边关急报就恰到好处地传来，这分明是要逼景帝在内外交困之下做出决断。 看来，是要逼陛下调兵了。时若轻声道。 萧逐渊目光冷冽：不止如此。你注意到马彪身后的副将了吗他腰间佩刀的刀镡上，刻着一个飞鸟纹样。 时若凝神细看，果然在那副将的佩刀上看到一个熟悉的图案——正是与标记如出一辙的飞鸟纹！ 原来如此。她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不仅要逼陛下调兵，还要安插自己人掌管兵权！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景帝的决断。这一刻，寿宴的喜庆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萧逐渊缓缓握紧时若的手，两人都明白，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