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密室现玄机，蛛丝绕金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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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在一种压抑而诡异的气氛中草草收场。百官命妇们怀着满腹疑窦与不安，在御林军下依次离宫。偌大的长乐宫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生气，只余下袅袅檀香与破碎珊瑚的残片，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景帝并未立即离去，他端坐于偏殿暖阁的主位之上，面色沉凝如铁。萧逐渊与时若被单独留了下来，除此之外，便只有侍立在侧、如同影子般的内侍监大总管李德全。 今日之事，你们怎么看景帝的声音在寂静的暖阁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如炬，直视萧逐渊。 萧逐渊与时若对视一眼，由萧逐渊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清晰而沉稳：陛下，今日之事，绝非孤例。珊瑚树内的机关，太后娘娘的异常，边关突如其来的急报，乃至王德贵的溺亡，环环相扣，皆指向同一幕后黑手——。 青蚨景帝眉头微蹙，这个名号他并非第一次听闻，但如此清晰地与宫廷阴谋联系在一起，还是首次。 萧逐渊颔首，随即言简意赅地将目前已掌握的线索和盘托出——从永丰粮行与海鹞子的勾结，到太医院刘瑾与彼岸膏，再到冯保的落网，以及昨夜御沟边阻止黄泉引的惊险，最后到今日寿宴上那掌事宫女与马彪副将身上出现的标记。他逻辑严密，条理清晰，虽省略了部分细节，但已将的庞大阴谋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景帝默默听着，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椅的扶手，眼神变幻不定。当听到黄泉引与地火炸药时，他敲击的动作骤然停止，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滔天怒意。 ……依臣与内子推断，萧逐渊最后总结道，青蚨此番谋划，其意有三：一，利用药物控制太后，挟天子以令诸侯；二，制造边关危机，调动京城兵力，使其空虚；三，若前两者不成，便玉石俱焚，引爆地火炸药。其心可诛，其志非小！ 暖阁内陷入一片死寂。李德全低垂着眼，仿佛泥雕木塑，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良久，景帝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朕竟不知，这宫闱之内，朕的卧榻之侧，竟潜藏着如此巨患！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萧逐渊，依你之见，如今该当如何 陛下，时若此时轻声开口，她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那方包裹着珊瑚碎片的丝帕，当务之急，是太后娘娘的凤体。太后长期受药物侵蚀，如今冯保这个日常‘投药’之人不在，骤然断药，方才又吸入曼陀罗花粉，恐有性命之危。臣妇需立刻为太后施针用药，稳住病情。唯有太后清醒，许多谜团方能解开。 景帝看着时若手中丝帕上那诡异的粉色残留，又想起母后方才癫狂失神的模样，眼中痛色一闪而过。他沉声道，李德全，你亲自带世子妃去太后寝宫，一切所需，皆由你调配，任何人不得阻拦！ 老奴遵旨。李德全躬身领命。 至于你，逐渊，景帝的目光回到萧逐渊身上，第一次直呼其名，带着托付重任的意味，‘青蚨’隐匿极深，冯保落网，他们必然警觉，定会全力清除痕迹。朕予你密旨，可调动皇城司暗卫，协同你麾下人手，给朕彻查！重点是冯保在宫中的居所、往来人员，以及……那个掌事宫女的底细！朕要看看，这皇宫大内，到底被他们渗透到了何等地步！ 臣，领旨！萧逐渊单膝跪地，声音铿锵。皇城司暗卫，是天子亲掌的最隐秘力量，有此授权，意味着皇帝已将追查的重任，完全交付于他。 长乐宫寝殿内，檀香浓郁，却压不住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陈旧药材的甜腻气息。太后已被安置在凤榻上，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显然极不安稳。 时若在李德全的陪同下进入寝殿，她先是仔细观察了太后的面色、瞳仁和指甲，又仔细嗅了嗅殿内的空气。李总管，请立刻让人撤去所有熏香，打开对角窗户通风，但要挂上轻纱，勿使风直吹凤体。她迅速吩咐道，同时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 李德全不敢怠慢，立刻命人照办。 时若净手后，屏息凝神，手中银针如同拥有了生命，精准地刺入太后头部的百会、神庭、风池等要穴。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美感与韵律。随着银针的刺入，太后紧绷的身体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 紧接着，时若又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几滴琥珀色的液体于温水中，亲自喂太后服下。这是清心净神的药露，可暂缓药毒攻心。她解释道。 做完这一切，时若并未停歇，她的目光如同最精细的篦子，开始扫视寝殿的每一个角落。梳妆台、衣柜、多宝格、床榻……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凤榻旁那个小巧的紫檀木佛龛上。佛龛里供奉着一尊白玉观音，慈眉善目。 时若走近，仔细观察。佛龛表面光滑如镜，一尘不染，但……她伸出指尖，在观音像底座一个极其隐蔽的莲花纹路上轻轻一按。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佛龛底部的木板竟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了一个暗格！暗格不大，里面只放着一本薄薄的、封面空白的册子。 李德全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煞白。太后的寝宫内，竟有如此机关！ 时若小心地取出册子，翻开。里面并非经文，而是一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数字、符号，以及一些草药的名称和用量记录！其中，、安神引醉神等字眼赫然在目！这分明是一本用药记录！ 果然……时若心中了然。冯保就是通过这个隐秘的渠道，每日向太后下药，并记录药效反应。她迅速将册子收好，这将是指控冯保及其背后势力的重要物证。 与此同时，萧逐渊手持密旨，直接接管了皇城司暗卫的部分指挥权。他首先带人直扑冯保在宫中的住所——位于内务府附近的一处僻静小院。 院子不大，陈设简单，甚至有些过分朴素，与冯保大总管的身份毫不相符。然而，在暗卫专业的搜查下，秘密很快无所遁形。 一名擅长机关的暗卫在检查书房那个巨大的书架时，发现了异样。他挪开几本厚重的典籍，在书架背板上一处不起眼的木纹节点上用力一按。 轧轧轧…… 一阵低沉的机括声响起，整个书架竟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了后面一间仅容一人通过的密室！ 密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长明灯摇曳。里面陈设依旧简单，一桌一椅，一个锁着的铁皮柜子。但墙壁上，却挂着一幅巨大的、标注详细的宫城地图！地图上，长乐宫、慈宁旧苑、内务府、甚至几位重要妃嫔和皇子的宫殿都被朱笔圈出，旁边标注着一些代号和日期！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桌面上摊开的一本密码册和几张尚未完全焚毁的信纸残片。信纸上的字迹娟秀中带着一丝凌厉，用的是一种复杂的密码，但旁边有译好的只言片语： ……酉时三刻，凤仪归巢…… ……韩部入京，即可收网…… ……玄鸟振翅，旧日当新…… 萧逐渊拿起那几张残片，目光冰冷。凤仪归巢是指太后毒发失控韩部入京是指望韩青河的兵马能趁乱进入京城玄鸟振翅，旧日当新……好大的口气！ 爷，这铁皮柜子锁得很结实，是特制的九转鸳鸯锁。一名暗卫禀报道。 撬开它。萧逐渊下令。 精通此道的暗卫上前，耗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将柜门打开。柜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厚厚一沓往来密信，几枚造型奇特的令牌，以及……一份名单！ 萧逐渊拿起那份名单，只看了一眼，瞳孔便骤然收缩！名单上罗列着数十个名字，其中有宫中的太监、宫女、低阶妃嫔，有各部衙门的官员，甚至还有……几名京畿守军的中层将领！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代号和联络方式。 这张网，铺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还要深！的势力，竟然已经渗透到了如此地步！ 立刻抄录这份名单，原件密封，呈送陛下！萧逐渊沉声命令，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按图索骥，将所有名单上的人，秘密监控起来，但切勿打草惊蛇！ 他走到那幅宫城地图前，目光落在被朱笔重点圈出的慈宁旧苑上。虽然黄泉引的主机关被暂时阻断，但那些埋藏在地下的炸药，终究是心腹大患。而且，至今仍未现身…… 传令下去，萧逐渊的声音在密室内回荡，带着决断，加派人手，严密监控慈宁旧苑，尤其是揽月阁和荷花池！同时，全力追查那个掌事宫女的背景，以及马彪副将的底细！我要知道，这只，究竟藏在哪片云后！ 皇宫的夜色，愈发深沉。一场无声的清剿与反扑，在这金碧辉煌的宫阙深处，悄然拉开了序幕。萧逐渊站在密室的阴影中，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寒光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