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血色残阳，烽燧鏖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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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只在天边留下一抹不肯褪去的暗红。迷踪林的夜晚来得又快又急，寒意随着夜色弥漫开来，渗入烽燧堡的每一道裂缝。 堡内没有生火，黑暗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所有人都按照部署进入了位置，紧握武器，时刻保持着警惕，不放过堡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王劲带着几名好手守在最外围的矮墙后，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眼睛瞪得像铜铃。严锋和弓箭手则埋伏在主堡二层的敌楼和窗口，箭已搭弦。萧逐渊和顾青舟坐镇院中，随时策应各方。时若和阿月，以及两名负责照应的商会弟子，留在主堡一层相对安全的角落。 时间在慢慢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他娘的，怎么还没来”王劲忍不住低声咒骂，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该不会是怕了老子吧” 他身旁一个年轻士兵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将军，您……您别说了，俺这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凝神的顾青舟忽然睁开了眼睛，低声道：“来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堡外远处传来了极其细微的、枯枝被踩断的声响。紧接着，是更多、更密集的窸窣声，如同潮水般从三个方向向着烽燧堡漫涌而来。 黑暗中，隐约可见无数模糊的黑影在胡杨林间闪动。 没有喊杀声，没有火把，只有一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准备……”萧逐渊的声音冷峻如铁，在寂静的院中清晰可闻。 王劲吐掉嘴里的草茎，握紧了朴刀，手心里全是汗。敌楼上的严锋缓缓拉开了弓弦。 突然，一阵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夜空！ “隐蔽！”顾青舟大喝一声，一把将身边的萧逐渊推开。 “咄咄咄咄！” 数十支劲弩射出的箭矢先后钉入矮墙和主堡的木门上，力道极大，箭尾兀自颤抖不休！其中几支甚至穿透了矮墙的缝隙，将后面一名躲闪不及的士兵直接钉死在地上！ “狗日的！用弩箭！”王劲红着眼睛吼道，“兄弟们，低头！” 第一波箭雨刚过，第二波接踵而至！这一次，还夹杂着几只点燃的火箭，拖着橘红色的尾焰，试图引燃主堡的木结构。 “灭火！”萧逐渊一边挥剑格开射向窗口的箭矢，一边下令。 早有准备的士兵立刻用沙土和准备好的湿毯扑打着火的箭矢和木料。堡内弥漫开焦糊和硝烟的味道。 箭雨覆盖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似乎是在试探堡内的防御和火力。紧接着，黑暗中响起了沉闷的脚步声和甲片碰撞声，敌人开始冲锋了！ “点燃火堆！”萧逐渊下令。 堡内院中，几处预先堆好的、浸了动物油脂的柴堆被点燃，火光瞬间腾起，虽然暴露了自身位置，但也照亮了堡外逼近的敌人！ 只见数十名身着皮甲、手持弯刀和盾牌的士兵，正嚎叫着冲向矮墙！他们面目狰狞，眼神凶狠，显然是睿亲王麾下的精锐。 “放箭！”严锋在敌楼上怒吼。 “咻咻咻——” 埋伏已久的弓箭手终于发威，密集的箭矢从高处倾泻而下！冲在最前面的敌人顿时被射成了刺猬，惨叫着倒地。但后面的人立刻举起盾牌，速度不减地继续往前冲！ “滚木！礌石！”王劲咆哮着，和手下一起将早已准备好的石块和粗大的滚木从矮墙后推下！ 沉重的滚木礌石沿着矮墙外的斜坡轰然滚落，冲入敌群，引发一片骨骼碎裂的声响和凄厉的哀嚎，攻势为之一滞。 然而，敌人数量太多，而且训练有素。一部分人顶着箭矢和滚石，悍不畏死地冲到矮墙下，开始用身体撞击，用刀斧劈砍那本就残破的木门和墙体。更有身手矫健者，试图直接攀爬矮墙！ “挡住他们！别让他们上来！”王劲目眦欲裂，手中朴刀挥舞成风，将一个刚刚冒头的敌人连人带刀劈了下去！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院中的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不断有敌人翻过矮墙跳入院中，与守军厮杀在一起。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响成一片。狭小的院落瞬间血腥气布满，每一刻都有人倒下。 萧逐渊长剑如龙，每一剑刺出必有一名敌人毙命，他牢牢护在主堡入口前，不让任何人靠近。顾青舟则身形快的如同鬼魅，手中软剑专攻敌人要害，剑光闪烁间，便有数人捂着喉咙倒下。 “左边！左边缺口要守不住了！”一名士兵嘶声喊道。 只见左侧矮墙被敌人用不知从哪找来的粗壮树干合力撞开了一个更大的缺口，敌人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了进来！ “跟我上！”萧逐渊厉喝一声，带着几名亲兵猛扑过去，硬生生用血肉之躯将缺口堵住，剑光过处，残肢断臂横飞！ 战斗残酷而激烈。守军虽然占据地利，但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全靠一股血勇和精妙的配合在苦苦支撑。王劲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伤口，却兀自酣战不休，状若疯虎。严锋在敌楼上箭无虚发，但箭囊也在飞速消耗。 “啊！”一声惨叫从主堡一层传来！ 是阿月的声音！ 萧逐渊心头一紧，猛地回头，只见两名敌人不知何时竟摸到了主堡侧面一个破损的窗口，试图钻进去！守在窗口的一名商会弟子已被砍倒，阿月手持短剑，正勉力抵挡，但她本就有伤在身，动作迟滞，险象环生！ “阿月！”顾青舟距离更近，见状脸色一变，软剑如同毒蛇般刺向那两名敌人后心，瞬间结果了其中一人。但另一名敌人已经挥刀砍向阿月！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娇小的身影猛地从旁边扑出，将阿月撞开！ 是时若！ “噗嗤！”敌人的弯刀砍在了时若的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 “若儿！”萧逐渊看得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却被几名敌人死死缠住。 那敌人见砍中的是时若，愣了一下，似乎认出她的身份，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就这片刻的迟疑，顾青舟的软剑已经如同闪电般掠过，割断了他的喉咙。 顾青舟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时若，快速点穴止血，将她和阿月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地扫视着试图靠近的敌人，如同守护领地的凶兽。 “夫人！” “时若姐姐！” 王劲和阿月同时惊呼。 萧逐渊暴喝一声，剑势陡然变得狂猛无比，如同疯魔，瞬间将缠住他的几名敌人斩杀，冲到主堡前。 “我没事……皮外伤……”时若脸色苍白，额头上沁出冷汗，却强忍着剧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快……快去守缺口……” 萧逐渊看着她肩头那片刺目的鲜红，心如刀绞，但此刻形势危急，容不得他儿女情长。他深深看了时若一眼，转身再次杀入战团，剑势比之前更加狠厉，仿佛要将所有伤害时若的敌人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堡外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喊杀声，以及更加激烈的兵器碰撞声！ “怎么回事”王劲一刀劈翻面前的敌人，喘着粗气问道。 一个守在矮墙缺口处的士兵惊喜地大叫：“大人！外面……外面好像打起来了！敌人自己乱套了！” 萧逐渊和顾青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难道……是援军 战斗并未持续太久。约莫半柱香后，堡外的喊杀声渐渐停息。一个洪亮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堡外响起： “里面可是影月商会阿月会长，与朝廷萧大人麾下老夫巴图，奉会长之命，特来接应！叛徒已诛，外围敌人已被击退！” 巴图正是阿月派往清水河据点那组人要去寻找的长老！ 绝处逢生！ 堡内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月挣扎着走到窗口，借着外面零星的火光，看清了那个站在堡外、须发戟张、手持一柄巨大弯刀的老者身影，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是巴图长老！是巴图叔叔！快开门！” 残破的木门被拉开，巴图长老带着二三十名风尘仆仆、身上带着血迹的商会好手走了进来。他们显然也经历了一场恶战。 “会长！您没事吧”巴图看到阿月，快步上前，老眼之中满是关切，待看到她身后的时若肩头染血，更是脸色一变，“夫人这是……” “我无碍，皮肉伤。”时若虚弱地摇摇头。 萧逐渊收剑入鞘，走到巴图面前，郑重抱拳：“巴图长老，多谢援手！若非长老及时赶到，我等今夜恐怕凶多吉少。” 巴图连忙还礼，神色肃然：“萧大人言重了！老夫接到商会弟子报信，得知会长和大人遇险，立刻召集人手赶来，幸好……幸好还算及时！”他目光扫过院内横七竖八的尸体和伤员，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葛里那老贼，竟然将手伸得这么长，连商会最后的隐秘据点都出卖了。派往金沙驿的那组人……已经遇害了，是老夫无能，救援来迟一步。” 原来，清水河那组人成功找到了巴图，而金沙驿那组则不幸落入陷阱，内鬼也在其中，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得知同袍惨死，众人心情沉重。王劲一拳捶在墙上，虎目含泪。 “巴图叔叔，外面情况如何”阿月更关心后续。 巴图脸色凝重：“此地不宜久留。睿亲王的人虽然暂时被我们击退，但他们主力仍在附近搜寻。我们必须立刻转移，前往清水河据点，那里相对安全，也能给夫人和会长好好治伤。” 众人不敢耽搁，迅速收拾能带走的物资，搀扶起伤员，掩埋了阵亡同伴的遗体，在巴图长老等人的护卫下，撤离了这片浸满鲜血的废弃烽燧堡，再次隐入迷踪林夜色之中。 身后，只留下那座孤寂的堡垒，以及满地的狼藉与死亡，在凄冷的月光下，诉说着刚刚过去的惨烈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