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黑松迷雾，歧路亡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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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队伍便在那位神秘张里正隐晦的指点下，悄然离开废弃院落，踏上了村东头那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径。 晨雾弥漫，湿冷的空气沁入骨髓。小径蜿蜒伸入一片茂密的黑松林，林中光线昏暗，松针堆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几乎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高大的松树遮天蔽日，枝桠扭曲，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 “这林子……阴气真重。”王劲紧了紧衣领，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比迷踪林还让人心里发毛。” 阿里木缩着脖子，小声道：“将军，老辈人说这黑松林是古战场，冤魂不散，容易鬼打墙……” “闭嘴！”巴图长老低声呵斥，“都什么时候了，还妖言惑众！”话虽如此，他自己脸上也带着一丝凝重。 萧逐渊走在最前，手中紧握着长剑，目光扫视着迷雾笼罩的林子。顾青舟殿后，他的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耳朵却时刻捕捉着林中的任何异响。时若和阿月被护在队伍中间，两人都因昨夜的短暂休息，精神稍好了一些，但林中的压抑气氛仍让她们不由自主地靠拢。 按照张里正的说法，穿过这片黑松林，便能避开官道，抵达下一处相对安全的落脚点。然而，林深雾重，路径难辨，那张简陋的地图在此处几乎失去了作用。 “这路……好像不太对。”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后，负责辨认方向的阿里木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困惑和一丝慌乱，“按理说，该看到一条小溪了，可……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众人环顾四周，入眼皆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墨绿色松林和灰白色的迷雾，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没有尽头的迷宫。连经验最丰富的巴图长老，此刻也皱紧了眉头，无法确定方位。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一个年轻士兵声音发颤地问出了所有人心中最恐惧的猜测。 绝望的情绪如同林中的湿气，悄然蔓延。迷失在这片据说有鬼打墙的黑松林，其危险程度，丝毫不亚于面对追兵。 “别慌！”萧逐渊沉声喝道，稳定军心，“顾兄，你怎么看” 顾青舟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一棵特别粗壮、树皮皲裂如同龙鳞的古松旁，伸手触摸着树干，又抬头看了看被浓密树冠遮蔽的天空。他蹲下身，拨开厚厚的松针，仔细观察着地面的苔藓和菌类的生长方向。 “我们在绕圈子。”片刻后，顾青舟站起身，语气肯定，“看这苔藓，阳面与阴面生长差异微弱，说明光照极其不均，我们很可能是在一片地势起伏不大的区域打转。而且……”他指向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松树，“那棵树，半个时辰前我们经过一次。” 果然迷路了！ 王劲急得直跺脚：“那咋办总不能困死在这里吧！” 时若看着四周几乎相同的景物，忽然轻声道：“我听说，古时军队在密林中行军，为防止迷路，会在经过的树上用刀刻下标记。我们是否也可以……” “不行！”顾青舟和萧逐渊几乎同时反对。 萧逐渊解释道：“留下标记，固然可以避免绕圈，但也等于告诉可能的追兵我们的行进路线，太危险。” 顾青舟补充道：“而且，这林中未必只有我们。张里正的出现太过巧合，他指的路，是生路还是陷阱，尚未可知。” 这话让众人背脊发凉。那张看似憨厚的脸，此刻回想起来，竟多了几分高深莫测。 “那……那怎么办”阿里木都快哭出来了。 顾青舟沉吟片刻，目光再次落在那棵龙鳞古松上：“寻常方法既然无效，只能凭感觉和……运气了。”他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着空气中极其微弱的气流和湿度变化，随后指向一个方向，“往这边走。我感觉……那边的雾气似乎更淡一些，或许有出口。” 这听起来简直如同儿戏，但此刻，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萧逐渊看着顾青舟平静却坚定的眼神，选择了相信。“跟上顾先生！” 队伍再次启程，这一次，完全依靠顾青舟那玄乎的“感觉”。林中寂静得可怕，只有众人沉重的呼吸声和脚踩松针的沙沙声。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不知又走了多久，就在连王劲都快要失去耐心时，前方的雾气果然渐渐变薄，隐约传来了流水的声音！ “水声！是水声！”阿里木惊喜地叫道。 众人精神大振，加快脚步。穿过最后一片密集的松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清澈的山涧出现在眼前，潺潺流水声悦耳动听。更重要的是，山涧对面，不再是无穷无尽的松林，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长满灌木和低矮乔木的山坡！ “出来了！我们出来了！”士兵们忍不住欢呼起来，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然而，他们的欢呼声还未落下，顾青舟却突然脸色一变，低喝道：“小心！有血腥味！” 所有人瞬间噤声，警惕地望向四周。果然，在溪流下游不远处的岸边，草丛有被压倒的痕迹，旁边的岩石上，还沾染着已经发黑的血迹！ 萧逐渊和严锋立刻带人上前查看。血迹尚未完全干涸，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草丛中还有杂乱的脚印和挣扎的痕迹。 “是人的血。”严锋检查后回报，“看脚印，至少有三四个人在此搏斗过，一方……可能被制服拖走了。” 是谁是追兵内部发生了火拼还是那伙神秘的灰衣人又出手了亦或是……这黑松林中，还有第三股势力 获救的喜悦瞬间被更深的疑云笼罩。这张家坳，这黑松林，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而他们，始终在网中挣扎。 “此地不宜久留！”萧逐渊当机立断，“立刻过河，离开这里！” 队伍迅速涉过冰冷的溪水，踏上了对面的山坡。回头望去，那片黑沉沉的松林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吞噬了所有的秘密。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山坡上，带来些许暖意。但每个人心中，却比在黑松林中更加寒冷。前路似乎明朗了一些，但隐藏的危机，却依旧无处不在。那个指路的张里正，林中神秘的血迹，还有始终未曾现身的灰衣人……这一切，都预示着，通往陇西腹地的最后一段路，绝不会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