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笼中鸟的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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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舟离去后，那扇被踹坏的殿门如同一个狰狞的伤口，大敞着，任由夜间的寒风吹入，卷走殿内最后一丝暖意。 江弄影不知道自己在地上瘫坐了多久，直到四肢百骸都被地砖的寒意浸透，刺骨的冰冷才让她麻木的神经恢复了一丝知觉。 父亲……北疆…… 这两个词像两把烧红的铁钳，反复灼烫着她的心脏。 她不能连累父亲。靖国公府是她的根，父亲是她在这世上仅存的、真心疼爱她的亲人。傅沉舟那个疯子，他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却奇异地没有将她彻底击垮，反而像一盆掺杂着冰碴的冷水，将她从那种魂飞魄散的绝望中，猛地浇醒。 哭没有用。 求饶没有用。 试图把他推走，更是会引来毁灭性的反噬。 她就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关在最坚固笼子里的鸟，而握着笼子钥匙的那个人，是个完全没有正常逻辑、随心所欲的疯批。 想要活下去，想要保护父亲，她不能再按照自己那套现代的、试图讲道理或者玩套路的思维来行事了。 她必须认清现实——在傅沉舟松开钳制之前，她无处可逃。 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和不得不低头的悲凉，在她心底蔓延开来。她用力攥紧了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也让她更加清醒。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站起身。双腿因为久坐和恐惧而发软，微微颤抖。她走到那扇破败的殿门前，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和远处主殿依稀的灯火。 那双曾经灵动、或惊恐或吐槽的眼眸，此刻沉寂得像两口枯井，深处却燃起了一点冰冷的、名为“生存”的火焰。 翌日。 宫人战战兢兢地送来早膳，并带来了工匠修理殿门。 江弄影安静地坐在桌前，小口喝着粥，举止甚至比以往更加“温顺”。她不再试图打探消息，不再流露出任何情绪，只是偶尔，会在无人注意时，下意识地轻抚自己的小腹。 一个念头，在她彻底认清现实后，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绝不能再有更深的羁绊。 一个傅沉舟“所有物”的身份已经让她身陷囹圄，如果再加上一个孩子……那她就真的永世不得超生了。那不仅会成为拴住她的最牢固的锁链，更可能将她和靖国公府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必须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所幸原主身为国公府嫡女，对一些内宅阴私之物并非一无所知。她记得一种药材，性寒，少量服用可调理月事，若在特定时期服用，则有避孕之效，且不易被寻常太医诊出。这或许是唯一能让她在绝境中，为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喘息空间的办法。 风险极大。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但她别无选择。 数日后。 傅沉舟似乎很“满意”她如今的“安静”和“认命”。他依旧没有放她自由，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动辄威胁。他甚至允许她在宫女陪同下，去太医院领取一些寻常的、调理身体的药材。 江弄影知道，这看似放松的管控之下，必然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她极其小心，每次领取的药材都中规中矩，甚至故意要了一些药性温和的补药。而那味关键的药材，她则是利用去书阁的机会，凭借着原主模糊的记忆和对植物图谱的钻研，在御花园某个极其偏僻的角落，冒着巨大的风险，亲手采摘、晾晒、研磨而成。 每一次偷偷服用那苦涩的药汁时，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这无疑是在傅沉舟的底线上疯狂试探，是在玩火。可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这种在高压下隐秘的反抗，让她在看似温顺的表象下，绷紧了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 而傅沉舟，似乎真的被她暂时的“驯服”所取悦。他来侧殿的次数变得频繁，有时只是坐着看她一会儿，有时会带来一些精巧的玩意儿或珍贵的衣料，如同主人奖赏一只终于学会不再乱叫的宠物。 他依旧会靠近她，指尖拂过她的脸颊，或把玩她的发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每一次触碰，都让江弄影脊背僵硬，内心警铃大作，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放松，甚至偶尔挤出一个僵硬而顺从的浅笑。 她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所有的情绪和反应，都被一根名为“恐惧”的线操控着。 这天傍晚，傅沉舟又来了。他心情似乎不错，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比平日少了几分凌厉，那双深邃的眼眸看着她时，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怀疑是错觉的……温存 他坐在她身旁，手臂自然地环过她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 江弄影身体瞬间僵硬，如同被毒蛇缠住，连呼吸都停滞了。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和酒气混合的味道，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和有力的心跳。 “今日朝堂上，有人提及立妃之事。”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慵懒，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江弄影的心猛地一揪，立刻垂下眼睫，声音细弱恭顺：“此乃国之大事，殿下自有圣断。” 她不敢流露出丝毫在意的神色。 傅沉舟似乎低笑了一声，手指缠绕着她的一缕青丝把玩。“孤记得，你之前，可是很热心于此事的。”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试探。 江弄影头皮发麻，赶紧表忠心：“昔日是臣女糊涂，痴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如今臣女只想安分守己，再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她将姿态放到最低。 傅沉舟沉默了半晌，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圈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没有最好。”他最终只是淡淡说了这么一句，语气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笃定，“你只需记得，留在孤身边。” 江弄影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坐一偎的两人，身影交织，看似亲密无间，实则各怀心思。一个在恐惧中隐秘地筑起防线，一个在掌控中享受着猎物暂时的顺从，却不知那温顺的表象下，隐藏着怎样危险的火种。 风暴，只是在酝酿下一次更剧烈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