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一棍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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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霸一脚踹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武馆大门，扛着他那柄俗不可耐的金背大刀，正准备往里闯。 他要踏平这里，活捉那头所谓的护法神兽，再把那个敢让徒弟拦路的懒鬼馆主拎出来，当着全镇人的面，一刀两断。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安乐镇公约》就是一张厕纸，而他霸刀山庄，才是能擦屁股的手。 然而，他那只包裹着名贵皮靴的脚，刚刚踏过后院的门槛，还没来得及落地。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浓重睡意，仿佛被人从美梦中活活拽出来而充满怨气的声音，从院内悠悠传来。 “吵死了。”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小刷子，精准地搔弄着在场每一个人紧绷的神经。 雷霸动作一滞，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粗布衫的年轻人，正从院里的一张躺椅上缓缓坐起。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几滴生理性的泪水，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慢吞吞地踱到门口。 来人正是顾休。 他看都没看杀气腾腾的雷霸，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的目光越过雷霸的肩膀，望向了后院深处，那口终年水汽氤氲的古井方向。 然后，他极其无奈地一摊手，语气活像一个被邻居家熊孩子吵到午休的可怜住户，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疲惫。 “你看，我说了让他们别吵，”顾休抱怨道，“总有不听话的。” 在他说话的同时，他的左手下意识地捻动着什么。那是一截刚从破鱼竿上扯下来的、半透明的鱼线。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翻飞，做出一个类似渔夫收杆后习惯性整理鱼线的、微不足道的绕线动作。 这个动作，快得几乎无人察取。 街对面的酒楼上，一个凭栏远眺的儒雅学者目光骤然锐利，手中的玉骨折扇“啪”地一声合拢。 另一头，七皇子那辆极尽奢华的车驾里，厚重的珠帘被一只苍老的手无声地掀开一道缝隙，缝隙后的那双浑浊眼眸，倏地凝固。 他们的视线，跨越了喧嚣与死寂，不约而同地锁定了顾休指间那个微小得近乎于无的动作。 而在懒人武馆的后院。 井边，那个化为白发老翁模样的白猿，本就因为自己的地盘被一群吵吵闹闹的虫子围观而怒火中烧。 顾休这句轻飘飘的抱怨，像一根精准无比的探针，瞬间捅进了它那简单而暴躁的思维核心。 在白猿的逻辑里，这句话被瞬间翻译成—— “那个最吵的、杵在门口的，就是他。” “搞定他，我就能清静了。” “吼！”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甚至没能完全冲出喉咙。 几乎在顾休话音落下的同一个刹令，白猿的身影如一缕青烟，在井边消失了。 下一刻，它出现在了雷霸的面前。 快！快到超越了所有宗师的视觉捕捉极限！ 雷霸这位霸刀山庄的天才少主，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混杂着泥土芬芳和洪荒凶煞的恐怖气息扑面而来，惊得他肝胆俱裂，浑身的汗毛根根倒竖！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老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死亡的本能驱使他将全身功力灌注刀身，仓促间横刀格挡。 他看到对方手里拎着一根东西。 一根……刚从后院地里连根拔起的、两人合抱粗的青石柱子。 柱子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和几条垂死挣扎的蚯蚓。 面对雷霸那足以开山断江的护体刀罡，白猿只是平平无奇地将石柱挥了下去。 没有真气外放，没有武学招式，没有任何花哨。 就像一个被蚊子吵烦了的农夫，随手抡起蒲扇，对着那只蚊子。 ——啪。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令人牙酸的巨响。 雷霸那柄价值连城的金背大刀，连同他宗师境的护体罡气，在那根平平无奇的石柱面前，脆弱得如同蛋壳。 刀断了。 人没了。 在全场数百名武者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霸刀山庄的少庄主雷霸，连人带刀，被那巨大的石柱以一种不讲任何道理的蛮力，直接砸进了坚硬的青石板路里。 一滩无法分辨形状的肉泥和铁屑，深深地嵌在了地面上，形成一个触目惊心的“人形”凹坑。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一切，都在万分之一刹那间结束。 绝对的、纯粹的、碾压式的死亡。 整个安乐镇，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所有目睹这一幕的武者，无论是宗师还是小喽啰，都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抽离了身体，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在四肢百骸里蔓延。 他们终于用最惨烈的方式明白了，苏清蝉和公孙辩在高台上宣读的那些条文，不是笑话。 这地方的“规矩”，真的是用命来写的。 武馆院内，石敢当看着门口那滩血肉模糊，激动得热泪盈眶，浑身颤抖。 他没觉得血腥，只感到了神圣！ “师父……师父果然已经到了言出法随的境界！”他在内心疯狂地咆哮，“一言可定生死！这……这才是真正的武道之巅啊！！” 门口，白猿随手丢掉那根沾着些许血肉的石柱，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它转身，踱步走回井边，重新蹲下，闭上眼睛，继续打盹。 顾休又打了个哈欠，连看都没看地上的惨状一眼。 他转身回屋，只留给全镇一个写满了“总算可以继续睡觉了”的疲惫和厌烦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