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秋千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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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菁园，暮春的午后阳光暖得恰到好处，透过繁茂的花叶，在青石小径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晕。 园子角落那架新扎的秋千旁，萧安宁正轻轻晃荡着，裙裾微扬。 萧烬站在她身后，沉默地看着，目光落在她随风轻拂的发梢上。 “阿烬，”萧安宁忽然停下，侧过头，眼眸亮晶晶的，“你站着不累吗过来坐呀。” 她拍了拍身旁空出的秋千板，那木板不算宽，容纳两人需得紧挨着。 萧烬身形微顿，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不合规矩。”他声音低沉，目光移向别处，耳根却悄悄漫上一点不易察觉的淡红。 萧安宁嘟起嘴，带着点娇蛮：“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要什么规矩嘛！我坐久了腿有点麻，你不过来，我要是摔了怎么办”说着，她作势要起身，身子却故意晃了晃。 萧烬几乎是立刻上前一步，下意识伸手虚扶住她的胳膊。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萧安宁得逞似的一笑，手腕灵巧地一转，反而抓住他的衣袖，用力一拉，自己往里挪了挪，硬是让出半边位置，将猝不及防的萧烬拉得坐了下来。 秋千因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微微晃动。 两人手臂相贴，隔着薄薄的春衫，能清晰感受到对方传来的体温。 萧烬整个人瞬间僵住，背脊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自己膝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仿佛身边是个一碰即碎的琉璃盏。 “你看，这样不是挺好”萧安宁却像是偷吃了蜜糖的小狐狸，眉眼弯弯，得寸进尺地又往他身边蹭了蹭，几乎将半边身子都倚靠在他紧绷的臂膀上。 “安宁……”萧烬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沙哑，想躲，那小小的秋千板根本无处可退；想推开，手抬起半分，却又像被无形的丝线缚住，最终颓然落下。 他只能僵硬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感受着身旁少女柔软的身躯和身上淡淡的、混合了药香与花香的清甜气息。 “阿烬，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只小兔子”萧安宁仿佛没察觉他的不自在，自顾自指着天边，脑袋不经意地又往他肩头靠了靠。 萧烬含糊地“嗯”了一声，目光却并未追随她指的方向，全部感官都聚焦在肩头那一点温软的触感上，心跳如擂鼓。 一阵微凉的春风拂过，卷起几片落花。 萧安宁轻轻“嘶”了一声，往他怀里缩了缩：“有点冷了呢。” 就在这时，青鱼抱着一张厚厚的绒毯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低眉顺眼：“郡主，起风了，盖上毯子吧。” 萧安宁立刻点头：“快拿来。” 青鱼将毯子递上，便迅速退了下去，园中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萧安宁拿起毯子，抖开，很大一张，足够将两人裹住。 她先是把自己裹好，然后很自然地将另一半往萧烬身上盖去。 “我不冷。”萧烬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动作依旧有些僵硬。 萧安宁动作停住，也不说话，只是抬起头，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静静望着他，长长的睫毛扑扇了几下，眼眶竟慢慢泛起一层薄红，眸子里水光潋滟，仿佛下一秒就要凝结成泪珠滚落下来。 萧烬所有拒绝的话语瞬间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见过她狡黠的笑，活泼的闹，却最怕她这般无声的、委屈巴巴的眼神。 那眼神像是有魔力，能轻易将他所有的原则和坚持都融化掉。 他抬起的手缓缓放下，紧绷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分，算是默许。 萧安宁眼底的湿意瞬间褪去，重新漾开笑意，手脚利落地将毯子严严实实地盖在他身上，连他放在膝上的手也一并盖住。 毯子下，两人的身体靠得更近，暖意迅速蔓延开来。 起初，萧烬依旧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只是不再那么僵硬如铁。 过了好一会儿，或许是毯子的暖意太足，或许是身旁人均匀温热的呼吸太过安宁，他紧绷的神经终于一点点松懈下来。 他悄悄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少女。 她似乎有些困了，眼睫低垂，呼吸清浅。 一缕柔软的发丝从她鬓边滑落，搭在他深色的衣襟上，黑白分明，格外显眼。 鬼使神差地，他那只一直被自己严格约束、放在膝上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试探性地抬起，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那缕发丝。 触感比想象中还要柔软顺滑，像是最上等的丝绸。 他没有收回手，反而用指腹极轻地缠绕了一下那缕青丝，动作生涩却带着难以言喻的珍视。 怀中的人似乎动了动，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往他怀里更深地埋了埋。 萧烬的身体在她无意识的依赖下彻底放松下来。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手臂也终于不再虚空放着，而是虚虚地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更密实地护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挡去所有微寒的风。 秋千微微晃荡，阳光暖融，毯子下的世界温暖而静谧。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心底那片常年被冰雪覆盖的荒原，仿佛正被这江南春日一寸寸浸透，悄然融化，生出茸茸的暖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