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囚笼中的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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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然和大古一同望向远处的先锋城。 硝烟仍未散尽，如同垂死的巨兽吐出的最后叹息，缓慢地在城市上空扭曲、升腾。 曾经高耸的大楼如今只剩下扭曲的钢筋骨架，断裂处参差不齐，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玻璃幕墙早已粉碎，化作满地的晶莹残渣，在夕阳——如果还能看见的话，或火光映照下，反射着凄惨的光。 街道被巨大的爪痕和能量光束犁开，深坑随处可见，地下管道破裂，浑浊的水和不明液体混合着泥土汩汩流出。 燃烧的车辆残骸如同巨大的火炬，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偶尔还能看到来不及撤离的市民遗落的物品——一只小小的鞋子、一个破损的书包——无声地诉说着之前的恐慌与匆忙。 废墟之中，隐约传来微弱的哭泣和呼救声，救援队伍的光芒如同萤火，在巨大的灾难现场显得如此渺小却又至关重要。 防御部队的士兵和工程车辆已经开始清理主要通道，但面对如此规模的破坏，他们的工作只是杯水车薪。 整个城市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焦糊、尘土和血腥的沉重气息，绝望与悲伤几乎凝成了实质。 “伤亡……恐怕很惨重。”大古的声音低沉，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惜。即使见惯了怪兽灾害，每一次目睹城市的惨状，都让他心头沉重。 黎然沉默地点了点头，胸口的沉闷感并非全部源于能量损耗。这就是他战斗的意义，也是卡蜜拉他们所不屑一顾的“渺小”生命的挣扎。 守护这样的景象，代价巨大，但绝不能放弃。 “我们必须加快动作了。”黎然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未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这样的事情发生。” “嗯。”大古郑重回应，“我会和幽怜联系，通报这里的情况和……卡蜜拉他们的情报。” 两人没有再多言，巨大的身躯化作光芒冲天而起，短暂盘旋后，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去——大古返回方舟基地，而黎然则朝着露露耶的方向而去。 --- 露露耶，光之巨人的圣地之一，依旧笼罩在宁静而恢弘的光辉之中。 悬浮的岛屿、流淌的光之瀑布、巍峨的神殿，与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先锋城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但当黎然穿过巨大的光之门，降落在那熟悉的广阔平台时，他立刻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氛围。 平静之下，是暗流涌动。 数道强大的意念几乎在他落地的瞬间就锁定了他。没有敌意，却充满了审视、探究，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没有立刻前往议会或训练场，而是先回到了自己那间简朴的居所。能量消耗巨大，他需要短暂的休整。 然而，他刚恢复人间体形态，还没来得及坐下，门就被敲响了。 门外是两位陌生的光之战士，他们的银色身躯上带着独特的纹路，眼神平静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黎然，议会召见。”其中一位的声音如同金石交击，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黎然心中微微一沉，来得真快。 是因为先锋城的战斗，还是因为……迪迦的出现或者，两者皆有 他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跟着两位战士走向露露耶的核心——光之议会大厅。 宏伟的圆形大厅内，光线柔和却明亮，数道身影已然端坐在环绕的光座之上。他们的形态各异，有的苍老而威严，有的年轻而锐利，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强大的光之气息。 他们是露露耶的决策层。 黎然站在大厅中央，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身上，仔细地扫描、分析着他的一切，从他的能量状态到精神波动。 “黎然，”位于中央的纳撒尼尔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先锋城的事情，我们已经知晓。你做得很好，成功抵挡了黑暗的强化怪兽，保护了众多生命。” 这是定性的表扬，但黎然知道，重点在后面。 “感谢您的认可，守护生命是我的职责。”黎然不卑不亢地回应。 “然而，”另一位声音略显尖锐的女性巨人接话，她的目光如炬，“根据我们接收到的能量残留信息和远距离观测，在战斗的最后阶段，出现了不同寻常的介入者。一股强大而古老的黑暗力量，以及……另一个光之战士的气息。后者，似乎并非出自我们露露耶体系。” 果然来了。黎然心中了然。 “是的。”黎然坦然承认，“黑暗力量的源头是卡蜜拉及其同伴，希特拉与达拉姆。他们似乎一直在追踪我。而最后出现的光之战士，是迪迦奥特曼。” “迪迦……”议会中响起几声低低的沉吟，很显然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迪迦奥特曼”中央的纳撒尼尔重复了一遍，光凝聚的眉头似乎微微蹙起，“我们未曾听闻露露耶体系之外，还有如此强大的光之战士存续。黎然，详细说明他的来历。” 压力陡然增加。议会成员们的目光更加锐利，显然，又一个未知的、强大的、且与黎然关系密切的光之战士的出现，触及了露露耶最敏感的神经——他们对光之力量传承和控制的绝对权威。 不行！不能再等了！ 这是纳撒尼尔和萨尔洛斯心中共同的想法。 他们不能再将这个光之巨人再度招揽进露露耶，否则他们就要担心一下黎然会在露露耶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了。 这是他们所不能允许的！ 不然的话他们没办法保证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脱离他们的掌控，这就是最不能被允许的。 黎然心神电转，正准备开口解释，试图将迪迦的存在合理化。 然而，纳撒尼尔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年长巨人看似温和的目光深处闪过一丝决断，他抬起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断了黎然即将出口的话： “不必详述了，黎然。” 此言一出，不仅黎然一怔，连议会中少数几位成员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纳撒尼尔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沉重与关怀：“无论那位名为迪迦的战士是何种来历，其意图是善是恶，此刻都已不再是最紧要的事情。” 他目光“凝重”地看向黎然：“最关键的是，你，黎然，我们的兄弟，你再次被卷入与古老黑暗的正面冲突，甚至引来了未知光之力量的介入。这太危险了。你的身体和精神必然承受了巨大的负担，黑暗的能量甚至可能在你未察觉的情况下侵蚀了你。” 萨尔洛斯立刻领会了纳撒尼尔的意图，尖锐的声音附和道，带着一种夸张的关切：“纳撒尼尔阁下所言极是！黎然，你为露露耶和光明立下了功劳，但正因如此，我们绝不能让你独自承担这一切的后果。你必须立刻接受最全面、最彻底的检查和净化！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露露耶的纯净与安全！” “检查和……净化”黎然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绝非关怀，而是赤裸裸的囚禁和审查的借口！他们要将他控制起来，仔细剖析他的一切，找出迪迦的线索，并确保他没有任何“异常”。 “议会的担忧我理解，”黎然试图保持冷静，据理力争，“但我很清楚自己的状态，能量损耗虽大，但光之本源并未受到污染。我可以自行恢复……” “黎然！”纳撒尼尔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这不是商讨，这是议会的决定！你所面对的是卡蜜拉，其诡谲和侵蚀性远超你的想象！我们不能冒任何风险！你必须接受监管下的恢复和检查！” 话音落下的瞬间，大厅四周的光纹骤然亮起，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压制力场瞬间笼罩了黎然！ 这力场并非攻击性，却极大地限制了他调动光能的能力，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他的身上。 与此同时，那两位带领他前来的银族战士瞬间上前，一左一右“护卫”在他身边，他们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他的肩上，实则蕴含着强大的能量束缚，只要黎然稍有异动，立刻就会遭到强力压制。 “带他去‘静滞之间’。”萨尔洛斯冷冰冰地吩咐道，“在他彻底通过净化检查之前，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静滞之间！那是露露耶用来关押和隔离极度危险或遭受严重污染个体的地方，拥有最强的禁锢和监测法阵。 黎然猛地抬头，看向端坐于光座之上的议会成员们。 他们的目光各异，有的冷漠，有的带着一丝遗憾，有的则完全是执行命令的坚决，但没有任何人出声反对纳撒尼尔和萨尔洛斯的决定。 他明白了。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场早已酝酿好的决定。 先锋城的战斗和迪迦的出现，只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执行它。 他们害怕了。害怕他难以掌控的力量，害怕他与外部力量的联系，害怕他可能带来的变数。 卡蜜拉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预言，在他脑海中轰然回响——“……华丽的囚笼……”、“……被他们蚕食、背叛……” 愤怒和寒意瞬间涌上心头，但他强行压了下去。 此刻反抗，正中下怀，只会让他们有理由采取更极端的手段。 黎然深吸一口气，眼中的光芒收敛，变得深不见底。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再争辩，只是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心悸的目光，逐一扫过纳撒尼尔、萨尔洛斯以及其他议会成员。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异常平稳，“希望议会的‘净化’，真的能如你们所说那般有效。” 说完，他主动转身，在那两位银族战士的“护送”下，向着大厅外走去，步伐沉稳，仿佛不是走向囚笼，而是走向另一个战场。 纳撒尼尔看着黎然离去的背影，光铸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但放在光座扶手上的手，指尖微微收紧了一丝。 萨尔洛斯则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黎然被带离了议会大厅，穿过一道道戒备森严的光之门廊，最终被送入一个完全由柔和却坚不可摧的光壁构成的封闭空间——静滞之间。 光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强大的禁锢力场让他几乎无法调动一丝光能。 他被露露耶软禁了。 站在空荡的静滞之间中央，黎然感受着四周无处不在的监视感，反而彻底冷静下来。 露露耶的真面目，比他预想的更快、更直接地显露了出来。 也好。 既然温柔的表象已被撕破，那他也不必再有所顾忌。 他闭上眼睛，并非休息，而是开始以另一种方式，极其隐晦地感知和试探着这个囚笼的结构，同时，内心深处那缕与遥远地球的微弱羁绊，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谨慎的方式被悄然触动…… 他被困于此，但斗争，才刚刚开始。而这场斗争的方式，将远超纳撒尼尔和萨尔洛斯的预料。 …… 静滞之间的光壁泛着恒定不变的柔和光晕，却像无数双眼睛，将黎然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细微动作都纳入监视。 他尝试着调动指尖的一缕微光，刚触及皮肤表层，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压回体内，胸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闷痛，如同被厚重的棉絮堵住了气息。 “能量禁锢法阵的强度，比记载中还要高出三成。”黎然在心中暗道。他曾在露露耶的典籍室里翻阅过关于静滞之间的零星记录，只知这里是用于“净化异常光能量”的场所，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被禁锢的对象。 他缓缓走到光壁前，指尖轻轻贴上冰冷的光面，能清晰地感受到能量流动的轨迹——那是一种循环往复的闭环，如同永不停歇的齿轮，将任何试图突破的力量都转化为维持禁锢的动力。 就在这时，光壁的另一侧传来细微的能量波动。黎然立刻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身，目光落在空间中央那处唯一的“装饰”——一块悬浮的、泛着淡蓝色光晕的晶石上。 他知道，这是监视装置的核心，议会的成员们正通过这块晶石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果不其然，片刻后，萨尔洛斯尖锐的声音透过光壁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黎然，不必白费力气了。静滞之间的禁锢法阵，是初代光之巨人亲手布下的，连黑暗巨人都无法轻易突破，更何况是你” 黎然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块晶石。 他能从萨尔洛斯的声音里听出一丝不安，那不安源于对他的忌惮，源于对未知的恐惧——迪迦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彻底打乱了议会的掌控。 “我等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