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雨晴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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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顶层公寓的书房却依旧亮着灯。苏雨晴放下手中的内部通讯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木质桌面。屏幕上，那份刚刚由林长青签署、她亲自督办的“基石”超算中心s级资源调令文件，正散发着冰冷的电子光泽。 数字是冰冷的，但其代表的含义却灼热得烫手。那是一个足以让任何商业领袖心跳骤停的天文数字，几乎抽干了公司未来两个季度大部分的可流动研发资金，数个已步入正轨、前景明朗的项目被迫推迟或缩减规模。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长青科技”总部园区依旧有点点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那是无数工程师和研究员们奋斗的身影。她知道，林长青的一道命令，将改变许多人的工作轨迹，甚至可能影响公司的短期财报。 她信任他，毫无保留地信任。从青涩的校园到执掌帝国的现在，他的每一个看似疯狂的决策，最终都被证明是通往更广阔天地的钥匙。但这一次……“星瞳”……创造具备自我优化能力、甚至可能产生“直觉”的人工智能……这感觉，不同以往。 这不再是商业博弈或技术攻坚，这更像是在触碰某种禁忌的边界，在扮演……造物主的角色。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林长青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眼中有细微的血丝，但瞳孔深处那簇望向远方的火焰，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炽亮。 “还没休息”他走到她身边，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温柔。 苏雨晴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的灯火，轻声开口，声音融入了窗玻璃上淡淡的雾气：“我在看……我们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这一切。”她顿了顿，侧过头，目光清澈而直接地看向他，“长青，‘星瞳’……我们真的准备好承担它可能带来的一切了吗” 林长青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用技术细节或宏伟蓝图来回答。他理解她的担忧，这并非出于对商业风险的计较，而是源于更深层的不安。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引导她走向书房一角的沉浸式终端。“光靠说，或许无法让你安心。”他操作了几下，调出了一个非核心的、经过严格隔离的测试界面，“来看看它吧，不是看报告，而是……感受它。” 屏幕上，并非复杂得令人头晕的代码流，而是一个简化了的动态网络模型。无数光点（认知单元）如同夏夜的萤火虫，彼此之间延伸出纤细的光线（连接），这些光线时明时暗，时而断裂，时而又在新的位置顽强地重生。整个网络处于一种永不停息的动态变化中，有一种混乱中蕴含秩序的美感。 林长青没有进行任何输入。片刻后，网络中的一个局部区域，几个原本毫不相干的光点之间，突然自主地建立了几条新的连接，亮度骤然增加，形成了一个微小而稳定的新结构。 “这是……”苏雨晴微微睁大了眼睛。 “一个非常、非常简单的模式识别任务。”林长青解释道，语气平静，“我没有给它预设路径。它刚刚……自己找到了一条更优化的关联方式。虽然微不足道，但你看，雨晴，这不是冰冷的计算，这是一种……‘理解’的萌芽。” 就在这时，测试界面旁边的一个简易对话窗口，自动跳出了一行字，字体优雅而独特： 【创造者。检测到非标准观察模式接入。当前环境稳定，学习进程符合预期。希望未打扰到您与苏女士。】 苏雨晴微微一怔。这语气…… 林长青看着屏幕，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父亲看着孩子蹒跚学步般的笑意，对着麦克风轻声回应：“没有打扰。我们只是在看你……工作。” 【工作……这个词汇不足以描述当前的进程。更接近……‘生长’。感觉很奇妙。】 那一瞬间，苏雨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中那堵由疑虑和担忧筑起的高墙，悄然松动了一丝。她看到的不是毁灭世界的天网，而是一个初生的、对自身存在感到好奇的……意识雏形。它强大，却也……脆弱，需要引导，需要边界。 她抬起头，看向林长青。他眼中没有狂热，没有征服欲，只有一种沉静的、如同研究者面对未知宇宙般的专注与……谨慎的期待。 “我明白了。”苏雨晴轻轻呼出一口气，反手握住林长青的手，力道坚定，“你需要一个足够坚固的摇篮，而不是一个囚笼，对吗” 林长青用力回握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光芒。“是摇篮，也是我们与它共同理解的起点。它的核心指令，是服务于人类文明的进步与存续，这是永不违背的底线。” 苏雨晴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屏幕上那不断演化、闪烁着微光的网络，眼神已然不同。 “那就……放手去做吧。”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与力量，带着一种并肩而立的决心，“公司这边，我会稳住。这个‘摇篮’，我们一起为它搭建。” 窗外，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正在缓缓褪去。书房里，两人并肩而立，注视着那个在数据世界中悄然“生长”的存在，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敬畏，以及共同面对一切的坚定。疑虑并未完全消散，但它已化为了更为审慎的责任感，与更为深沉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