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肖像之泪、共鸣之险与食堂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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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112收容单元，被称为“画室”。与其说这是一个拘禁危险的牢笼，不如说它更像一间精心布置的艺术展厅。柔和的仿自然光从天花板洒落，温度恒定在令人舒适的程度，所有棱角都被柔软的防撞材料包裹。唯一与展厅格格不入的，是正对着入口的那幅等身油画——《哭泣的少女》。 画中的少女身着维多利亚时期的蕾丝长裙，面容精致却笼罩着化不开的哀愁。她碧蓝色的眼眸中，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断从眼角滑落，顺着苍白的脸颊滴落在画布下方一个特制的、闪烁着微弱符文的冷凝收容盒中。 林风带着罗青峰走进来时，苏小婉已经在了。她站在距离画作五米外的安全观测线后，手持平板，屏幕上实时滚动着c-112的能量读数、泪液成分分析以及环境灵压数据。 “能量波动稳定在基准线上限，泪液分泌速率依旧维持在异常峰值。”苏小婉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透过轻微的静电干扰传到后方入口处的通讯器里，“情感光谱分析显示，悲伤情绪的投射强度是平日的3.7倍，但尚未检测到主动精神攻击倾向。” 罗青峰一进入画室，就像变了个人。他脸上那种过于外放的兴奋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他没有立刻靠近画作，而是站在原地，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感觉到了吗”他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林风解释，“不是声音，也不是能量……是一种‘氛围’，悲伤被实体化、被仪式化的氛围。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在低语着‘失去’。” 他睁开眼，从那个旧皮包里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是黄铜罗盘，但又刻满了奇异符号的仪器。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罗盘上的刻度，指针开始微微颤动，指向画作的方向。 “苏研究员，请记录，”罗青峰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象征共鸣仪显示，‘哭泣肖像’所代表的‘悲伤’概念，正在与一个外部的、宏大的‘共鸣场’进行微弱的谐调。频率……与我在总部数据库里比对出的‘群星低语’前奏波段，吻合度高达92%。” 林风站在他侧后方，感受着从s-002石碑那里继承来的“承载”权柄带来的细微感应。他确实能感觉到一种极其微弱、但无处不在的“压力”，仿佛空气变成了粘稠的液体，承载着某种看不见的悲伤信息。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像是心底某些被刻意遗忘的遗憾要被勾出来。 “罗顾问，请注意你的灵性防护。”林风出声提醒，“c-112虽然攻击性不强，但它的情绪感染力很强，长时间暴露容易引发抑郁倾向。” “明白，多谢提醒。”罗青峰点点头，但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了一步，越过了苏小婉设定的安全观测线。 “罗顾问！”苏小婉立刻出声警告。 “放心，我有分寸。”罗青峰举起一只手示意，目光紧紧锁定着画中少女的泪眼，“我只是需要……更近距离地‘聆听’。要想理解符号，必须先融入符号。” 他开始低声吟诵一段晦涩的音节，像是某种古老的祷文，又像是无意义的呢喃。他手中的罗盘指针颤抖得更加剧烈。同时，林风和苏小婉都注意到，罗青峰自身的能量场开始发生变化，一种与画作散发出的悲伤氛围极其相似的波动，开始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他在使用他的能力——“象征共鸣”。 画中的少女似乎有所感应。她流泪的速度更快了，原本无声的哭泣，仿佛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哽咽。收容盒里凝结泪珠的“嘀嗒”声，变得密集起来。 林风感到自己心脏微微收紧，一些模糊而灰暗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雨夜中怎么也送不到的外卖订单，顾客冰冷的指责……他甩了甩头，强行将这些情绪压下。他看向罗青峰，发现这位新顾问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眼神中浸染了一层明显的哀伤。 “罗顾问，可以了！数据已经采集到峰值！”苏小婉看着平板上飙升的数据曲线，语气急促。 但罗青峰仿佛没有听见，他完全沉浸在了与画作的“共鸣”之中。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甚至眼角也开始湿润。 就在这时，叶晚晴的声音通过林风衣领下的微型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林风哥哥……那个‘模仿’的人……他快要‘掉进去’了……” 林风心中一凛，不再犹豫。他上前一步，伸手搭在罗青峰的肩膀上，同时微微调动体内s-002石碑的力量。一股沉稳、厚重，如同大地般承载一切的精神力量，温和地切入罗青峰与画作之间那种危险的共鸣连接中。 “回来！”林风低喝一声。 罗青峰浑身一颤，像是从梦魇中惊醒，猛地后退两步，大口喘着气。他眼中的悲伤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后怕和更加炽热的研究热情。 “太……太奇妙了！”他扶着额头，虽然脸色还有些发白，语气却充满兴奋，“我几乎‘触摸’到了那股悲伤的源头！那不是个人的哀伤，是……是累积的、时代的眼泪！它在回应那个‘群星低语’！” 他转向苏小婉：“苏研究员，数据！刚才共鸣峰值时的数据，尤其是环境灵压的微观震荡模式！” 苏小婉将平板递给他，眉头微蹙：“数据很完整。但罗顾问，这种深度共鸣非常危险，我不建议你频繁使用。” “风险与收益并存，苏研究员！”罗青峰一边飞快地划动着屏幕上的数据图表，一边激动地说，“看这里！灵压震荡的频率模式，与‘哭泣肖像’本身的悲伤频率有细微差别！这是一种……引导频率！就像是指挥家打出的拍子！‘肖像’是被引导的乐器之一！” 他的发现让林风和苏小婉都神色一凝。如果罗青峰的判断正确，那就意味着确实存在一个“指挥家”，在暗中调度着全球范围内与“悲伤”、“执念”相关的收容物。 “能追踪到这个‘引导频率’的源头吗”林风问道。 罗青峰摇了摇头，脸上兴奋稍减：“很难。信号非常微弱，而且经过了多重伪装和折射。它就像隐藏在海浪声中的特定音符，我能识别出它，但要逆着洋流找到发声的礁石……需要更多样本，更精密的仪器，或者……”他看了一眼林风，意有所指，“……更强大的‘承载’之力来稳定和放大信号。” 林风明白他的意思，s-002的力量或许能帮助捕捉到这个隐秘的信号。 下午，食堂。 经历了一番精神消耗的调查，午餐时间显得尤为可贵。林风、苏小婉和罗青峰坐在一桌，叶晚晴面前则摆着一个小布丁——这是林风履行“探险”承诺，从厨房冰箱后面“秘密基地”里找到的战利品。 罗青峰依旧处于高度亢奋状态，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意面，一边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符号学理论：“……所以我认为，这个‘引导者’非常精通古老的情绪象征体系。它不是在强行控制，而是在‘邀请’，利用收容物自身的情感特质，将它们编织进一个更大的‘仪式网络’里……这手法，优雅而致命！” 林风听着他嘴里蹦出的各种专业术语，感觉比对付活体金属还费神。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苏小婉，她正小口喝着蔬菜汤，显然也在思考罗青峰的话，但表情比罗青峰冷静得多。 “罗顾问，”林风忍不住打断他，“先吃饭吧，意面凉了就不好吃了。”他试图把话题拉回日常。 “哦，对！吃饭！”罗青峰从善如流，用力叉起一大坨面条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说起来，林风管理员，你和苏研究员的默契度真高啊！在画室的时候，你们几乎不用交流，就能把握住最佳干预时机。这种建立在理性分析和绝对信任基础上的搭档关系，在学术界也是非常理想的合作模型！” 他这话一出，林风和苏小婉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林风感觉脸颊有点发热，干咳了一声：“我们……只是合作次数比较多。” 苏小婉则低下头，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耳廓微微泛红，但没有反驳。 罗青峰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这微妙的氛围，继续他的“学术观察”：“还有叶晚晴小姐，她的感知能力简直是对传统探测手段的降维打击！那种直达本质的直觉……嗯，这个布丁看起来真不错，是食堂的新品吗” 叶晚晴抬起头，嘴唇上还沾着一点奶油，她看了看罗青峰，又看了看林风和苏小婉，忽然甜甜地笑了：“林风哥哥找到的！苏姐姐，你要不要尝尝很甜哦！” 她用小勺子挖了一小块布丁，递向苏小婉。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苏小婉愣了一下。她看着叶晚晴纯真无邪的笑容，又看了看那块颤巍巍的、散发着甜香的布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微微倾身，就着叶晚晴的手，轻轻含住了那块布丁。 “……谢谢晚晴。”苏小婉细声说，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这一幕让林风看得有些失神。理性冷静的苏小婉，和纯净懵懂的叶晚晴，这反差萌的互动，意外地……很养眼。 “哇！”罗青峰发出惊叹，“情感互动样本！非常珍贵的观测资料！” 林风：“……” 他开始觉得，这位新顾问可能有点欠揍。 就在这时，安保队长赵猛端着餐盘走了过来，脸色不太好看。 “林风，苏研究员，”赵猛打了个招呼，然后压低声音，“刚接到后勤区的报告，又少东西了。” “还是食物”林风问道。最近收容所后勤区偶尔会报告一些小规模的物资失踪，多是零食、水果之类，一开始以为是内部人员偷拿，但调查一直没结果。 “这次不止，”赵猛摇摇头，“丢了几盒高级能量电池，还有……一小罐用于维护精密仪器的、具有微弱灵性导能的特种润滑剂。” 能量电池和灵性润滑剂这可不是普通小偷会感兴趣的东西。 林风和苏小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盗窃物品的性质变了，从满足口腹之欲，变成了可能用于某种……技术目的。 “监控呢”苏小婉问。 “老样子，”赵猛叹了口气，“关键区域的监控要么短暂失灵，要么画面被某种干扰覆盖，什么都没拍到。就像有个‘幽灵’在物资仓库里穿行。” “幽灵……”林风咀嚼着这个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在专心对付布丁的叶晚晴。 叶晚晴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抬起头，眨了眨大眼睛，小声说：“仓库那边……最近好像有个‘小透明’在玩捉迷藏……” “小透明”罗青峰来了兴趣，“是指存在感很低，还是指物理意义上的透明” 叶晚晴歪着头想了想，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嗯……是‘看不见’，但……又不是完全‘看不见’……它好像，很‘薄’” 很“薄”的，看不见的“小透明”，在偷取可能有特殊用途的物资。 林风感觉，收容所的日常，果然从来都不会真正平静。主线“万机之核”的威胁如同远方的雷鸣，而这些悄然浮现的支线暗流，则像是脚下悄然蔓延的沼泽，同样需要警惕。 他看着食堂窗外的阳光，心中暗道：风暴前的宁静，似乎也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