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觉醒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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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深渊的走廊永远弥漫着一种非自然的寂静，仿佛连声音都被那些收容着不可名状之物的厚重门扉所吞噬。医疗区的人造光源恒定地散发着苍白的光，将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光洁如镜的金属墙壁上。 林风病房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他站在房间中央，双脚微微分开，膝盖因虚弱而有些发颤。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顺着鬓角滑落。他的右手平举在身前，掌心向上，手臂的肌肉因过度用力而绷紧，微微颤抖。 他在尝试。 意识沉入那片依旧隔阂的灵魂之海，竭力呼唤着与s-002的连接。他能“感觉”到石碑那庞大无匹的存在，如同沉睡在地壳之下的古老山脉，沉重、稳固，却遥不可及。以往心念一动便能如潮水般涌来的力量，此刻却像是被层层滤网阻挡，只能渗出些许稀薄而滞涩的涓流。 掌心上空，空气微微扭曲着，一点极其黯淡、轮廓模糊的淡金色光晕艰难地凝聚、闪烁，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这不再是之前溃散的微光，而是勉强维持住了形态，但那光芒如此微弱，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更别提形成具有防护力量的“壁垒盾”。 “能量输出稳定性，百分之十七。结构凝聚度，不足标准值的百分之九。”苏小婉清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手中的数据板实时反馈着林风每一次尝试的参数，“精神负荷指数已接近警戒阈值。建议停止。” 林风没有理会，牙关紧咬，额角青筋隐现。他催动着血脉中那份属于“弑神者”的本能力量，试图强行冲开那层阻碍。一丝暴戾的气息从他身上一闪而逝，掌心的淡金光晕猛地炽亮了一瞬，但随即如同超载的电路般，光芒剧烈闪烁，结构濒临崩溃，反噬的精神刺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停下！”苏小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林风闷哼一声，掌心的光晕彻底溃散，化作零星的金色光点消失不见。他身体晃了晃，踉跄后退两步，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太阳穴突突直跳。 失败。又一次。 无力感和焦躁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微微颤抖的手掌，一种近乎绝望的情绪在眼底蔓延。这样的他，和废人有什么区别如何去面对虎视眈眈的外部势力，如何去应对潜藏在南极冰盖下的巨大威胁 “你的灵魂创伤未愈，强行催动超越当前负荷的力量，只会加重损伤，甚至可能导致灵契连接永久性劣化。”苏小婉走到他面前，将数据板屏幕转向他，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他刚才尝试时灵波图谱的剧烈波动和几个标红的危险参数，“恢复需要遵循客观规律，林风。这不是意志力能解决的问题。” 她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林风能听出那平静之下隐含的一丝……或许是关切，或许是警告。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墙壁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来，让他躁动的血液稍微冷却。 “我知道。”他声音沙哑，带着疲惫，“但我没有时间……慢慢等。” “没有人有时间。”苏小婉收回数据板，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但无效的消耗和自毁式的尝试，只会浪费更多时间。陈主管正在周旋，外部压力暂时被遏制。你需要的是有效的康复训练，而不是徒劳的蛮干。” 她调出另一份档案：“医疗部和研究部根据你的情况，制定了一套循序渐进的灵契适应性训练方案。从最基础的精神力引导开始，逐步重新建立与s-002的稳定连接通道。过程会很慢，但这是目前最安全、也最可能见效的路径。” 林风沉默着，没有立刻回应。理性的部分告诉他苏小婉是对的，但情感上，那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让他无法安心接受这种“缓慢”的方式。 就在这时——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波动”，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毫无征兆地穿透了病房的物理和精神隔离屏障，轻柔地拂过两人的感知。 这波动并非能量冲击，更像是一种……“存在”的宣告。纯净、温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安抚灵魂躁动的秩序之力。 林风猛地抬起头，望向波动传来的方向——那是叶晚晴病房所在的位置。他与叶晚晴之间那源于灵魂共鸣的微弱连接，在这一刻似乎被这波动激活了些许，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冰雪初融般的“松动”感。 苏小婉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转头，她的数据板上，代表叶晚晴病房区域的数个灵性监测参数，出现了小幅度的、但同步的跃升！ “是叶晚晴！”苏小婉的语气中难得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隔壁，最高限制隔离室内。 叶晚晴依旧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仿佛与之前并无不同。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她原本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颊，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她的呼吸依旧平稳悠长，但胸膛的起伏似乎比之前更有力了一些。 变化发生在更深层。 在她那沉寂的意识之海中，那团内敛的、珍珠般的银光，已经不再是微弱的烛火。它稳定地散发着柔和而纯粹的光芒，如同孕育在深海中的明月。银光的搏动变得清晰而规律，如同一声声沉稳的心跳，在这片意识的虚空中回荡。 那些探入周围黑暗的银色丝线，变得更加凝实，它们不再仅仅是探寻，而是开始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姿态，将触及到的、那些蕴含着古老“秩序”韵律的碎片，一点点地“编织”回银光的主体。 每融入一片碎片，银光的本质似乎就变得更加清晰一分，散发出的“秩序”场域也更加稳固。那片被定义的疆域，正在缓慢而不可逆转地扩大。 外界监测仪器捕捉到的波动，正是这种内在整合与本质升华过程中，自然散发出的“信息余晖”。 沉睡中的叶晚晴，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呓语，如同梦呓。她的指尖，在被单上极其轻微地动弹了一下。 监测屏幕上的脑波图谱，原本平缓的曲线，突然出现了一组短暂而复杂的峰谷波动，不同于睡眠周期，更接近于……某种深层意识的活跃。 随后，一切又缓缓平复下去。 但那道宣告其“存在”的涟漪，已经扩散开来。 医疗部主控室。 陈默站在巨大的监控屏幕前，目光沉静地注视着代表叶晚晴病房的各项数据变化。阿波罗和巴斯蒂安分别站在他两侧稍后的位置，两人的表情截然不同。 阿波罗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他紧紧盯着那些跃升的灵性读数，手指无意识地在个人终端上敲击着，似乎在记录或计算着什么。“这种自发性的、趋向秩序稳定的灵性跃迁……不可思议！这完全违背了已知的能量衰减模型！陈主管，这再次证明了叶晚晴小姐能力的独特性和研究价值！我们goc的‘灵子共鸣稳定技术’完全可以为她的恢复提供更优化的环境……” 巴斯蒂安则显得凝重许多。他手中摩挲着那根黑檀木手杖，眉头微蹙，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警示意味：“陈主管，这股力量的‘纯度’和‘指向性’正在提升。它变得更加……‘像它自己’。这既是好事，也意味着潜在的风险在增加。过于纯粹的‘秩序’，本身就可能对现实的混沌本质产生排异反应。巫毒理事会的历史记载中，并非没有类似的前车之鉴。” 陈默没有回头，声音平稳地听不出情绪：“她的恢复情况，第七深渊会持续监控并妥善处理。不劳二位费心。” 他的目光掠过屏幕，落到代表林风病房的监控区域，看到林风在苏小婉的监督下，似乎放弃了危险的强行尝试，正看着叶晚晴病房的方向，眼神复杂。 “阿波罗博士，你提交的关于联合研究扩大的提案，我方研究后认为，现阶段时机尚不成熟。第七深渊需要优先处理内部事务，稳定核心人员状态。”陈默直接回绝了阿波罗之前的提议，语气不容置疑。 阿波罗脸上的热情瞬间冷却，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推了推眼镜：“当然，理解贵方的优先考量。不过，关于格陵兰信号与南极系统的对称性分析，我方有一些新的发现，或许我们可以就这部分进行更深入的技术交流……” 陈默不置可否，转而看向巴斯蒂安：“巴斯蒂安先生，关于你之前提到的，巫毒理事会古籍中记载的，与‘纯粹概念化身’相关的信息，我希望能看到更详细的、非核心的部分。” 巴斯蒂安深深看了陈默一眼，点了点头：“可以。我会尽快整理一份概要。” 短暂的交流，信息与意图在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叶晚晴无意识间散发出的这一道涟漪，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不仅触动了林风和苏小婉，也让外部的观察者们，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那隐藏在水下的、巨大冰山的一角。 危机并未解除，只是换了一种形式。林风的力量恢复道阻且长，而叶晚晴体内那正在缓慢苏醒和整合的“源初之光”，其本身已成为一个巨大的变量，吸引着各方的目光，也预示着未来更加复杂和莫测的局势。 在深渊的凝视下，没有人能独善其身。觉醒的涟漪，终将引向无法预知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