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深渊决议与微光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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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区的空气仿佛凝固的琥珀，每一秒都沉重得能压碎神经。维生舱内，叶晚晴的生命体征如同风中残烛，在屏幕上划出微弱而惊心动魄的曲线。那根幽暗的命运纺线，虽然被源心之力暂时“固化”，减缓了侵蚀，却依旧像一条嵌入灵魂的毒蛇，冰冷地证明着织魂者的存在。 林风维持着“静默之域”和灵魂共鸣，精神力的消耗如同开闸泄洪。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紧贴着他冰冷的皮肤。左肩的污染印记在持续的力量输出下隐隐作痛，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反复穿刺。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仿佛他这边稍一动摇，叶晚晴那微弱的灵魂之火便会彻底熄灭。 外界的骚乱声隐约传来，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那是白烨、凯瑟琳和其他安保人员在镇压被织魂者引动的神孽暴动和“趋光性污染”。每一次爆炸的闷响，每一次能量武器的尖啸，都像锤子敲击在林风紧绷的神经上。 苏小婉站在中央控制台前，身影挺拔如松，但紧抿的嘴唇和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疲惫，暴露了她承受的巨大压力。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跳跃，调取数据，下达指令，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一台精密运行的机器。 “b-7区压制完成，k-331活性降低至安全阈值。白烨轻伤，已处理。” “c区走廊清理完毕，三个低威胁神孽重新收容。凯瑟琳……要求结算三次‘契约归档’的费用。” “趋光性污染聚集趋势减缓，李明确认污染源正在退散。” 一条条信息汇聚，又一条条指令发出。她将外部危机的火焰一点点扑灭，为医疗区这最后的堡垒争取着宝贵的时间。 沈渊和云薇那边，进展却并不顺利。 “权限不足！”沈渊烦躁地锤了一下控制台，发出沉闷的响声，“s-002下方区域的档案，被最高级别的加密锁死了，连陈默主管之前的临时权限都无法访问！需要至少三名部门主管同时授权，或者……‘基石’本身的意志。” 云薇盯着屏幕上滚动的乱码和警告提示，眉头紧锁：“不仅仅是权限问题。这部分数据库的结构……很怪，不像是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编码方式。它像是在‘拒绝’被读取。” “拒绝”苏小婉转过头。 “对，”云薇尝试着解释，“就像它有某种……自毁机制，或者活着的防御本能。强行突破，很可能导致数据彻底湮灭。” 希望似乎被一堵无形的墙壁挡住了。叶晚晴拼死传递出的信息——“下面”、“锚”、“王座”——指向了唯一的突破口，但这突破口却被封得死死的。 巴斯蒂安结束了仪式，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走向苏小婉，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苏女士，我的仪式只能暂时安抚她灵魂层面的动荡，无法根除那外来的‘织命’之力。源心的力量很奇特，它能‘固化’侵蚀，但也在……缓慢地同化她的灵魂本质。长期下去，恐怕……”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源心是解药，也可能变成另一种形态的毒药。 陈清影也给出了类似的医疗判断：“叶晚晴的身体机能依靠维生系统维持，但她的意识活动极其微弱，并且与那纺线深度绑定。常规医疗手段已经无效。除非找到方法彻底移除纺线，或者……如她所言，找到那个‘锚点’。”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压力，最终都汇聚到了一点——s-002下方，那片被列为绝对禁区的未知领域。 林风缓缓收回了部分维持“静默之域”的精神力，长时间的消耗让他脸色苍白，脚步有些虚浮。他走到控制台前，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权限不足”和“结构异常”的提示，最后落在苏小婉脸上。 “没有权限，就打进去。”他的声音因为疲惫而沙哑，但里面的决心却像淬火的钢铁，“结构异常，就强行解析。” 苏小婉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锐利，像是在评估他此刻的状态，评估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评估可能付出的代价。 “你知道那下面可能有什么吗”她问，声音平静无波。 “灭世兵器，归寂的源头，织魂者的老巢……或者别的什么。”林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近乎残酷的笑意，“但晚晴指出了路。这就够了。” “你的状态不稳定。左肩的污染，持续的高强度精神力输出，还有你现在的情绪……”苏小婉列举着，像在汇报数据，“成功率低于百分之三十。失败的结果，可能是你失控，可能是触发未知防御机制，导致收容所整体崩溃，也可能是……释放出我们无法控制的东西。” “那就想办法提高成功率。”林风的目光转向沈渊和云薇，“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绕过权限，安全读取数据，或者至少……窥探到里面情况的方法。” 沈渊和云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难色。 “理论上……也许……可以尝试‘旁路读取’。”云薇犹豫着开口，“不直接攻击主数据库，而是寻找系统在运行过程中必然会产生的一些数据‘缓存’或‘碎片’。这些碎片可能存在于一些非核心的子系统，或者……物理层面的能量流动痕迹中。” “能量流动痕迹”林风捕捉到这个词。 “对，”沈渊眼睛微微一亮，接话道，“就像血管输送血液，再精密的系统，其核心区域的能量运转，也必然会在外围留下蛛丝马迹。s-002石碑虽然‘隐匿’了，但它下方区域如果真有什么东西在活动，尤其是像‘锚点’‘王座’这种级别的存在，其能量辐射不可能完全屏蔽！” 思路似乎打开了。 “能找到这些痕迹吗”苏小婉立刻追问。 “很难，非常难。”沈渊老实回答，“这些痕迹会极其微弱，而且混杂在收容所本身庞杂的能量背景噪音中。需要极其精密的探测和过滤技术，而且……需要有一个足够敏感的‘探测器’。”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明。 李明缩了缩脖子，他那双能看见“污染”和异常能量流动的眼睛，此刻充满了不安。他小声道：“我……我不确定……下面的‘味道’……可能很……很冲。”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李明。”林风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我们需要你的眼睛。只有你，能‘看’到那条路。” 李明看着林风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恳求与决绝，又看了看维生舱中叶晚晴苍白的面容，最终用力点了点头：“我……我试试。” 就在这时，医疗区的气密门滑开，带着一身硝烟和淡淡血腥气的白烨走了进来，他随手抹去脸颊上一道细微的血痕，咧嘴笑道：“外面的杂鱼清理干净了。凯瑟琳那女人在外面算账，啧啧，真是掉钱眼里了。”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凝重的表情，笑容收敛了些，“怎么找到办法了” “有一个方向，但需要冒险。”苏小婉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旁路读取”和李明的作用。 “探查地下啊……”白烨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野性的光芒，“听起来就够刺激。算我一个，这种活儿，没个能打的在旁边守着可不行。” 计划初步成型：由沈渊和云薇负责搭建精密的能量痕迹捕捉和过滤系统；李明作为核心探测器；白烨提供武力护卫；林风则需要维持状态，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需要心象之力才能处理的规则层面危机；苏小婉坐镇指挥中心，协调全局，并尝试联系伊莎贝拉，看是否能从梵蒂冈方面获取关于“织魂者”或s-002下方区域的只言片语。 “行动定在一小时后。”苏小婉最终拍板，“沈渊，云薇，搭建系统。白烨，检查装备。李明，调整状态。林风……”她看向他，“你跟我来。” 苏小婉将林风带到了隔壁的休息室，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嘈杂。她从储物柜里拿出一支高浓度营养剂递给他。 “喝了它。你的身体和精神都接近极限。” 林风没有拒绝，接过营养剂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能量补充。 “你在害怕。”苏小婉突然说，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林风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否认。他确实在害怕。不是害怕下面的危险，而是害怕失败，害怕即使找到了“锚点”，也无法救回叶晚晴，害怕看到苏小婉和所有信任他的人失望的眼神。 “我也怕。”苏小婉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被空气吞没，“数据分析告诉我，成功的概率很低。理性在不断警告我，这是在赌博，赌上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她抬起头，看向林风，那双理性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融化：“但有些变量，是无法用数据计算的。比如你，比如晚晴，比如……我们这群人聚在一起后，所创造的‘意外’。”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模拟出来的、永恒不变的黄昏景色。 “陈默主管选择你，不是因为你的血脉，而是因为你在雨夜中，面对‘梦魇之蛭’时，眼底那份不肯屈服的光。现在，那份光还在吗” 林风沉默着，感受着体内残存的力量，感受着左肩那如影随形的刺痛，感受着灵魂深处与叶晚晴那微弱的连接。 片刻后，他抬起头，眼中的迷茫和恐惧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平静。 “光还在。”他说，“而且，我会让它照亮下面的路。” 苏小婉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很好。一小时后，行动开始。” 她转身离开，留下林风一个人在休息室里。他走到墙边，缓缓坐下，闭上眼睛，开始调整呼吸，努力将身体和精神状态推向所能达到的巅峰。 在他意识深处，那混沌的灰色心象之海中，一点微光，正穿透层层迷雾，顽强地闪耀着。那是他的意志，也是他与叶晚晴共同的希望。 而在医疗区的维生舱内，无人察觉的是，叶晚晴那被源心之力“固化”的幽暗纺线边缘，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裂纹，正在悄然蔓延。仿佛那固化的外壳，并非坚不可摧。 深渊之下的阴影在蠕动，而通往阴影的道路，即将由微光指引，由凡人的勇气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