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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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向班大师、徐夫子、盗跖、高渐离、雪女等墨家领袖描述的东郡变化，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一位秦国王子竟会安于陋室、肃清吏治、禁绝奢靡，甚至下令停止追捕农家与墨家弟子这与各国君主穷奢极侈、大兴土木的作风截然相反，即便始皇帝此刻仍有二十万民夫在骊山修建皇陵。 赢零身为大秦皇子，真能做到这般地步 我知诸位难以轻信，即便此刻的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现实就是如此。” 张良低声叹息。 对于赢零禁奢倡廉，以身作则，涤荡东郡官场积弊，他尚能理解，这些俱是良政。 但这些举措，无不要求施政者严于律己。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身为贵胄，谁愿舍弃养尊处优的生活 更何况天潢贵胄，锦衣玉食本是理所当然。 可自赢零主政东郡以来，非但迁入寻常宅院，更裁撤仆役，仅留办公属官。 这些日子，张良曾亲临赢零府邸，所见所闻皆令他震撼。 赢零日常膳食，他也尝过，不过是粗茶淡饭，偶见荤腥，尚不及小圣贤庄膳食精致。 事实那就请张良先生带我们去赢零府邸走一遭。” 盗跖坚持己见，其余墨家统领也面露探询之色。 也罢，诸位随我来吧。” 张良无奈莞尔，已能想见墨家众人见到那座宅院时的表情。 不多时，众人来到东郡郡守府前。 举目望去，不过是寻常屋舍，唯门前立着两名侍卫，再无特别之处。 这真是赢零的郡守府 盗跖瞪大眼睛盯着张良：先生此话当真 儒家君子，言出必践。” 张良正色道：此处正是赢零殿下日常办公起居之处。” 堂堂皇子府邸竟是这般模样 盗跖盯着那座宅子，突然问道：门口就两个普通侍卫，他不怕刺客 侍卫只负责维持秩序。” 至于刺杀张良微笑道，伏念师兄的剑法在当世能排进前三，有他坐镇还担心什么 那木箱做什么用的 那百姓在干嘛 雪女看见一个百姓将书信投入箱中后快步离开。 这叫万民箱。” 张良解释道：赢零殿下上任后专门设置，百姓有冤屈或要举报官员，都可以往里面投书。” 墨家众人闻言都露出惊讶之色。 这小小木箱，竟成了百姓直达郡守的渠道。 一个郡守能做到这般亲民，已远超各国官吏。 万民箱确实高明，老夫倒要重新看待此子了。” 徐夫子抚须点头。 总觉得不太真实，会不会是装样子班大师仍存疑虑。 我也不信！说不定里面别有天地，藏着什么奢华陈设。” 盗跖凝视着宅院，暗中运起轻功准备潜入。 盗跖首领想进去看看张良看破他的心思。 正是，我要亲眼确认赢零是否真在里面，这宅子到底有什么名堂。” 盗跖首领，此举不妥。 擅闯郡守府邸太过冒险。”张良低声劝阻。 我知赢零武艺不凡，但请放心，我只是查探。”盗跖自信一笑，我的轻功独步天下，就算天象境强者也难察觉。”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然消失。 张良眯起眼睛，盗跖的身法确实神鬼莫测，连他都没看清潜入路线。 但赢零殿下能否发现 不多时，盗跖便回来了。 看到什么了雪女迫不及待地问道。 所见所闻，令人意外。”盗跖神色复杂，叹道，没想到赢零殿下表里如一，倒是我先入为主了。” 听到盗跖改口称，墨家众人都很诧异。 他在府中究竟看到了什么 盗跖，快说你发现了什么高渐离追问。 盗跖缓缓道来：赢零殿下的住处极其简朴，转一圈就看完了，没有任何奢华之物。 里面的陈设和普通人家没两样，没有花园亭台，也没有歌舞伎乐，只有办公的文书和一位做饭的老妇人。” 我不死心，又去看了他们的伙食。 主食是糙米和豆子，配些野菜和一点腌肉，比我们墨家弟子吃的还要简单。” 墨家众人面面相觑，若非亲耳所闻，实在难以置信。 盗跖继续道：后来我潜入赢零殿下的书房，看到他正在批阅万民箱里的信件。 他对百姓的诉求都认真回复，绝非做做样子。” 他苦笑着补充：不过，我可能被赢零殿下发现了。” 被发现了雪女惊讶道。 离开书房时，我听到赢零在和东郡官员议事，刚想靠近，突然感到一股危险气息，只好立即撤走。” 墨家众人静默无言，内心波澜起伏。 抛开对立立场，不得不认可赢零实为一位难得的贤明郡守肃清贪腐、关怀百姓、倾听民声。 次日百家盛会，他或许确有真诚之意。 张良先生，请留步，我们先行返回有间客栈休整，以备明日之会。” 张良微微点头，目送他们远去。 这客栈实为墨家在桑海城的隐秘驻地，诸子百家各有据点。 此番见闻令墨家众人急需重新谋划。 正如张良所料，墨家众人汇聚有间客栈，正是为商讨要事。 他们请来庖丁，这位客栈大厨同时身兼墨家重要首领之职。 庖丁首领，你在桑海城潜伏多时，对赢零此人评价如何 现今桑海局势怎样 庖丁在密室中坦言：说来惭愧，我对赢零殿下颇为敬重。 初来时他居于奢华的海月小筑，膳食皆由本店供应。” 但殿下厌恶东郡奢靡之风，以身作则迁入简朴官邸。 听闻他的三餐由一位孤苦老妇操持，见她无依无靠，便留她在府中掌厨。” 此后东郡风气一新，不少贪官落马，其余官吏再不敢出入奢靡场所。 桑海百姓无不称颂。 除肃清吏治外，殿下还设立万民箱。” 桑海百姓若有冤屈或遭权贵欺压，无论大小皆可投书箱中，由殿下亲审。” 雪女等人追问：那些投箱的冤情可都得解 桩桩件件，尽数解决。”庖丁沉吟道，殿下已深得民心，百姓感恩戴德。 只是东郡除桑海外，尚有诸多县城需整顿。” 如今东郡百姓都盼殿下能多留任些时日。” 徐夫子感慨：赢零非常人，若能登临帝位，实乃苍生之福。” 巨子，原定计划是否需要变更 听完庖丁讲述，众人目光齐聚那位斗笠男子。 燕丹肃然道：赢零确是清官。 但庖丁，你可曾见他安置东郡流民 未曾。”庖丁摇头，桑海吏治虽清，冤情虽解，但城中仍多无业游民。” 连桑海流民都未安置，又如何让我墨家弟子安身立命 燕丹目光锐利：东郡症结不在吏治，而在民生。 若不解决流民问题，赢零所为仅是表面功夫。” 按原计划，先遣五千墨家弟子潜伏城外。 待明日百家会议，观赢零政令能否真正惠及农家、墨家及东郡百姓，再作决断。” 与此同时，农家众首领造访赢零府邸。 农家六贤堂未全数入城，因存疑虑，部分留守城外。 仅有侠魁田光、田虎、田言、田蜜等人进入桑海。 目睹城中变化，他们的反应与墨家如出一辙：震惊、难以置信，继而心生敬佩。 田光感叹：不曾想大秦公子竟如此亲民，行事作风与我农家一般质朴。 如今我信他对百家确有诚意。” 田蜜轻吐烟圈，朱唇微启：这般人物，奴家倒想好生见识呢～ 田言小姐，可愿去见那位大秦九公子 明日百家论道，田言终将得见那位深不可测的赢零。 田言凝视这座简朴府邸，眸中掠过讶色。 这位皇室贵胄本可锦衣玉食，却甘愿体察民间疾苦，过着农家般的清贫生活。 这般人物当真少见。 田言仅在那些痴迷武学的绝顶高手中见识过这般纯粹的性情。 而赢零的诚挚之心，全然寄托在平民百姓与世间众生之上。 天下大同，难道真是他的毕生追求他不但说到做到，更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坦荡示人。 这座门户大开的府邸，便是最有力的印证。 难怪赵高大人对他这般戒备田言心中暗想。 随我前往农家密所，商讨明日百家论道的对策。” 侠魁田光率领众首领抵达桑海城的隐蔽据点。 一番商议后，他决定按原定计划行事，令万名农家弟子藏身城外，以备明日变故。 若这一切皆是赢零布下的陷阱呢他们在东郡所见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假象，只为将他们一举歼灭。 不可不防。 连日劳顿，诸位早些歇息吧。” 待众人散去，田光独自行至后院。 一名黑袍面具人背手而立，似等候多时。 昌平君对明日之会有何吩咐田光淡然询问。 若有人闻听此言，必会惊愕万分。 反秦最为激烈的农家首领，竟与大秦右相私下联络。 昌平君命你诛杀赢零。”黑衣人冷声道。 为何田光眉头紧蹙，我与他素不相识，他也未曾围剿农家。 我在东郡所见，他确是一位关爱百姓的良吏。 农家道义不伤无辜，恕难从命。” 黑衣人目中寒芒闪过：田光，莫非你忘了自己的楚人身份若非昌平君暗中相助，农家岂有今日之势 楚人之身不敢忘。 但农家弟子来自六国，我不能因私废公。”田光寸步不退，当年约定，违背道义之事我有权拒绝。 若赢零真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我愿放下私仇。” 好个田光！黑衣人杀意骤起，昌平君果然没看错你。 但你以为不杀赢零，他就能安然无恙话音未落，人已隐入夜色。 与此同时，田言在林间遇到一名持剑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