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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伊芙那番关于“自然神使”和“以毒攻毒”的惊世骇俗的言论落下时，国王的私人议事厅里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长达数十秒的绝对寂静。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只有壁炉里那颗“永燃水晶”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散发着它那恒定的、温暖的光与热。 阿斯特莱雅公爵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他那张威严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藏在天鹅绒礼服之下的手掌早已被一层冰冷的汗水所浸湿。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女儿竟然敢当着教会最高层之一的、红衣主教巴赫的面公然提出这种近乎于“否定光明神唯一性”的、堪称“异端邪说”的理论！ 这已经不是“大胆”了。 这简直就是“疯狂”！ 而红衣主教巴赫则依旧如同雕塑般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那张如同死人般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愤怒也没有任何的震惊。只有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地锁定在伊芙的身上。 那眼神冰冷而专注。 像一个最高明的猎人在耐心地观察着自己那只虽然狡猾但终究已经落入陷阱的……猎物。 他在等。 在等这张棋盘上唯一的“仲裁者”——国王奥古斯都五世做出最终的“裁决”。 终于那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寂静的是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不经意间发出的……轻笑声。 “呵呵……” 国王奥古斯都五世笑了。 他那张总是带着一丝威严的、略显臃肿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新鲜事物般的、充满了玩味的笑容。 他缓缓地鼓起了掌。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这间安静的、足以决定王国命运的议事厅里显得是如此的突兀又是如此的……意味深长。 “……精彩。” 国王看着伊芙那双浑浊但精明的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 “……真是我听过的最精彩也最……‘合理’的解释。” 他将“合理”两个字咬得极重。 这番表态无疑是向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向红衣主教巴赫释放出了一个清晰无比的信号—— ——我王室接受这个解释！ 巴赫的眼底深处那股冰冷的杀意瞬间又浓烈了几分。但他依旧没有说话。 “伊芙冯阿斯特莱雅。” 国王缓缓地从他那张宽大的王座之上站了起来。他虽然身材肥胖但当他站直身体时那股属于“帝王”的、与生俱来的威压依旧如同山岳般沉重地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缓步走到伊芙的面前。 “……你在此次‘陋巷’瘟疫事件中不畏艰险深入疫区以一己之力拯救了数十万王国子民的生命。” 他的声音变得庄严而洪亮。仿佛不再是在进行一场私下的“听证会”而是在王国的最高法庭之上宣读着一份神圣的“判决书”。 “——此乃大功！” “为彰显王室之仁慈与王国之公正。”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宫廷侍从朗声宣布道： “——朕在此以艾德兰王国第五任国王之名敕封：” “——封伊芙冯斯特莱雅为‘圣君城荣誉女爵’！赐‘荆棘蔷薇’荣誉勋章一枚！” “——赐‘陋巷’地区为其永久私人封地！封地之内享有最高行政自治之权！” “——赐王国金库金币十万枚！用于封地之重建！” 一道道如同惊雷般的封赏从国王的口中接连不断地颁布出来！ 阿斯特莱雅公爵的瞳孔猛地一缩！ 而红衣主教巴赫那张一直如同死人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肌肉抽动的痕迹！ 他们都听懂了！ 国王这哪里是在“封赏”！ 这分明是在用一种最直接、也最不容置喙的方式向整个王国宣告—— ——伊芙冯斯特莱雅她是我的人！ ——“陋巷”那片土地从今以后是我王室罩着的！ ——你们教会谁也别想再把手伸进去！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平衡”了。 这是一次赤裸裸的、王权对神权的……“宣战”！ 而伊芙就是他手中那枚被他亲自推到棋盘最前线的、最锋利、也最悍不畏死的……“兵”！ “……伊芙还不快谢过陛下隆恩” 阿斯特莱雅公爵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他连忙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女儿。 伊芙的心中一片雪亮。 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将自己从一个随时可能被家族牺牲的“弃子”变成了一个能被国王当做“武器”来使用的……“宠臣”。 虽然依旧是“棋子”。 但棋子的“价值”与“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她缓缓地提起裙角再次跪了下去。 但这一次她跪的不再是“罪人”的忏悔。 而是……“臣子”的效忠。 “……臣女伊芙冯斯特莱雅谢……陛下天恩。” “平身吧我勇敢的小女爵。” 国王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般的、满意的微笑。 他亲自将伊芙扶了起来。 然后他用一种看似亲切实则充满了警告意味的语调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道： “……孩子记住。” “……‘自然’的力量虽然强大但也很……‘危险’。” “它可以用来‘平衡’邪祟。” “但若是用得不好也同样会……打破一些不该被打破的……‘平衡’。” 他的话意有所指。 伊芙知道这是国王在对她进行最后的“敲打”。 他在警告她： ——我可以给你无上的荣耀和权力。 ——但你也必须像一柄听话的、收放自如的利剑乖乖地待在我的剑鞘里。 ——绝不准有任何超出我“掌控”的、多余的动作！ 这就是“帝王”的“平衡之术”。 既要用你。 又要防你。 更要让你时时刻刻都清楚地知道—— 谁才是那个真正握着剑柄的……主人。 “……臣女明白。” 伊芙垂下眼睑声音谦卑地回答道。 那副乖巧顺从的模样让国王非常满意。 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地驯服了这匹桀骜不驯的“黑马”。 他自然不会看到。 在伊芙那低垂的、长长的睫毛之下那双如同黑夜般深邃的眼眸深处一闪而逝的…… 那抹充满了冰冷与嘲弄的……不屑的精光。 剑柄 她看着眼前这个自以为掌控了一切的、肥胖的国王。 在心里无声地笑了。 ——陛下您或许搞错了一件事。 ——我从来都不是您手中的“剑”。 ——我和您一样也是一个…… ——渴望着能亲自“执剑”的…… ——棋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