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语带机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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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琮对她的反诘不以为意，反而顺势在她对面的竹椅上坐了下来，姿态闲适，仿佛此处是他的越王府别院。 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目光却未曾从她脸上移开，“只是近日京城风波暗涌，孤恰好听闻一些趣事，想来杏林春主人或许知晓一二。” 秦佳喻替他斟了一杯清茶，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丝毫滞涩，语气平淡无波：“殿下说笑了。臣女终日忙于药坊琐事，对外界风波知之甚少。倒是殿下，”她抬眸，琥珀色的眸子清凌凌地看向他，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消息灵通，想必京中大小事务，无论巨细，都难逃殿下耳目。” 她顿了顿，似是无意地补充道：“譬如，华阳郡主近日偏好香囊款式的更迭，或是康亲王门下哪位吏员公务上遇到了些小麻烦……想必殿下都比臣女清楚得多。” 这话听着像是恭维他权势煊赫、耳目众多，细品之下，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时时关注的微妙不悦，以及将那场风波的源头——华阳郡主——点出的意味深长。 云琮是何等人物，立刻便听出了这话里的三层意思：一，她知道他一直在关注她甚至插手了她的事；二，她将华阳郡主这笔账，隐隐算到了“红颜祸水”引发的麻烦上，而这“祸水”的源头，似乎正是他越王殿下；三，她似乎有点……介意 这认知让云琮心情莫名更愉悦了几分。他端起茶杯，掩去唇角一丝笑意，桃花眼中光华流转，看向她时带着几分探究和玩味。 “孤确实听闻了一些。”他慢条斯理地道，目光灼灼，“却不知，原来二小姐对华阳的喜好也这般关注”他故意曲解她的重点。 秦佳喻面色不变，语气依旧淡然：“郡主金枝玉叶，一举一动自然引人注目。只是臣女更关心的是，无端被卷入漩涡中心的杏林春。若非郡主心中有所念想，迁怒于人，臣女这小小药坊，何德何能能劳动康王妃亲自‘挂怀’。” 她这话说得极其含蓄，却明明白白地将祸水引回了云琮身上。是因为你越王殿下“魅力无边”，才招来了华阳郡主这朵桃花，而这桃花香气太盛，熏到了她这池边无辜的鱼。 云琮终于低笑出声，笑声低沉悦耳，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他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愈发清晰。 “听二小姐这意思”他眸光深邃，紧紧锁住她的眼睛，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调侃，“是在怪孤……招蜂引蝶，给你添麻烦了” 秦佳喻睫羽微颤，垂下视线看着杯中茶水，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臣女不敢。殿下龙章凤姿，引人倾慕实属正常。只是这倾慕之后的波澜，却要旁人承担，未免有些无妄之灾。”她轻轻拨弄了一下茶盏盖子，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可见魅力太大，有时也并非全然是好事。” 她这话说得极其漂亮，既像是客观评价，又含着淡淡的揶揄和撇清，将自己完全放在了“被牵连的旁人”位置上。 云琮看着她故作平静的模样，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听着她那句“魅力太大”，心中的笃定又添了几分。这小狐狸，分明就是在意了，却偏要装得事不关己，还要拐着弯来刺他一下。 有趣，当真有趣。 他非但不恼，反而觉得她这般别扭又狡黠的模样，比平日里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生动可爱百倍。 他唇边的笑意更深，忽然问道：“若真如二小姐所言，孤这‘魅力’如此之大……” 他故意停顿，欣赏着她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全身心都在警惕他下一句话的模样，才慢悠悠地，带着几分戏谑，几分认真，继续道： “那为何……唯独似乎，却从未引动过二小姐分毫呢”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窗外微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以及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骤然变得暧昧而紧绷的气息。 秦佳喻拨弄茶盖的手指骤然停下。 她终于抬起眼，直直撞入他含笑的、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探究与侵略性的目光中。 他这话，近乎是赤裸裸的挑逗和逼近了。 秦佳喻的指尖在微凉的瓷杯上轻轻一顿。 云琮这话问得太过直露，几乎撕开了两人之间那层心照不宣的薄纱，将某种隐秘而躁动的情绪赤裸裸地摊开在阳光之下。 她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心下暗叹。这个男人心思之敏锐、进攻之直接，远超她预料。他似乎总能轻易捕捉到她情绪最细微的波动，并精准地施加压力。 承认或否认，似乎都落了下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等待她反应的寂静。 然而，就在她抬眸，准备用最平淡无波的神情将这话头挡回去时，云琮却忽然轻笑一声，身体微微后靠，拉开了些许距离。 他自然看出了她那一瞬间的凝滞与戒备。适度的试探是情趣，逼得太紧，若真惹恼了这只警惕又记仇的小狐狸，对他并无好处。来日方长。 “罢了”他语气一转，恢复了之前的慵懒闲适，仿佛方才那句近乎挑明心迹的问话只是随口一提的玩笑，“孤不过是见二小姐近日应对风波，游刃有余，心生佩服，故有此一问。二小姐不必介怀。” 他主动递了台阶，并将话题引回了她处理康亲王府麻烦的事情上，巧妙地化解了眼前的僵局。 秦佳喻从善如流，顺着台阶而下，面色依旧平静：“殿下过奖。不过是尽力自保，谈不上游刃有余。”她顿了顿，语气淡然却意有所指，“若非不得已，谁愿终日应对这些无妄之灾。” 云琮听出她话里那点未散的、因他而起的埋怨，唇角弧度更深。他喜欢她这点不肯吃亏的性子，连对他都带着刺。 “嗯”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状似随意道，“康亲王府管事身上的痒症，听闻颇有意思；官药局那边繁琐的文书，似乎也突然顺畅了不少。”他桃花眼微挑，看向她，“二小姐这‘自保’的手段，倒是别致。” 他果然都知道。甚至可能知道得比她自己还详细。 秦佳喻并不意外，只淡淡道：“殿下既已知晓，又何必再问。小打小闹，不入殿下法眼。” “孤觉得甚好。”云琮放下茶盏，声音低沉了几分，“既出了气，又让人抓不住把柄。只是……”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下次若再有这等事，不必事事亲力亲为。有些脏手的事情，交给孤。” 这话说得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和……护短的意味。 秦佳喻微微一怔，抬眸看他。 他坐在那里，姿态闲适，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那双眼底深处，却有着一丝认真。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客套。 她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多谢殿下好意。”这份“好意”，她承不承情另说，但此刻没必要驳斥。 云琮见她没有直接拒绝，眼底掠过一丝满意。他知道她性子独立要强，未必会真的依靠他，但他必须让她知道，他是她的后盾，随时可以为她出手。 又闲谈了几句药材经营之事，云琮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他行至院门处，忽又回头，看着依旧坐在桌边的秦佳喻。 阳光勾勒出她侧脸清冷的线条，神情已恢复一贯的淡漠，仿佛方才那片刻的紧绷与交锋从未发生。 “二小姐”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孤方才的问题，并非玩笑。” 不等秦佳喻反应，他已转身，青色的衣角在月亮门处一闪，消失不见。 院中只剩下秦佳喻一人，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她独自坐在原地，良久，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缓缓饮尽。 指尖，却微微有些发烫。 他最后那句话，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终究还是漾开了涟漪。而他那句“有些脏手的事情，交给孤”，更是带着一种强硬的、不容拒绝的守护意味。 这个男人……当真是她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而离开杏林春的云琮，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今日虽未逼出她的真心，但能见到她那般鲜活的模样，能让她知晓他的庇护之意，已是进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