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温婉：看，他永远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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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里，温暖的灯光驱散了窗外的暮色。琛琛坐在地毯上，摆弄着昨天凌云送的那套工程车玩具，小脸上却没了昨天的兴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时不时地抬头望向门口，小耳朵竖着，似乎在期待那熟悉的敲门声。 温婉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放在儿子身边，温柔地问：“宝贝，怎么不玩了” 琛琛放下小车，扑进妈妈怀里，小声问：“妈妈，爸爸今天真的不来了吗司机叔叔说爸爸在开很重要的会……开完会会来吗” 孩子的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温婉的心像是被细线勒紧，泛起密密的疼。她抱紧儿子，下巴轻轻蹭着他的发顶，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不会了，宝贝。爸爸的会，总是开得很长很长。” 这句话，像是一个冰冷的注脚，为凌云这一次的缺席，盖上了印章。 就在这时，温婉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推送的本地娱乐新闻标题—— 《惊！凌云密会病中林薇薇，市中心医院vip病房深夜相伴！》 配图是一张有些模糊的偷拍照片：凌云的身影消失在医院vip病房区的走廊尽头，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和侧脸，但熟悉他的人足以辨认。狗仔的文字极尽渲染之能事，描绘着凌总如何为红颜知己忧心忡忡、深夜守护的“深情”场面。 温婉的目光扫过那条推送，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愤怒或悲伤的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了然和淡淡的嘲讽。 果然如此。 所谓的“紧急会议”，所谓的“重要急事”。 永远都是林薇薇。 五年了，真是一点都没变。连借口都懒得更迭。 她甚至没有点开那条新闻的欲望，直接划掉了推送，仿佛只是扫除了一粒碍眼的灰尘。 “妈妈，”怀里的琛琛似乎察觉到妈妈情绪细微的变化，仰起小脸，懵懂地问，“是什么呀” 温婉低下头，看着儿子清澈纯净的眼睛，心中那片冰冷的荒原仿佛有寒风刮过。她忽然觉得，或许应该让儿子早点认清现实，而不是活在她用善意谎言编织的泡沫里。 她拿起手机，将那条推送标题和模糊的照片，平静地展示给琛琛看。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就像在讲解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琛琛，你看。” “这就是爸爸说的‘很重要的会议’。” “他选择了去陪别人，所以不会来了。” 琛琛睁大眼睛，努力辨认着手机上的字和图片。他虽然认不全那么多字，但“凌云”、“林薇薇”、“医院”这些关键词和那张模糊的照片，结合妈妈平静却冰冷的话语，足以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家伙脸上的期待和最后的光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消失殆尽。他低下头，小嘴巴紧紧抿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盖住了所有的情绪。他没有哭闹，没有追问，只是沉默地、慢慢地从妈妈怀里爬出来，重新坐回地毯上，背对着妈妈，小手无意识地抠着玩具车的轮子。 那小小的、沉默的背影，透着一种远超年龄的失落和受伤。 温婉看着儿子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但她没有去安慰，没有再去编造谎言。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越过儿子低垂的小脑袋，投向窗外沉沉的夜空，仿佛在对儿子说，又仿佛在对自己重复那个早已认定的结论： “看，他永远这样。” 轻飘飘的五个字，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却重逾千斤，砸落在寂静的客厅里，也砸落在琛琛幼小的心灵上。 这不仅仅是对一次缺席的陈述，更是对凌云整个人品的最终审判。 永远在需要的时候缺席。 永远选择别人 over 他们母子。 永远有更重要的“急事”。 永远……不值得期待和信任。 失望的次数太多了，多到连失望这种情绪本身，都显得多余。 温婉忽然想起自己生病的那个深夜，那个“无法接通”的电话。想起无数个独守空房的夜晚。想起生日宴上他带着琛琛去为别人庆祝的羞辱。 一幕幕，一场场，都与眼前这一幕完美重合。 看啊，他永远这样。 从未改变，也永远不会改变。 她深吸一口气，将胸腔里那点残存的、连她自己都鄙夷的酸涩彻底压了下去。她站起身，走到儿子身边，没有试图让他转身，只是温柔却坚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琛琛，”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记住今天的感觉。” “以后，不要再等一个永远不会准时来的人。” “不要再去期待一份永远会被转移的爱。” “你的世界很小，装下妈妈，装下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足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琛琛的小肩膀几不可见地抖动了一下，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但温婉知道，他听进去了。 有些课，早一点学会，虽然残忍，但好过未来受更大的伤。 她收回手，不再多说。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餐，动作流畅，没有丝毫停滞，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她内心深处那一丝无法完全磨灭的、为儿子而感到的尖锐疼痛。 窗外，夜色彻底笼罩了城市。 那个被期待着、却又注定不会到来的父亲，此刻正守在另一个女人的病床前，或许还在为自己的“责任”和“无奈”而自我感动。 而他永远不会知道，在这个普通的夜晚，在他又一次“暂时离开”的选择里，他失去了什么。 他亲手将儿子那颗刚刚试图向他敞开一点点的心，再次彻底冰封。 也再次向温婉证明了—— 他，凌云，永远就是这样一个人。 无可救药，也不值得任何原谅。 温婉将炒好的菜装盘，脸色平静无波。 好了，最后一点残存的、可笑的心软，也可以彻底丢弃了。 从此，前路再无风雨，因为，再无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