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虎妞是真的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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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依一走进教室时，没有像以往那样，慢吞吞地挪到座位，然后把下巴搁在冰凉的课桌上，眼神放空望着窗外发呆。 “哗啦”一声拉开书包拉链， 动作利落地掏出习题册，摊开，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 立刻开启了刷题模式，连额前滑落的碎发都顾不上捋。 同桌祝慧文正啃着包子，见状嘴里的咀嚼动作也停了。 她眨巴眨巴眼，狐疑地打量着刘依一紧绷的侧脸， 迟疑着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刘依一的额头。 “依一，你是病了么”祝慧文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的小心翼翼，“这可太不像你了，跟换了个人似的。” 刘依一正算到关键处，被这一碰一打扰，思路瞬间断了。 她头也没抬，手臂一扬，精准地挡开祝慧文的胳膊， 语气带着被打断的不耐烦：“我没病，别打扰我学习！” 祝慧文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愣，随即拖长了调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带着点过来人的笃定：“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咱们俩什么底子自己还不清楚能考个普通一本就谢天谢地啦，犯不着这么拼。” 刘依一终于停下笔，皱了皱鼻子，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 语气异常坚定：“我要和他考在同一个城市。”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执拗，“我不能在别人问起他女朋友时，说他女朋友读了一个破大学！” 祝慧文大清早被这突如其来的狗粮喂得措手不及，夸张地做出一个“yue”的表情， 手还在嘴边扇了扇：“你完了依一，彻底没救了！宋璟言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把你迷成这样” 刘依一被她说得脸颊微红，皱着鼻子冲祝慧文龇了龇牙。 …… 宋璟言比戴雨熙要早一些到教室。 他刚把书包放下，就看见戴雨熙一瘸一拐地出现在教室门口， 脸上还带着点疼出来的委屈。 不知怎的，宋璟言忽然觉得，今天原来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他看着戴雨熙那副模样，心里暗笑：多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要样貌有样貌，偏偏总爱出点洋相，让人又气又觉得好笑。 他强憋着笑意，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她挪动。 只见戴雨熙艰难地挪到座位旁，先是龇牙咧嘴地坐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捋起裤腿，露出膝盖。 那截修长白皙的小腿一直延伸到膝盖，上面星星点点散布着好几处擦伤， 有些地方还渗着血丝，不过看样子只是皮外伤，问题不是很大。 “你不准笑话我！”戴雨熙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突然转过头，瞪着宋璟言， 宋璟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心想自己明明没笑出声啊。 他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摊了摊手：“我笑了么” “我都看见你嘴角动了！”戴雨熙不依不饶，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被惹毛的小兔子。 宋璟言被她这较真的样子逗得不行，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怕她真生气，赶紧找了个借口，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是想起一位故人。” “是谁……”戴雨熙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皱着眉追问，眼里还带着点好奇。 宋璟言憋着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慢悠悠地说：“大眼睛，包子脸，可爱不止一点点，长得挺乐呵的小东西……傻狍子！” “哈哈……”他自己先没忍住，笑出声。 戴雨熙瞬间反应过来他在说自己，气得眼尾都噙上了眼泪，声音带着哭腔， “你讨厌死了……有那么好笑吗” 十七八岁的女生自尊心本就强，被这么一说，委屈劲儿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宋璟言见她真要哭了，赶紧清了清嗓子，收敛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要不我陪你去医务室处置一下吧万一感染了就不好了。” 戴雨熙还在气头上，扭过头，负气地不理他，声音闷闷的：“疼死我也不去，不去！” 宋璟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话锋一转，一本正经地问：“那你带炉石了没有” 见戴雨熙一脸茫然地看过来，他又皱着眉，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要是没带炉石的话，我去找个法师给你开门传送过去” 戴雨熙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宋璟言继续一本正经地“发愁” “可我是联盟的，认识的法师也都是联盟的，那只能带你去铁炉堡了，那儿的牧师说不定能给你治治。” 戴雨熙这才听清他在说什么，“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真讨厌！我不去铁炉堡，还是带我去医务室吧。” 毕竟只是一个爱玩魔兽的小女生，没什么心机，很容易就被哄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腿，疼得吸了口气，对宋璟言说：“你扶着我点！真挺疼的！” 宋璟言连忙起身，小心地扶着她的胳膊，两人慢慢走出教室。 可能是摔得确实比较狠，戴雨熙在下楼梯的时候，每经过一个台阶，都忍不住“啊嘶”地抽气，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宋璟言看着她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心里也有些担心：“你不会伤到骨头了吧要是真伤着了，可不能大意。” 被他这么一问，戴雨熙好像也觉得疼得更厉害了些，抽气的喊声也比刚才大了些。 他们在三楼，医务室在一楼，还有好长一段楼梯要走。 宋璟言不敢再让她这么走下去了，停下脚步，绕到她前面，半蹲下身： “还是我背你吧，别真是伤到骨头，回头再落下什么毛病，还得矫正，更麻烦。” 戴雨熙心里也有些害怕，没多想，就小心翼翼地趴到了宋璟言身上。 虽然她平时看着叛逆，喜欢玩，但宋璟言真的是她接触过的、最让她觉得安心的男生。 以前见那些网友，和那些所谓的朋友出去玩，不过是为了气她爸。 经过那次宾馆事件以后，她才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男生。 他可能嘴里说着最难听的话，却会在细节处对她真的很关心。 宋璟言背起戴雨熙，其实心里对她也有很多疑问。 以一个成年人的角度来看，他能猜到一些，却也有很多地方令人疑惑。 以前他不好意思问，总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不会有太多交集。 可随着对戴雨熙的了解加深，特别是知道她的身世以后，才发现她本质并不是一个坏女孩， 很多叛逆的行为，不过是故意做出来给她爸看的。 “熙熙，问你个问题行吗”宋璟言背着她，一阶一阶稳稳地向下走，声音透过胸腔传来，带着点震动。 戴雨熙还是第一次这么亲近地接触男生，宋璟言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 还有他后背紧实的肌肉传来的触感，都让她心头一跳，像发现了新大陆。 原来男生的身体和女生真的不一样，充满了力量感。 她只敢紧紧抓住宋璟言肩上那块结实的三角肌，指尖微微用力， 不敢再继续向下摸去，脸颊也悄悄地热了起来。 听见宋璟言问话，她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声音有点小小的，带着点不自然：“你说啊，我们不是朋友么。” “你为什么来滨城上学”宋璟言顿了顿，补充道，“别告诉我，你是为了学习。” 他太了解她了，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戴雨熙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她当然不是为了学习，也不是因为简单的叛逆才来到滨城。 自从被送来滨城，她心里就充满了抵触和反感，甚至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因为她和母亲患上了同一种病！ 可这种事，她对谁也不能说。 她不希望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尤其是宋璟言。 她抿了抿唇，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恳求：“能不能别问这个问题我不想骗你。” 她很看重和宋璟言这份同桌之谊，不想用假话来糊弄他。 宋璟言有些意外她会这么说，但也没有再追根问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轻轻晃了晃身体，转移话题说：“那你现在还疼吗” 戴雨熙下意识地活动了下小腿，或许是心理暗示的作用， 或许是被他背着注意力转移了，她小声说：“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到了医务室，校医林佩佩正忙着给一个女生消毒上药。 那个女生个子不高，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扎着一个普通的低马尾，头发有些干枯。 她的裤腿和衣袖都挽了起来，露出的手和腿上有多处擦伤， 有些地方甚至蹭掉了一小块皮，渗着血，看样子可比戴雨熙惨多了。 宋璟言先小心地把戴雨熙放到医务室另一边的床上坐下， 自己则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安静地等待着， 目光偶尔会扫过那个受伤的女生，但也只是匆匆一瞥。 林佩佩正专注地给那个女生涂碘伏，头也没抬地问宋璟言：“你身边这个女生怎么了” “她……自己摔的。”宋璟言想起戴雨熙骑电动车时那风风火火又差点撞到树的样子， 嘴角又忍不住向上扬了扬，赶紧用手掩饰性地摸了摸下巴。 戴雨熙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要你管。” 这时，她才看清那个正在上药的女生，迟疑地说：“那个女生……好像也是咱们班的。” 宋璟言刚才只是大概扫了一眼，没太在意。 经戴雨熙这么一说，他才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个摔得很惨的女生，确实是他们四班的。 不过他对她没什么印象，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 从上初中开始，好像每个班里总有那么几个小透明似的同学，有男生也有女生。 他们或许是因为性格内向， 或许是因为家境不好被欺负， 又或许是因为学习成绩差被排挤…… 眼前的女生，就属于那种他从未关注过，也不想过度关注的类型。 他只是冲那个女生不自在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周洁！”戴雨熙倒是认出了这个女生，轻轻喊出她的名字。 她刚从旅城转校来的时候，就是周洁耐心地帮她找到老师办公室， 又带她熟悉了班级和校园环境，虽然话不多，但人挺好的。 周洁听见戴雨熙喊她名字，明显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会有人叫自己。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但有些苍白的脸，眼神里带着点怯懦和惊讶。 看到是戴雨熙，她才礼貌地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然后就低下头，继续任由校医处理伤口， 那微笑里明显带着距离感和生疏，仿佛只是出于礼貌的客套。 戴雨熙脸上的微笑还僵着，看着周洁那副疏离的样子， 只好撇了撇嘴，小声对宋璟言说：“哎！看来我在咱们班里还是不怎么受欢迎啊。” 不过她也没真的放在心上，反正她向来独来独往惯了， 有宋璟言这个同桌能和她聊聊天、偶尔一起学习就够了。 “她不是不欢迎你。”宋璟言看着周洁那副小心翼翼、生怕惹到别人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触动， “她可能是受人排挤习惯了，形成的一种自我保护意识罢了，不想和人走得太近，免得受伤。” “嗯你怎么知道”戴雨熙拧着眉，一脸疑惑地看向宋璟言，他看起来一直是那种受欢迎的类型啊。 宋璟言的目光落在窗外，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平静地说：“因为我以前就受人排挤啊。” 戴雨熙更不相信了，眼睛瞪得溜圆：“你别开玩笑了！你是重点班出来的，学习那么好，老师都喜欢你，怎么可能会受人排挤” “重点班也有相对的好学生、差学生，清北生和普本生。” 宋璟言转过头，看着她，说得一本正经，“成绩差的，一样会被看不起，被孤立。” 戴雨熙听得半信半疑。这种事对于她这种家境优渥的孩子来说，确实挺让人吃惊的。 她不知道，在许许多多的高中生关系里，还隐藏着一条潜在的鄙视链， 学习成绩差的、家庭条件不好的，似乎永远存在于这个鄙视链的最底端。 她看着周洁默默忍受疼痛、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问宋璟言：“那……我要是想帮她呢” 宋璟言其实也能体会到周洁的感受，心里多少有些同情。 可这种事在学校里比比皆是，他又能管得过来吗 而且，对于这种长期处于自我封闭状态的人来说，贸然的善意有时反而会让对方更加警惕。 他沉默了一下，语气有些冷淡地回道：“算了吧，别自讨没趣。” 戴雨熙却反而倔强起来，眉心渐渐蹙起，眼神里带着点不服气：“我偏要试试。”她就不信，真心换不来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