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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西湖畔，楼外楼。 这座闻名江南的酒楼今日戒备森严，明处有杭州府的衙役维持秩序，暗处则布满了听风阁的暗哨与慕容婉亲自调派的精锐护卫。受邀前来的江南名流、士绅商贾，在验明身份后，方被引入楼内。人人脸上都带着或恭敬、或谄媚、或谨慎、或不安的神情，皆知今日之宴，绝非寻常。 林惊澜坐于主位，一身常服，气度沉静，不怒自威。秦般若坐于他身侧稍下的位置，依旧是一袭玄衣，面纱遮颜，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平静地扫视着在场众人。她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引得不少人暗自揣测这位神秘女子与摄政王的关系。 慕容婉按剑立于林惊澜身后，目光如鹰隼，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萧玉若则忙于周旋应酬，确保宴会流程顺畅。 宴会伊始，林惊澜举杯，言简意赅地阐述了漕运改海运之于国计民生的益处，以及朝廷稳定江南商界的决心。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令不少原本心存疑虑或抵触的商贾，也不得不仔细掂量。 酒过三巡，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汹涌。 忽然，一名坐在角落、看似寻常的布商猛地站起身，高举酒杯，声音带着几分激动与悲愤：“摄政王千岁！小的有一事不明，王爷清查与四海货栈往来商户，本是肃清奸佞，为何连我等清白商贩也受牵连铺面被查，货物滞留，一家老小生计无着，这……这难道是朝廷安抚商界之道吗”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布商身上，又小心翼翼地瞟向主位的林惊澜。 慕容婉眼神一厉，手已按上剑柄。萧玉若脸色微变，正欲开口解释。 林惊澜却摆了摆手，面色不变，看着那布商，淡淡道：“你姓甚名谁，经营何铺若果真清白，本王在此承诺，即刻命人核查，若确无牵连，损失由王府补偿，并助你重整旗鼓。” 那布商似乎没料到林惊澜如此回应，愣了一下，支吾着报上姓名铺号。 就在众人以为风波将平之际，异变陡生！ 那布商在说完话，放下酒杯的瞬间，手指似乎无意间在杯沿轻轻敲击了三下，节奏诡异。 几乎同时，酒楼内数处不起眼的角落，五六名扮作伙计、歌姬甚至是宾客的人，眼中骤然爆发出凶光！ “诛杀国贼林惊澜！”一声尖利的呼哨响起！ 数道寒光暴起！有毒针从歌姬袖中射出，有短刃自伙计托盘下亮出，更有两名“宾客”猛地掀翻桌子，抽出藏于桌下的兵刃，直扑主位！目标明确，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护驾！”慕容婉厉喝一声，长剑已然出鞘，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格开数枚毒针，迎上一名持刀死士。 厅内顿时大乱！惊叫声、杯盘碎裂声、兵刃交击声响成一片！那些真正的商贾名流吓得抱头鼠窜，寻找掩体。 林惊澜端坐不动，面对直刺而来的淬毒短剑，只是微微侧身，指尖轻弹，一道凌厉指风后发先至，击中那死士手腕，短剑应声而落。他目光冷冽，扫视着混乱的场面，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秦般若在他身侧，并未立即出手，而是冷静地观察着。她注意到，这些死士的攻击虽然凌厉，但更像是佯攻，旨在制造极致的混乱。真正的杀招，恐怕还在后面。 果然，就在慕容婉与护卫们被几名死士缠住的刹那，异变再起！ 那名最初发难的布商，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猛地撕开外袍，露出绑满其身的一排排黝黑铁管——赫然是军中严格管制的破甲火弩箭！弩箭的方向，正对林惊澜！ “王爷小心！”萧玉若失声惊呼。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多的弩箭齐发，纵然武功再高，也难以全身而退！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色身影动了！ 一直静观其变的秦般若，动了！她并非冲向林惊澜，而是如同鬼魅般掠向那名布商！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她的目标，是布商怀中一个不起眼的机括——那是激发火弩的枢纽！ “找死！”布商狞笑，另一只手摸向腰间，似乎要引燃什么。 秦般若眼神冰寒，并指如剑，直刺其手腕要穴，同时左掌拍向那机括。她的动作精准、狠辣，不带一丝犹豫。 “噗嗤！”指风贯穿手腕。 “咔嚓！”掌力震碎机括。 那布商惨叫一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没想到这个一直沉默的神秘女子，武功竟如此之高，出手如此果决！ 然而，他还是成功了半分。在他被制住的瞬间，腰间一枚隐藏的烟雾弹被触发，浓烈刺鼻的黑烟瞬间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主位区域！ “屏息！”林惊澜的声音在烟雾中响起，沉稳依旧。 烟雾中，传来几声闷响与倒地声。 当慕容婉奋力斩杀最后一名纠缠的死士，驱散烟雾时，只见林惊澜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脚下躺着那名被秦般若彻底制住、卸掉下巴防止咬毒的布商。而秦般若，则站在林惊澜身侧，玄衣上沾染了些许尘土，呼吸微促，面纱依旧，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她选择了出手，在最关键的时刻，阻止了最致命的袭击。 林惊澜看向她，目光深邃，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多谢。” 秦般若微微摇头，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分内之事。” 她说的“分内”，是指作为“合作伙伴”的分内，还是其他无人知晓。 楼外楼内的叛乱被迅速平息，死士或被杀或被擒。但经此一闹，宴会自然无法继续。 林惊澜命人清理现场，安抚受惊宾客，并将所有俘虏带回别院严加审讯。 回到别院书房，林惊澜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对身后的秦般若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秦般若沉默片刻，道：“死士是幌子，火弩是杀招，但……恐怕仍非‘玄狐’全部手段。他意在试探，试探王爷的护卫力量，试探我的立场，更意在……制造王爷与江南商界乃至百姓的对立。那布商的控诉，以及这血腥的场面，很快就会传遍江南。” 林惊澜颔首：“不错。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不过……”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秦般若，“他算漏了一点。” “哪一点” “他算漏了你。”林惊澜语气肯定，“他没想到，你会如此果断地站在本王这一边。” 秦般若迎着他的目光，这一次，没有避开。面纱之下，无人能看清她的表情，但她的眼神，却不再如往日那般纯粹冰冷，仿佛有坚冰正在悄然融化。 “或许……”她轻声道，声音几不可闻，“我也算漏了自己。” 楼外楼之宴，在血腥与混乱中落幕。“玄狐”的“大礼”虽未竟全功，却已成功地搅动了江南风云。而秦般若那关键性的出手，不仅化解了一场致命危机，更让她与林惊澜之间的关系，迈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微妙而危险的阶段。经此一劫，玉虽未全碎，却已现裂痕；瓦虽欲全，然惊澜已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