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改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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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彻底打扫干净后，张骑鹤只觉得浑身汗腻，沾满了灰尘和污垢。 找出毛巾和肥皂，走到院子角落那个用石棉瓦搭成的简易淋浴间。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柱劈头盖脸地浇下来，激得他一个哆嗦，但也瞬间洗去了大半的疲惫。 换上最后一套干净的、虽然旧但洗得发白的衣裤，站在那块用钉子钉在墙上的、边缘已经破损的镜子前，张骑鹤第一次认真地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少年，身材瘦削，个子不算矮，但明显有些单薄，是长期营养不良和缺乏锻炼的结果。 脸色是那种不健康的苍白，嘴唇缺乏血色。 五官其实并不差，眉毛浓黑，鼻梁挺直，眼睛因为灵魂的置换而不再是之前的死气沉沉，反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锐利，只是这双眼睛镶嵌在这样一张缺乏生机的脸上，显得有些突兀。 头发又长又乱，油腻腻地贴在头皮上，毫无发型可言，更添了几分邋遢和落魄。 “底子还行，就是太亏待自己了。” 张骑鹤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道。前世他中年发福，为生活奔波劳碌，早已忘了年轻身体应有的状态。 如今重获青春，虽然这具身体目前状况不佳，但毕竟是十八岁的年纪，可塑性极强。 “得赶紧补起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高考是场硬仗，没个好体格可不行。”他暗暗决定，从今天起，伙食标准必须提高，每天至少要吃一顿肉。 强烈的饥饿感适时地传来。打扫屋子耗费了大量体力，此刻已是饥肠辘辘。揣上一些零钱，锁好门，走出了巷子。 县城傍晚的街道比仓基镇热闹许多，各种小贩的吆喝声、自行车的铃声、摩托车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2003年小城特有的烟火气。 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饭馆，店面不大，几张油腻的桌子，墙上贴着菜谱，手写的，价格都很便宜。 他坐下来，直接点了两个荤菜：一个红烧肉，一个青椒炒肉丝，再加一大碗米饭。 这个点菜方式让老板娘都多看了他两眼，这年头，一个半大孩子独自下馆子点两个肉菜，可不多见。 等菜端上来，张骑鹤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个时代的“实在”。 两个菜都是用海碗装的，分量足得惊人。 红烧肉油光锃亮，肥瘦相间，堆得冒尖；青椒肉丝也是满满一大盘，肉丝的量远比青椒多。米饭也是用一个大号碗盛得结结实实。 肥而不腻的红烧肉，咸香下饭的青椒肉丝，配上热腾腾的米饭，这种简单而实在的满足感，是前世吃惯各种精致外卖和应酬酒席的他久违了的。 风卷残云般将两大碗菜和一大碗米饭扫荡一空，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结账时才花了不到二十块钱，更是感慨不已，真便宜啊—— 吃饱喝足，身上有了力气，下一个目标就是彻底改变这副邋遢的形象。 径直走向附近一家看起来门面最大的理发店，门口旋转的彩灯柱在暮色中格外显眼，上面写着“潮流发艺”。 推门进去，一股刺鼻的染发剂和发胶味扑面而来。 店里放着鬼哭狼嚎的的士高音乐，墙上贴满了当时港台明星的各种发型海报，郭天王的中分、谢听风的偏分长发、陈小春的“山鸡头”应有尽有。 一个穿着紧身裤、尖头皮鞋，头发染成金黄、抓得蓬松高高的年轻理发师——典型的“托尼老师”——正无聊地拿着梳子拍打手心，两条腿不自觉的抖得老高。 “帅哥，剪头” 托尼老师看到有客上门，尤其是张骑鹤这副“原始”状态，立刻来了精神。 “嗯，剪一下，越短越好，利落点。”张骑鹤坐下，言简意赅。 托尼老师围上围布，熟练地抖了抖，看着镜子里张骑鹤那头长发，开始了他的推销：“帅哥，你这脸型，剪个现在最流行的中分肯定帅爆了！就跟郭天王一样，迷死多少小姑娘！”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张骑鹤看着镜子里自己那苍白瘦削的脸，再想象一下顶着一头需要精心打理的中分，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没郭天王那实力，驾驭不了。” 开什么玩笑，那种发型需要发量和颜值同时在线，他现在这两样都欠奉。若是真留了中分，跟电影里的汉奸有何区别 托尼老师不甘心，又拿起一本发型册，指着一个染着几缕红色、刘海遮住半只眼的非主流发型：“那这个呢现在最潮的，好多学生都剪，个性！” 张骑鹤看得哭笑不得，赶紧拒绝：“算了算了，太夸张了，我就是个学生，要那么个性干嘛。” 他可不想顶着一头“杀马特”回学校，那还不如现在这样邋遢着。 “那……平头最简单。” 托尼老师有点泄气，感觉这客人要求古怪又难搞。 “平头也太愣了点。”张骑鹤还是不满意。 他想要的是那种既清爽利落，又带点时尚感，能凸显精神气，但又不过分夸张的发型。 忽然想起前世见过的一种叫“前刺”的发型，简单来说就是两边和后面剃短，头顶的头发留有一定长度，向前梳理，用发胶抓出一点纹理和蓬松感，显得非常精神干练。 看着托尼老师一脸“你到底想怎样”的表情，张骑鹤知道光靠说不行了。 左右看了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过一张包吹风机的废纸和一支笔，凭着记忆，在纸上简单画出了“前刺”发型的前后侧面示意图，并标注了哪里该短，哪里该留长度，大致要什么效果。 托尼老师凑过来看，起初有些不以为然，但看着那简洁的线条和清晰的层次说明，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这种发型他确实没见过，但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两边和后面用推子推短，渐变下去，头顶这块留这么长。” 张骑鹤用手比划着，“不用太整齐，稍微有点层次，然后用发胶抓一下，向前，有点蓬松感就行。” 托尼老师摸着下巴，看着图纸，又看看张骑鹤的头型，似乎来了兴趣：“嘿，有点意思。帅哥，你这哪儿看来的发型” “书上瞎看的，你试试看，不行再修短点也没事。”张骑鹤含糊道。 托尼老师像是找到了新玩具，拿起推子和剪刀，开始小心翼翼地操作起来。他一边剪，一边不时地和张骑鹤沟通，调整细节。 推子的嗡嗡声和剪刀的咔嚓声中，长发纷纷落下，张骑鹤的头型轮廓逐渐清晰。 当最后一点碎发被吹走，托尼老师拿着发胶喷了几下，用手随意地抓了抓，塑造出蓬松向前的效果时，他看着镜子，自己也愣住了。 镜子里的人，仿佛脱胎换骨！ 原本被长发掩盖的额头和眉眼完全显露出来，浓黑的眉毛和挺直的鼻梁构成了清晰的脸部轮廓。 两边和后面极短的头发显得非常利落，突出了他原本不算难看的头骨形状。头顶向前抓起的头发，带着自然的纹理和蓬松度，瞬间提升了时尚感和精神气。 整个发型将他的脸部线条拉长，显得更加立体，尤其是那双沉静的眼睛，在清爽发型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有神，甚至透出一丝超越年龄的沉稳和锐利。 这发型完美地掩盖了他脸色的苍白和瘦削，将优点放大，缺点淡化。 从一个邋遢落魄的问题少年，瞬间变成了一个清爽、精神、带着点冷峻和时尚感的帅小伙！ “我靠！帅哥，可以啊！” 托尼老师围着张骑鹤转了两圈，啧啧称奇，“这发型太适合你了！真精神！我剪了这么多年头，头一回弄这种，效果真不赖！”他越看越满意，这简直就是活广告啊！ 他兴奋地跑到里屋，翻出一个笨重的傻瓜相机，对着张骑鹤“咔嚓咔嚓”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嘴里念叨着：“留个样板，留个样板！以后就给客人推荐这个！” 最后结账的时候，托尼老师大手一挥，异常豪爽：“帅哥，今天这头算我请你剪的！你这发型给我提供了新思路，值了！以后常来啊，给你打折！” 张骑鹤也没推辞，道了声谢，顶着新发型走出了理发店。晚风吹在清爽的头皮上，感觉整个世界都清晰了许多。 接下来是买衣服。他走进一家看起来款式还不错的鞋服店。 店里老板娘是个三十多岁、身材略显丰腴、穿着时髦的少妇，正嗑着瓜子指挥服务员整理衣服。 当张骑鹤走进来时，老板娘的眼睛瞬间就直了，瓜子皮黏在了红唇上。 这小伙子，个子高挑，看起来瘦弱但身板挺直，尤其是那个发型，又精神又帅气，在这小县城里简直鹤立鸡群！虽然穿着旧衣服，但那股子冷峻沉稳的气质，完全不像一般的高中生。 服务员刚要上前招呼，老板娘已经一把推开她，脸上堆起热情得有些过分的笑容，亲自迎了上去：“哎呦，小帅哥，买衣服啊想看看什么样的我们店刚进了不少新款！” 张骑鹤点点头，目标明确：“买几件换洗的t恤、运动裤，再买两双运动鞋。简单舒服就行。” 老板娘一听，更是热情，亲自给他推荐款式，拿号码。 她眼光毒辣，拿来的几件纯色或简单条纹的t恤、版型不错的运动裤，都很符合张骑鹤的审美——简单、干净、合身。 试穿一下，效果还行，新发型配上合身的新衣服，整个人更是焕然一新，连那个服务员小姑娘都看得脸红红的。 张骑鹤对穿着要求就是干净利落，看着合适，也没多挑剔，很快就选好了两件t恤、两条运动裤和两双回力运动鞋。 结账的时候，没等张骑鹤开口讲价，老板娘就主动说：“小帅哥看着就投缘，给你打个八折！以后常来照顾生意啊！” 价格确实比标价便宜了不少。 果然，帅气就是资本。 一边打包，老板娘一边旁敲侧击：“小帅哥在哪上学啊是一中的吧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呢。” 她在这学校附近开店，对常来的学生都有些印象。 张骑鹤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嗯，一中的。”便不再多言，付了钱，拿起袋子准备离开。 老板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挺拔、清爽，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感，眼里几乎要冒出小星星，对旁边的服务员感叹：“这是谁家的孩子啊，真俊！以前咋没发现呢！” 这时，有其他顾客进店喊买衣服，老板娘还沉浸在刚才的“美色”中，不耐烦地冲对方嚷了一句：“喊什么喊，自己先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