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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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模考试的沉重氛围尚未完全散去，校园门口已多了几分考后的松弛与躁动。 张骑鹤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步履匆匆地走向他那间简陋的出租屋。时间对他而言，是比金钱更宝贵的资源，每一秒都必须用在刀刃上。 路过那家霓虹灯闪烁、烟雾缭绕的“极速网吧”时，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孙志杰和另外两个值日小组的男生，正勾肩搭背、鬼鬼祟祟地钻了进去。 张骑鹤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孙志杰此人，堪称高三（一）班的一朵“奇葩”。 成绩稳居班级后五名，雷打不动，却总有一套自欺欺人的说辞。 作业靠“借鉴”，考试靠“运气”，被老师批评时，理由更是五花八门。 从“笔不好用”到“考场太吵”，从“身体不适”到“状态不佳”，最令人啼笑皆非的一次，他物理考了惨不忍睹的分数，被李树廷当众训斥，他竟能面不改色地辩解，说是坐在斜后方的张骑鹤“身上有味儿”，影响了他发挥！ 毫无底线的甩锅能力，让张骑鹤印象深刻。 联想到值日时孙志杰那个阴恻恻、充满幸灾乐祸的冷笑，张骑鹤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家伙，肯定在酝酿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而且目标很可能就是自己。 进去探查风险太大，容易打草惊蛇。 不进去又如同芒刺在背，难以安心。 正当他蹙眉权衡之际，身后传来一阵年轻而略带放肆的嬉笑声。 下意识回头，恰好与一对牵着手走来的年轻人撞个正着。 双方都愣住了。 那男生，正是房东孙大爷的孙子，孙小猛。顶着一头染得不太走心的黄毛中分，穿着印有骷髅图案的廉价t恤，典型的县城“非主流”雏形。他牵着的女生，同样穿着职高校服，名叫小蕊，模样清秀，打扮比同龄人略显成熟。 孙小猛像是被当场抓包的小偷，猛地甩开小蕊的手，脸上瞬间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张……张哥！你……你怎么在这这……这是我同学小蕊……我们……我们就是放学顺路……” 小蕊也羞赧地低下了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张骑鹤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绽开一个毫无芥蒂、甚至带着几分理解和羡慕的笑容。 他走上前，非但没有丝毫责备，反而用轻松的语气说：“小猛，行啊！谈恋爱了这是好事嘛！大家都快成年了，谈个恋爱正大光明，怕什么” 转向小蕊，语气真诚地夸赞道：“小蕊同学是吧眼光不错，小猛这人实在，重感情，将来肯定差不了。” 这番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响，像一阵暖风，瞬间吹散了孙小猛的紧张和尴尬。 他想象中的说教和鄙视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理解和认可，尤其是来自张骑鹤这种他潜意识里觉得是“好学生”、“有本事”的人的认可。 挠着那头黄毛，孙小猛嘿嘿地傻笑起来，胸膛不自觉地挺了挺。小蕊也抬起头，脸上飞起红晕，看向张骑鹤的目光多了几分亲切和好感。 张骑鹤深谙与人打交道之道，尤其是对付孙小猛这种正处于叛逆期、渴望被认可的半大少年。 他继续加把火，又夸了小蕊几句漂亮懂事，把两个年轻人哄得心花怒放，对他彻底放下了心防，甚至生出几分“自己人”的感觉。 看到火候已到，张骑鹤话锋悄然一转，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丝烦恼，叹了口气：“唉，看到你们这么开心，哥哥我倒是有点闹心事儿，可能还得麻烦你们帮个小忙。” “啥事儿张哥你尽管说！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 孙小猛正处于“士为知己者死”的情绪高点，立刻拍着胸脯，摆出两肋插刀的架势。 “张哥，不是我吹牛，只要我吹个哨子，分分钟给你拉过来百十号人！” 小蕊也用力点头，表示支持。 张骑鹤暗暗好笑，却面露难色，指了指旁边的网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班里有个叫孙志杰的家伙，老跟我过不去。刚才我看见他和他两个跟班进去了，估计没憋好屁。我想知道他们嘀咕点啥，但我自己进去目标太大……” “孙志杰就那个瘦得跟猴似的、整天嘚瑟的家伙” 孙小猛对学校周边的不良少年圈子门儿清，立刻对上了号。他眼珠一转，一股“江湖义气”和表现欲涌上心头：“张哥，这好办！交给我！我进去帮你听听墙根儿！保证不让他们发现！” 张骑鹤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那个为了学英语而买的旧复读机，检查了一下磁带和电量，递给孙小猛。 “小猛，这样，你和小蕊假装进去上网，找个靠近他们的位置。把这个开着，录几分钟他们说话的内容就行。注意安全，听到什么是什么，录一点就赶紧出来，千万别起冲突。” 孙小猛接过复读机，像接到了重大使命的特工，既兴奋又紧张：“放心吧张哥！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小蕊，走，咱们上网去！” 小蕊也跃跃欲试。这一刻，帮张哥办事，成了他们“江湖生涯”里一件挺刺激、挺有面子的任务。 张骑鹤又叮嘱了几句小心，看着孙小猛和小蕊像普通小情侣一样，自然地走进了网吧。他站在门外，心情有些复杂。利用一个半大孩子，虽然有些不妥，但眼下这是获取信息最稳妥的方式。而且，他看得出，孙小猛本质不坏，只是缺乏引导。 这次“任务”，或许能让他体验到一种不同于打架斗殴的“成就感”。 大约十多分钟后，孙小猛和小蕊快步走了出来。 孙小猛脸上带着完成任务后的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将复读机递给张骑鹤：“张哥，录到了！那三个家伙果然在说你坏话！声音还挺大！” 张骑鹤接过尚带体温的复读机，心中感激，到隔壁商店买来两只冰激凌，塞给孙小猛：“辛苦兄弟了！” 孙小猛这次没有过多推辞，嘿嘿笑着接过冰激凌，用力拍了拍胸脯：“张哥，你太客气了！以后有啥事，尽管吩咐！我孙小猛认你这个兄弟！” 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眼神里透着一股江湖式的诚恳。 显然，张骑鹤刚才那番“推心置腹”的认可和此刻的信任，彻底赢得了这个少年简单而直白的义气。 小蕊也在一旁用力点头。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张骑鹤握紧了手中的复读机。他没有立刻去听里面的内容，而是快步走向回出租屋的路。 他知道，这小小的机器里，很可能藏着决定他接下来命运的线索。孙小猛这个意外收获的“兄弟”，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夜色渐浓，张骑鹤的身影在路灯下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