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一诺千金与盆中灵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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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节的热闹过后，平华村的日子复归于宁静的忙碌。小果果也开始了她人生中正式的启蒙时光。每日两个时辰，雷打不动。一个时辰由母亲张青樱单独教导，从最简单的《三字经》、《千字文》入手，认字辨形；另一个时辰则与前来学习的林毅、林睿、芝兰、秀茹等兄姐一同，或练字，或听他们诵读讲解典籍。 果果年纪虽小，却适应得极好，她仿佛天生与文字有缘，记忆力惊人，几乎能过目不忘，进展之速常令张青樱与林文松暗自惊喜。然林家夫妇深谙育儿之道，并未因此便揠苗助长，依旧按部就班，给她留足了与兄姐嬉戏玩耍的童稚时光。 这日上午，林文松与林毅往镇上送菜未归，林睿也随少年们外出操练，家中只余张青樱正与果果在屋内进行一对一的教学。忽闻院门被轻轻叩响。 张青樱起身开门，却见上官玉莹与陈卉生站在门外，身旁还跟着一个穿戴整齐、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张青樱一眼便认出，这正是七叔公家那个与果果一同滚床的小重孙。 “上官婶子，卉生，快请进。这位小公子是……”张青樱笑着将人往里让。 “婶子好，我叫小鱼儿。”小男孩不等大人介绍，便主动拱手，声音响亮地自报家门，颇有小大人的模样。 “小鱼儿，欢迎你来，快请进。”张青樱忍俊不禁，侧身请他们进来。 果果听见动静，像只轻盈的蝴蝶从屋里跑出来，脆生生地挨个叫人：“上官奶奶好！卉生姑姑好！小哥哥好！”她目光落在小鱼儿身上，眨了眨大眼睛，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小哥哥，你来找我要礼物吗” 此言一出，上官玉莹和陈卉生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陈卉生边笑边对张青樱道：“青樱嫂子，果然如此！我们小鱼儿还真没会错意！” 见张青樱面露疑惑，陈卉生这才笑着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 这小鱼儿原名“林丰裕”，因五行缺水，后改名为“林丰渔”，是七叔公家最小的重孙，阖家的宝贝疙瘩。乞巧节那日，芝兰、秀茹带着果果给村里交好的姐妹送巧果，到了七叔公家，自然少不了新媳妇陈卉生和两位与芝兰相熟的重孙女。 小鱼儿见四婶婶和两位姐姐都得了那份象征着“巧慧”的礼物，心下羡慕，便跑到果果面前，眼巴巴地问：“妹妹，我也想要，你可以送给我吗” 几乎从不拒绝他人的果果，这次却歪着头想了想，认真地摇了摇小脑袋：“哥哥，这个不能给你。姑奶奶说，这是姑娘家吃的。我下次再送礼物给你，好不好” 小鱼儿虽有些失落，却并未哭闹，反而郑重地点点头：“好，妹妹，那你下次一定要记得送我礼物哦！” “嗯！”果果也用力点头，许下了承诺。 谁知自第二日起，小鱼儿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扯着娘的衣袖问：“娘，现在是‘下次’了吗”他娘初时不明所以，待问清缘由，只得哄他：“下次还要等好久呢。” 接连几日，小鱼儿日日追问，见他娘总说“不是”，这小机灵鬼便觉着自家娘亲“不大可靠”，转而改变了策略，成了新进门、性子最温和的四婶婶陈卉生的小尾巴。 他殷勤地给陈卉生端茶送水，拿着小扇子卖力地扇风，还学着爹爹讨好太祖父的样子，握着小拳头给陈卉生捶腿，把陈卉生缠得无可奈何。 问他究竟想要什么，他才吐露真言：“四婶婶，我想去找果果妹妹。妹妹说‘下次’送我礼物，我想去问问，‘下次’到底是哪一天” 陈卉生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她新妇入门，对着这全家上下的心头肉，实在硬不起心肠拒绝，只得带着他回娘家找母亲上官玉莹讨主意。 上官玉莹听罢，亦是莞尔：“果果那孩子实诚，既说了下次，必不是客套话。既然小鱼儿心心念念，你便带他去一趟吧。”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登门的一幕。 果果见小哥哥果然是为礼物而来，便仰着小脸问：“哥哥，你喜欢什么呀” 小鱼儿早就听闻果果养着神奇的“福气兔子”，羡慕已久，还特意去王宝生家看过那对名为“大宝”、“小宝”的兔子，心里不知惦记了多久。他脱口而出：“我喜欢小兔子！”也是个不懂得拐弯抹角的小实诚。 果果却摇了摇小脑袋，凑近小鱼儿，压低声音，像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小兔子不能送哦，爹爹有秘密。”原来，这新生的八只兔宝宝，林文松早已跟果果打过招呼，要留作“秘密”之用，据说是能让娘亲开心的事，眼下还不能说。 希望落空，小鱼儿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 果果见状，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又问：“哥哥，那你喜欢小鱼吗” “小鱼”小鱼儿眼睛一亮，“妹妹你有小鱼吗” “有呀！哥哥你来，看我的鱼！”果果说着，主动牵起小鱼儿的手，引着他朝屋檐下那个大瓦盆走去。 陈卉生与上官玉莹也好奇地跟过去。这一看，几人都不由得惊呆了！ 只见那偌大的瓦盆里，竟是熙熙攘攘，一派生机。最引人注目的是三条已有成人小臂长短的鱼，形态优美，鳞光闪耀：一条通体银白，鳞片如冰似雪，在阳光下折射出清冷光华；一条遍身金黄，色泽温暖醇厚，宛如流动的琥珀；还有一条则是鲜艳夺目的赤红，如同霞光染就，灵动非凡。 在这三条大鱼周围，还簇拥着数十尾手指长短的银灰色小鱼苗，以及许多个头硕大、几近透明的青壳虾。它们挨挨挤挤地聚在盆中，竟异常安分，并无寻常鱼虾离水后的焦躁跳跃——这自然是院中苹果树花期释放的灵气所致，待在此处让它们倍感舒适，即便空间略显局促，也甘之如饴。 “青樱！”上官玉莹见状，不由得嗔怪道，“你们既养了这许多鱼，怎的还用这般小的盆子瞧把这些鱼憋屈的，游都游不开，如何能长得大”她与林守英情同姐妹，视林家晚辈如自家孩子，尤其是接生过的果果和一直为邻的张青樱，说话便带了几分长辈的关切。 张青樱也颇感意外：“婶子，之前真没想到它们长得这般快，许是近来天气合宜吧。” “快，去找找可还有别的盆罐，先把这些虾子分出来，免得它们伤了小鱼苗。”上官玉莹经验老到，立刻指挥起来。 三人一番忙碌，寻来两个干净的盆子，将虾子单独安置一盆，又分了些鱼苗到另一个盆中。空间宽敞了些，盆中的鱼虾这才优游地摆动起来。 “妹妹，”小鱼儿扒着盆沿，看得目不转睛，“这些小鱼长大了，也会变得像它们一样好看吗”他指着那三条色彩斑斓的大鱼。 “嗯嗯！”果果肯定地点头，“小鱼长大，就会有颜色啦！” “那我每种颜色都想要！”小鱼儿满是憧憬，随即又犯了难，“可我现在也看不出它们将来是什么颜色呀。” “我知道！我帮你挑！”果果自信满满。她俯下身，小脸几乎要贴到水面，仔细地观察着那些游弋的银灰色小鱼苗。片刻，她伸出小手指，精准地点向其中三条：“这条，长大是红色的。这条，是黄色的。这条，是白色的。” 小鱼儿对果果的话深信不疑，立刻抬头，满眼期盼：“妹妹，那把它们送给我，可以吗” “可以呀！娘亲，我们把这三条小鱼送给小哥哥吧”果果扭头征询母亲的意见。 张青樱自然含笑应允，转身去找了个小木桶，盛上清水，让果果亲手将那三条被“预言”了未来的小鱼苗捞起，放入桶中，郑重地交给了小鱼儿。 小鱼儿如愿以偿，欢喜得小脸放光，规规矩矩地向张青樱和果果行了礼，便迫不及待地拉着陈卉生要回家，急着去安置他的新宝贝。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小鱼儿，上官玉莹对张青樱道：“瞧这鱼苗，怕是有几十条，再用这瓦盆可不行了。你陈叔酿酱油的大缸倒是合适，我明儿让他找人给你送一个过来，就摆在院里，也算是个小水池了，你看可好” “那真是太谢谢陈叔和婶子了！”张青樱感激不已，又道，“婶子，这些虾子您带些回去，包鲜虾馄饨，味道极鲜。不信您问果果。” 果果立刻在一旁用力点头，奶声奶气地证明：“上官奶奶，鲜虾馄饨，好吃！给奶奶吃！” “好，好，果果说好吃，那定是错不了！奶奶就不跟你客气了，带些回去，你陈爷爷就好这一口。”上官玉莹笑着应承下来。 待到林文松父子归来，见到这不过几日工夫，三条小银鱼竟已蜕变得色彩绚丽，且繁衍出如此多的鱼苗，连那几只小虾米也长成了满满一大盆，皆是惊讶不已。那三条大鱼颜色纯正，鳞片流光溢彩，体态丰腴健美，望之便知绝非寻常池中之物。 一家人围在院中，对着这盆突如其来的丰饶，啧啧称奇，心中隐有所感，这怕又是那棵苹果树带来的，一份沉甸甸的、水生灵动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