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有趋势,就有方向。有方向,就不怕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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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南回来,带着一身被阳光浸透的慵懒和满心沉淀的幸福,生活似乎也该回归原有的轨道。 但在江予安正式恢复律所工作之前,还有一件顶重要的事——去医院复查。 虽然婚礼上他那震撼人心的几步,以及后来在民宿院子里不服输的尝试——尽管以摔破裤子告终,都显示了他身体潜藏的可能性,但毕竟在云南那几天,脱离了康复室规律的、高强度的训练,我心里总像是悬着一块石头,生怕这点来之不易的进步会因为懈怠而退转。 康复室里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汗水努力味道的气息。贾大夫看着最新拍的片子和肌电图报告,又让江予安在康复床上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测试他腿部肌肉的张力、反应,以及核心力量。 我站在一旁,紧张得手心都有些出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贾大夫的表情,试图从那张专业的、波澜不惊的脸上读出点什么。 终于,贾大夫放下手中的叩诊锤,推了推眼镜,看向江予安,语气是惯常的平稳,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心头猛地一跳: “不错。比预想的要好。”他指了指报告上的几个数据,“神经信号传导的活跃度有提升,肌肉萎缩控制得也很好,没有因为外出就明显退步。看来,‘蜜月效应’对康复也有积极影响。” 他难得地开了个玩笑,然后目光落在江予安脸上,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一种审慎的乐观: “江予安,照你现在这个恢复的趋势来看,你康复……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这几个字像带着千钧重量,又像是最绚烂的烟花,在我脑海里轰然炸开。 巨大的喜悦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我淹没,我激动得差点当场跳起来,眼眶一下子就热了,只能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才勉强忍住没在安静的康复室里失态。 我猛地转头看向江予安,想从他脸上找到同样的狂喜。 然而,他却依旧稳坐如山。 是的,就是“稳坐”。他坐在康复床上,脊背挺直,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明显的晃动,只是平静地看着贾大夫,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一句“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寻常话。 他只是微微颔首,声音沉稳地回了两个字:“明白。” 我看着他这副过分淡定的样子,心里的激动像是被戳了个小孔,慢慢泄了些气,转而升起一股莫名的佩服和……一丝了然。是啊,这条路他走了太久,经历了太多次希望与失望的轮回。 比起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可能”,他更相信脚下每一步扎实的努力。这份沉静,是无数次与身体抗争后淬炼出的定力。 贾大夫似乎也很欣赏他这种态度,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开始进入正题——指导他如何更科学、更有效地“行走”。 “不要单纯靠甩胯,那样效率低,也容易损伤其他关节。你要尝试感受髋部发力,像是用你的骨盆,去‘推’着你的腿向前移动。”贾大夫一边说,一边用手在他腰胯部位比划着发力的方向和感觉,“核心收紧,手臂支撑稳住上身,对,就是这样,感受髋关节在主动工作……” 江予安凝神听着,眼神专注,跟着贾大夫的指导一点点调整发力方式。那过程极其缓慢,我能看到他额角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看到他手臂和脖颈处的肌肉因为高度集中和用力而紧绷。 然后,在贾大夫的鼓励和细微调整下,他紧握着站立架,真的,依靠着那种被引导出的、更科学的发力模式,用自己的力量,将身体重心前移,带动着双腿,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真实地,向前“挪”动了两步! 那不是婚礼上那种带着破釜沉舟气势的“走”,也不是在民宿院子里那种赌气般的、纹丝不动的“较劲”。这是在科学指导下的、可控的、实实在在的位移! 尽管他的双腿依旧没有自主的屈膝抬腿动作,完全是靠着上半身的力量和髋部的推动在“拖行”,姿势笨拙甚至称得上难看;尽管那沉重的站立架在他手中,因为承受着他大部分体重和用力的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让我总觉得它下一秒就会不堪重负散架;尽管这两步,耗费了他巨大的精力,让他停下来时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喘息…… 但这依然是里程碑式的两步! 我看着他那艰难却坚定的身影,眼眶再次发热,但这次,是混合着心疼与巨大骄傲的泪水。 贾大夫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拍了拍江予安的肩膀,语气带着赞许:“很好!就是这样!找到这个感觉!康复是个急不得的事情,就得这样慢慢练,找准发力点,持之以恒地练。积跬步,方能至千里。” 江予安靠在站立架上,平复着呼吸,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又抬头看向我。这一次,我终于在他那双总是深邃沉静的眼眸最深处,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如同星火般的光芒。 那是对“可能”二字的,最内敛也最真实的回应。 回去的路上,我推着他,心情是许久未有过的轻盈。 “江江,贾大夫说‘不是完全不可能’!”我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雀跃。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了敲,目光看着前方,半晌,才低声道,“路还很长。” 我知道路还很长,也许依旧布满荆棘。但这一次,希望的刻度被清晰地标注了出来。它不是虚无缥缈的安慰,而是基于他一点一滴努力换来的、被权威认证的趋势。 有趋势,就有方向。 有方向,就不怕路远。 我弯下腰,从后面环住他的肩膀,将脸颊贴在他微凉的耳廓上,轻声说:“没关系,我陪你慢慢走。” 他侧过头,脸颊轻轻蹭了蹭我的头发,没有说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