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西行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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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略方向既定，林渊立刻展现出其雷厉风行的一面。他深知，在资本市场，先发优势至关重要，尤其是在锂矿这种资源为王、强者恒强的领域。仅仅在内部会议确定进军新能源汽车产业链数日后，一支精干的调研团队便已组建完毕，由林渊亲自带队，飞赴此次战略考察的第一站——位于中国西部戈壁深处的“西州锂业”总部及其主要生产基地。 飞机降落在西州省会的机场时，已是傍晚。与东部沿海的繁华湿润截然不同，这里空气干燥，视野开阔，远处祁连山脉的轮廓在夕阳下显得苍凉而雄浑。一股粗犷而充满力量感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总，西州锂业的董秘和负责技术的副总已经在酒店等候了。”前来接机的当地办事处负责人低声汇报。 “直接去会议室。”林渊没有丝毫旅途的疲惫，眼神锐利如鹰。他喜欢这种直接切入主题的方式。 酒店会议室内，西州锂业的代表早已正襟危坐。对方显然对“渊明资本”这位新晋“股神”的突然到访极为重视。董事长兼总经理李保国，一位皮肤黝黑、身材敦实、手指关节粗大的西北汉子，亲自前来。他没有太多寒暄，握手有力，言语直接：“林总，久仰。我们西州锂业是搞实业的，不会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听说你对盐湖提锂感兴趣” 林渊喜欢这种风格，开门见山：“李总爽快。没错，我认为新能源汽车是未来十年最确定的赛道，而锂，就是它的‘石油’。西州锂业手握国内最大的盐湖锂资源，我想亲眼看看，它的成色到底如何。” 第二天，车队驶出城市，一头扎进茫茫戈壁。笔直的公路延伸向天际线，两侧是望不到边的砾石滩和偶尔出现的耐旱灌木，天空蓝得没有一丝杂质，强烈的紫外线让人睁不开眼。这与陆家嘴玻璃幕墙下的金融世界，仿佛是两个平行的宇宙。 经过数小时颠簸，一片巨大的、如同镶嵌在戈壁中的碧玉般的盐湖映入眼帘。湖边，矗立着庞大的现代化厂房、蒸发池、沉淀池和管道设施。这里，就是西州锂业的核心所在——卡布尔盐湖锂矿基地。 没有进入会议室，李保国直接带着林渊一行人换上工装，深入生产一线。 “林总，你看，”李保国指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蒸发池，池水在阳光下呈现出不同的色彩梯度，“盐湖提锂，是个‘靠天吃饭’的慢功夫，但也最稳定、成本最低。卤水抽上来，先靠太阳和风自然蒸发浓缩，去除钠、钾等杂质，然后进入车间进行化学沉淀、萃取提纯……最终得到碳酸锂、氢氧化锂这些产品。” 他语气中带着自豪，也有一丝无奈：“我们的资源绝对没问题，储量丰富，品位中上。但难题在于技术和工艺。尤其是镁锂分离，是世界性难题。镁含量高，会严重影响电池级锂盐的纯度。我们目前的工艺，生产电池级碳酸锂的效率和稳定性，跟海外巨头还有差距，成本也偏高。” 林渊仔细聆听着，不时蹲下身，抓起一把略带潮湿的盐碱土在指尖捻搓。他身后，由李雪带领的研究团队，则不停地拍照、记录、取样（在允许范围内），并针对性地提问，问题专业且尖锐：卤水浓度随季节的变化、蒸发效率、化学试剂的消耗与回收、提纯工艺的专利壁垒、尾矿处理环保成本…… 李保国和他的技术团队一开始还有些保留，但看到林渊这群人并非走马观花的资本玩家，而是真正懂行、钻技术的，话匣子也逐渐打开，甚至开始讨论一些工艺细节上的瓶颈和尝试。 下午，林渊谢绝了对方安排的接待宴请，要求与西州锂业的核心管理层及技术骨干进行一场闭门座谈。会议室内，气氛更加坦诚甚至激烈。 “李总，恕我直言。”林渊看着财报和技改报告，单刀直入，“公司过去三年的资本开支，大部分用于扩大粗级锂盐产能，但在攻克高纯电池级锂盐的核心工艺上，投入不足。这是战略短视。未来锂行业的竞争，不是资源的竞争，是成本和纯度的竞争。不能满足动力电池厂商苛刻的要求，有再多的矿，也只能卖个‘土价钱’。” 李保国脸色有些尴尬，叹了口气：“林总眼光毒辣。不是我们不想投入，是缺钱，更缺技术和人才！引进一条国外先进的膜分离技术生产线，动辄数十亿！而且人家核心技术根本不卖！我们自己研发，周期长，失败风险高，股东们等不起啊！” “如果，”林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如果有资本愿意提供长期、耐心、且足够雄厚的资金支持，并且帮助引进国际顶尖的技术团队进行合作研发，西州锂业是否愿意押上未来，全力攻克高纯锂盐的工艺堡垒” 李保国和他的团队愣住了，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林总，您说的是真的有这样的资本” “ ‘渊明资本’ 正在筹备一支专注于新能源产业的长期投资基金。”林渊语气平静却充满力量，“我们看的不是明年的利润，是五年、十年后，西州锂业能否成为全球锂电材料领域的核心供应商。我们需要一个坚定的、有魄力的合作伙伴。” 这番话，如同在干涸的戈壁中投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变得火热起来，双方就技术路径、研发投入、股权合作可能性等进行了深入探讨，直到夜幕降临。 当晚，林渊回到酒店，不顾疲惫，立刻召集自己的团队开会。 “初步判断，”李雪首先发言，她是材料学博士出身，分析一针见血，“西州锂业的资源禀赋是真实的，开采成本优势明显。但技术短板是硬伤，尤其是分离提纯环节，需要巨大的资本和人才投入。风险很高，但一旦突破，回报巨大。” 赵劲松从财务角度补充：“公司负债率不低，现金流紧张。如果我们要介入，需要设计一个能缓解其短期财务压力、又能牢牢绑定长期发展的方案。可转债+股权+技术合作或许是一个方向。” 林渊默默听着，脑海中飞速权衡。风险与机遇并存，这正是价值投资的核心。他正思考着，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楚潇潇发来的加密信息，内容简短却惊心： “小朋友，你在西州的消息漏了。有批人也跟着过去了，背景很杂，有想抢食的，也有想捣乱的。自己小心。” 林渊眼神一凛。资本的嗅觉，比他想象的更灵敏，也更没有底线。 他回复：“知道了。帮我查清楚是哪些人，目的何在。” 刚放下手机，夏语冰的电话打了进来，语气带着一丝担忧和急切：“林渊，我刚得到一个消息。全球锂业巨头‘全球锂业’（global lithium）亚太区的负责人，明天也会抵达西州，据说是与当地政府洽谈一个更大的盐湖开发项目。他们资本雄厚，技术领先，是我们的强劲对手。而且，他们似乎对西州锂业也有兴趣。” 消息接踵而至，形势瞬间变得复杂。前有技术壁垒，后有国际巨头压境，暗处还有不明势力窥伺。 林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戈壁夜间的冷风瞬间涌入，带着一股凛冽的土腥味。远处，工业区的灯火在无边的黑暗中倔强地闪烁。 挑战远大于预期，但这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的斗志。 他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对身后的团队说道：“情况比想象的复杂。但这更证明了我们方向的正确。李雪，继续深化技术尽调，我要最详细的工艺瓶颈和解决方案评估。劲松，立刻开始设计两套以上合作方案，一套针对友好合作，一套针对可能出现的竞购战。” “另外，”他顿了顿，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语冰姐，帮我约一下西州主管工业和资源的副市长。既然巨头来了，我们也该亮亮相，表达一下本土资本支持本土优势企业发展的决心了。” 他不仅要和市场博弈，还要和国际巨头博弈，更要和政策与地方利益博弈。 这条西行之路，注定不会平坦。但戈壁的夜空中，繁星格外清晰明亮，仿佛预示着，巨大的风险背后，也隐藏着同样巨大的机遇。 林渊知道，真正的较量，刚刚开始。而他，已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