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次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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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迈入病房，刹那间仿佛抽走了室内所有的氧气。 顾晏辰就那样站在那里，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俊美如神只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冰封千里，扫视过来的瞬间，便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 跟在他身后的，是微微躬身、神情惶恐的主治医生，以及那个穿着纯白连衣裙、脸色苍白、眼眶微红，宛如风雨中摇曳小白花的林薇薇。 她的目光在触及病床上的苏晚晚时，迅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随即又被恰到好处的担忧所取代。 晚晚姐，林薇薇怯生生地开口，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精心拿捏的哽咽，你感觉好些了吗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了…… 她说着，那双含泪的美眸求助般地望向顾晏辰，纤细的手指轻轻拽住他的衣袖，姿态柔弱无助得令人心疼。 苏晚晚直接无视了这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表演，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越过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牢牢钉在顾晏辰身上。 这个男人确实有令人疯狂的资本——无可挑剔的五官，久居上位蕴养出的矜贵冷峻，以及那双看人时总是带着疏离与漠然的眼。 难怪原主会飞蛾扑火般沉沦。但此刻，在苏晚晚眼中，这份只让她感到生理性的不适。 顾晏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今天的苏晚晚，很不对劲。那双平时总是盛满痴迷、爱恋、甚至带着卑微乞求望着他的眼睛，此刻竟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泉，幽深，冰冷，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锐利，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或者一个对手的威胁程度。 这种陌生的、甚至带着一丝挑衅的目光，让他感到一丝被冒犯的不悦。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她那过于直白的注视，声音冷峻，听不出半分情绪，仿佛只是在宣布一个早已决定的、不容置疑的事实： 医疗团队和手术室都已经准备就绪。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沉重的压力，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雹砸落，捐献一个肾脏，对供体的长期健康影响在医学上是可控的，你不会有什么大碍。但薇薇的病情危急，是急性肾功能衰竭，不能再拖了。 可控 苏晚晚轻轻重复这个词，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锋利如刀的讥诮。 她没有如他们预想中那般哭闹、哀求或歇斯底里，只是缓缓地、用一种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却又异常坚定、不容侵犯的姿态，用手肘支撑着身体，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轻轻靠在柔软的床头。 蓝白条纹的宽大病号服罩在她单薄纤细的身躯上，显得空荡荡的，更添几分易碎感。 但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像一株在悬崖峭壁迎着风雪依旧不肯弯折的劲竹，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韧劲与内在的力量，与她那苍白的面色形成了极具冲击力的对比。 她抬起眼，那双清澈此刻却深不见底的眸子，直直地迎上顾晏辰冰冷的目光，毫不退缩。 顾晏辰，她开口，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和一丝刻意表现出来的虚弱，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如同冰珠坠玉盘，掷地有声，依据《人体器官移植条例》第十三条，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强迫他人捐献人体器官。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这样的安排 顾晏辰显然完全没有料到她会发出这样的反问，更没料到她能如此精准地引用法律条文。 在他的预期里，苏晚晚此刻应该如同往常一样，要么是哭得梨花带雨地苦苦哀求他不要这样对她，要么是歇斯底里地咒骂林薇薇，然后被他冰冷的眼神和话语彻底压制，最终只能绝望而麻木地接受命运的安排，被推进手术室。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如此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明显讥诮的语气，冷静地、一字一句地反问他凭什么，并且搬出了法律。 这三个字和这条法律像几根冰冷的细针，精准地刺破了他习惯性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顾晏辰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锐利得像是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剖开，剖析出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背后隐藏的真正目的。 他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心虚或者动摇，但他失败了。 眼前的苏晚晚，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找不到半分往日痴缠的影子，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坚定和一种让他陌生的锋芒。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仿佛一根被拉到极致的橡皮筋，随时都会断裂发出巨响。林薇薇那原本细微的啜泣声也僵住了，她惊愕地看着苏晚晚，仿佛不认识这个人。医生更是大气不敢出，恨不得自己能隐形。 顾晏辰的理智在告诉他，这很可能又是一个以退为进的把戏，但他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尖锐地叫嚣——这次不一样！眼前的这个女人，眼神里的东西，他从未见过！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试图重新掌控局面，声音依旧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明显的不悦与警告，但细听之下，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笃定：苏晚晚，这是你应该做的！ 他刻意加重了两个字，试图用道德绑架和习惯性的压制来夺回对话的主导权，你之前对薇薇犯下的过错，证据确凿！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做出实质性的弥补！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他习惯性地用这种断定的、封闭式的语句，不给对方留任何反驳的余地。这是他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谈判技巧，也是他一直以来对待那个痴恋他的苏晚晚的方式。 弥补 苏晚晚微微挑眉，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眸里，讥诮之意更浓，几乎要满溢出来。她甚至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搔刮着在场每个人的神经，带着十足的讽刺，用我的健康，我身体里一个不可或缺的、关系着余生生活质量的器官来弥补顾总…… 她拖长了语调，目光在他和林薇薇之间慢悠悠地扫了一个来回，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您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用我的，去救你的心上人，还能顺便给我这个的前妻定下一个的名分，一箭双雕，真是……高明得很。 她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而冷酷地剥开了那层冠冕堂皇的外衣，将里面冰冷而残酷的交易本质血淋淋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晚晚姐！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晏辰哥哥……林薇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说掉就掉，演技堪称影后级别。 她像是承受不住这般和，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身体微微颤抖，更加用力地抓住顾晏辰的手臂，楚楚可怜地仰头望着他，寻求着庇护和认同，晏辰哥哥，晚晚姐她……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误会我了我……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不想死……呜呜……她哽咽着，把一个濒死之人被迫接受他人的无奈、委屈与善良演绎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