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顾晏辰的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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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集团总部，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午后的阳光正努力穿透都市上空淡淡的雾霭，将钢筋水泥森林勾勒出金色的轮廓，但这一切繁华盛景，都无法驱散室内那几乎凝结成冰的压抑氛围。 空气粘稠得让人呼吸困难，连光线似乎都在这里变得晦暗不明。 顾晏辰深陷在那张意大利定制、价值堪比一辆豪华跑车的总裁皮椅中，反常地背对着那张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宽大办公桌，面朝窗外。然而，他深邃的眼眸并没有焦点，显然并无心欣赏脚下这片他商业帝国版图的缩影。 他面前的办公桌上，一台高分辨率的三十二英寸专业显示器正散发着冷冽的光芒，屏幕上被清晰地分割成两个区域： 左边是社交平台上高高挂起、后面跟着刺眼“爆”字的热搜词条 #林薇薇买水军#，以及下面实时滚动的、充斥着民众愤怒与鄙夷的评论摘要。 右边，则是他的首席特助周泽刚刚呈送上来、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一份紧急内部报告——关于近期在顾氏集团股价异常波动中，异常活跃且操作手法极其刁钻老辣的某个匿名资金流的初步分析报告。 那份由集团最顶尖金融分析团队连夜赶工做出的报告，虽然由于对方的操作极其隐蔽和分散，无法在法律层面直接、确凿地指向苏晚晚个人名下的某个特定账户，但通过复杂的多维度关联性分析、行为金融学模型比对以及操作时序的深度挖掘，报告用极其肯定的语气指出： 这股神秘资金流的操盘风格、风险偏好、以及对市场时机那近乎本能般的精准捕捉，与之前秘密调查到的、苏晚晚名下那几个证券期货账户所展现出的操作特征，存在“惊人的一致性”和“逻辑上无法用巧合解释的高度连贯性”。 尤其是其选择在顾氏股价暴跌前夜精准布下空头陷阱的胆识，以及在股价崩盘过程中如同冷血机器般持续扩大战果的冷酷，绝非寻常散户甚至是一般投资机构所能具备的心理素质和技术能力。 这两份来自不同领域、却同样具有毁灭性冲击力的信息，如同两柄被烧得通红、重达千钧的铁锤，几乎在同一时间，狠狠砸在了顾晏辰那由过往认知和经验构筑起的、看似坚不可摧的信念壁垒上。 壁垒瞬间布满了裂痕，碎片四溅，露出其后一片茫然与混乱的真实。 一股难以遏制的震怒，首先如同岩浆般从他心底喷涌而出，直冲头顶——是针对林薇薇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一直以来在他面前表现得温顺乖巧、善良单纯、甚至时常需要他庇护的女人，背地里竟然能愚蠢、短视、恶毒到如此地步！ 买通水军，捏造事实，用最低级、最肮脏下作的手段，去攻击他曾法律上的妻子！这不仅是在挑战他为人处世的底线，更是在将他顾晏辰以及整个顾氏家族的脸面、声誉，放在整个社会的聚光灯下肆意践踏、无情嘲弄！ 那些高悬的热搜词条和博主曝光出来的、如同法庭证物般的铁证，像是一串串沾着污秽的鞭子，隔着网络，一下下抽打在他的尊严之上，火辣辣地疼，带着屈辱的灼热。 然而，这股针对林薇薇的怒火，仅仅持续了不到片刻，就被另一股更加强大、更加深邃、更加令他心神俱颤的情绪所覆盖、所吞噬——那是源于苏晚晚带来的、近乎颠覆性的认知冲击！ 是那个在风云变幻的金融市场上，如同幽灵般提前嗅到顾氏危机的气息、并毫不犹豫地化身最冷酷的掠食者、精准而高效地加入做空大军、从他顾氏市值蒸发中面不改色地攫取着巨额利润的匿名操盘手！（他有九成把握，就是她！） 是那个在面对如此汹涌恶毒、足以让普通人精神崩溃的舆论攻击时，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失措、哭诉求援，反而能在这短短时间内，完成从证据收集、渠道打通、到发动如此精准、如此迅猛、如此彻底的反转攻势，将肇事者瞬间反杀并钉上历史耻辱柱的可怕对手！ 这……这真的是他记忆中那个苏晚晚吗那个除了沉溺于奢侈品、热衷于各种无聊派对、以及用尽各种拙劣可笑的方法试图引起他注意之外，几乎一无是处、空洞乏味的女人 金融市场上的杀伐决断与老辣算计，舆论战场上的沉稳如山与雷霆反击…… 这两种截然不同却同样需要强大心智和能力支撑的特质，无论哪一种，都与他过去对苏晚晚的固有印象南辕北辙，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可能共存于同一个人身上！ 可如今，它们却如此真实、如此强悍、如此不容置疑地融合在了一起，并通过这次事件，以一种无比尖锐的方式，强行塞入了他的认知范畴！ 一种极其复杂、难以名状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膨胀，几乎要冲破他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是滔天的愤怒是对未知的震惊是被欺骗的荒谬感还是…… 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慌和拒绝承认的、巨大的、如同深渊般的失落与啃噬人心的懊悔 “砰！” 他猛地转回椅子，面向办公桌，动作之大让沉重的皮椅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的脸色铁青，眸子里翻滚着骇人的风暴。 他没有再去碰触那份让他心烦意乱的金融分析报告，而是直接伸手，抓起了桌上那部红色的、线路绝对安全的保密电话，手指因为极度用力而关节泛白。 他迅速拨通了一个刻在脑海里的号码——那是林薇薇的私人手机，曾几何时，这个号码代表着需要他呵护的柔弱。 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起，听筒里立刻传来林薇薇那带着明显哭腔、惊慌失措到几乎语无伦次的声音：“晏辰哥哥！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苏晚晚，都是她陷害我的！那些证据都是她伪造的，她……” “立刻！”顾晏辰打断她，声音冰寒刺骨，没有任何一丝温度，仿佛能将空气冻结，“在网上发布公开道歉声明，承认所有造谣、诽谤苏晚晚的行为，都是你个人指使的，与任何人无关。” 他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没有任何商量和转圜的余地。 “不！晏辰哥哥，你不能这样！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林薇薇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充满了绝望的挣扎和不甘。 “闭嘴！” 顾晏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暴戾，“我只给你一个小时。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超时，或者内容我不满意，后果……绝对不是你，以及你背后那个摇摇欲坠的林家，所能承担得起的。” 他甚至没有给她任何再次开口乞求的机会，直接“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将话筒重重地扣回座机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吓得始终垂手肃立在一旁的周泽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一颤，连呼吸都彻底屏住。 顾晏辰靠在昂贵的皮质椅背上，闭上双眼，抬起手用力揉捏着剧烈跳动的太阳穴，试图强行压下胸腔里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陌生而汹涌的情绪洪流。 然而，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却不是林薇薇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而是苏晚晚在苏家宴会上，那双看着他时，平静、疏离的眸子，里面没有怨恨，没有眷恋，甚至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早已将他彻底摒弃在生命轨迹之外的清醒与决绝。 那眼神，如今在真相的映照下，不再是令他烦躁的漠然，而是……一种他从未读懂、也从未试图去读懂的，强者对过往的彻底割舍与对未来的绝对掌控。 他失去了什么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钻入脑海，如同带着倒刺的荆棘，狠狠扎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他失去的，似乎不仅仅是一个曾经对他痴迷的妻子，而是一个……他从未真正了解、也从未试图去了解，却可能蕴含着巨大能量和无限可能的……宝藏。 悔意，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带着冰冷的刺，开始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办公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遥远的城市噪音，如同背景音般模糊地传来，更衬得这一室压抑，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