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朝阳宫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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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沈寰铮和七皇女沈京玉在朝阳宫住下的消息，并未刻意隐瞒，也瞒不住宫中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睛。一时间，各种揣测与议论在暗地里流传开来。有讥笑镇国公主滥好心，专捡没人要的“破烂”；也有人暗自警惕，觉得这位公主殿下回宫后的一系列举动，似乎并非只是沉溺于悲痛那么简单。 京禧对此置若罔闻。她深知，行动远比言语更有力量。 这日清晨，朝阳宫偏殿被临时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启蒙堂。窗明几净，摆放着几张适合孩童使用的矮桌和软垫。阳光透过窗棂洒入，驱散了些许秋日的凉意。 沈京玉和沈寰铮被宫人引进来时，都穿着朝阳宫新制的、合身暖和的棉袍，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京玉依旧有些怯生生的，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安定。寰铮则好奇地东张西望，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尤其是看到矮桌上摆放的点心时，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负责启蒙的，暂时是顾知微。她学识渊博，且耐心细致，由她来为这两个基础几乎为零的孩子启蒙，最为合适。第一课，并非艰深的经典，而是从《千字文》开始，顾知微声音温和，一字一句地讲解，并不时提问，引导他们思考。 京禧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手中拿着一卷书，看似在阅读，实则关注着那边的动静。苏云朗在一旁整理着一些常见的草药图谱，预备稍后给孩子们简单辨识，也算是寓教于乐。素心和挽星则守在门口，随时准备伺候。 不多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孩童清脆的、带着些许不满的嘟囔。 “为什么要来这里……我要去找父皇……” 是太子沈寰璘的声音。只见他被乳母和两个小太监陪着，有些不情愿地走了进来。他今日穿着一身杏黄色的衣袍，衬得小脸圆润白皙，与京玉、寰铮的瘦弱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一进来，目光就落在了矮桌上的点心上，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看到坐在那里的京玉和寰铮，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带着一种被宠惯了的孩子的骄矜和排外：“他们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京禧放下书卷，微笑着朝他招手：“璘儿，过来。” 沈寰璘犹豫了一下，还是迈着小短腿走了过去，依偎在京禧身边，但眼睛依旧警惕地看着另外两个孩子。 京禧将他揽在怀里，柔声道：“他们是你的哥哥和姐姐，五哥寰铮，七姐京玉。以后，他们会常来朝阳宫，和你一起读书、玩耍。” “哥哥姐姐” 沈寰璘的小脸上满是困惑。在他的认知里，似乎只有京禧这一个姐姐，以及那些偶尔在宫宴上见到、却并不熟悉的皇兄皇姐。 “是啊，”京禧耐心解释，指着有些局促不安的沈京玉，“这是京玉姐姐。”又指向正偷偷瞄着点心的沈寰璘，“那是寰铮哥哥。你看，他们是不是很需要人陪伴” 沈寰璘似懂非懂，但他能感觉到京禧的善意，以及对这两个陌生孩子的温和态度。他看了看京玉身上和自己相似质地的衣料，又看了看寰铮那渴望点心的眼神，骄矜之气稍稍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懵懂的好奇。 顾知微适时地拿起一块精致的荷花酥，递给沈寰璘，又分别给了京玉和寰铮一人一块，笑道：“殿下，公主，皇子，先用些点心，我们再继续。” 沈寰璘接过点心，习惯性地就想自己吃，却见京禧对他轻轻摇头，示意他看看京玉和寰铮。只见京玉小口吃着，动作斯文，而寰铮则吃得有些急，嘴角沾了碎屑。 京禧拿过自己的绢帕，轻轻替寰铮擦了擦嘴角。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寰铮愣了一下，随即耳朵微微泛红，低下头去。 沈寰璘看着这一幕，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把自己手里的点心掰开，将稍大的一块，学着京禧的样子，递给了离他最近的沈京玉，虽然没说话，但那举动已然透露出接纳。 沈京玉受宠若惊，连忙小声道：“谢谢……谢谢太子弟弟。” 京禧看在眼里，心中微暖。她知道，让从小众星捧月般的太子立刻懂得分享与关爱并不现实，但这是一个开始。 点心用罢，顾知微继续授课。沈寰璘年纪最小，但显然之前已有嬷嬷启蒙过，偶尔能跟着念几句，显得很神气。沈京玉听得极为认真，努力记忆。沈寰铮则有些坐不住，注意力容易被窗外飞过的鸟雀吸引，但在顾知微温和的提醒下，也能勉强坐定。 苏云朗随后展示了薄荷、艾草等几种常见草药，讲解了它们简单的用途和气味。沈寰璘觉得新奇，凑上去闻了闻；沈京玉仔细记着样子；沈寰铮则对能驱蚊的艾草产生了兴趣。 这第一课，时间不长，内容也浅显，但其意义远不止于此。这是在朝阳宫的羽翼下，第一次将分散的、被忽视的皇室幼苗聚集在一起，尝试给予他们知识、规矩，以及或许……一点点缺失的温情与认同。 课后，京禧让素心带着三个孩子去院子里玩耍片刻。看着沈寰璘在宫人的看护下，好奇地跟在京玉和寰铮后面，虽然依旧有些太子的架子，但总算没有排斥，京禧微微松了口气。 顾知微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殿下此举，可谓一举数得。既庇护了弱势弟妹，也为太子寻了伴读，更在陛下面前彰显了友爱手足之心。” 京禧望着院子里那几个小小的身影，目光深远：“知微，我希望这里，不只是一个传授知识的地方，更是一个能让他们感受到，在这冰冷的宫墙之内，除了争斗，还有一丝血脉相连的温暖与依靠的地方。”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唯有如此，他们将来，才不会轻易被人利用，成为刺向自己人的刀。” 这不仅是庇护，更是未雨绸缪的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