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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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沈寰璘日渐康复的气色，如同一记无声的耳光，甩在了那些暗中期盼他病情加重、甚至一病不起的人脸上。朝阳宫内因太子好转而弥漫的些许轻松氛围，并未持续多久，便被更深的暗影所笼罩。 京禧布下的饵似乎起了作用，绮霞宫那边对太子“安神药”的关注有增无减，但对方却异常狡猾，并未在药材或煎煮环节直接动手，这让守株待兔的青黛暂时未能抓住现行。然而，福安通过眼线回报，绮霞宫近日与几位素来与慕家交好、又常在皇帝面前进言的宦官走动频繁，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他们或许改变了策略。”顾知微分析道，“不在医药上做文章，便可能从其他方面构陷，比如……言行举止，或是利用某些‘巧合’。” 京禧颔首，她也想到了这一层。构陷之道，无非是栽赃嫁祸，无中生有。她吩咐苏槿和常玥，不仅要注意饮食医药，宫内所有器物陈设、往来文书，乃至太子和几位皇子公主的衣物配饰，都需加倍留心，谨防被人暗中夹带违禁之物。 与此同时，江红鱼那边关于柳先生的调查也有了更深入的进展。她设法弄到了那外室和稚子的画像，画中妇人容貌清秀，孩子约莫三四岁，眉宇间与那柳先生确有几分相似。更关键的是，江红鱼手下的人偶然发现，柳先生每隔旬日，便会以“访友”为名，秘密前往榆钱胡同，且停留时间不短。 “殿下，是否要接触那外室”江红鱼请示道，“或许能从她口中套出些关于柳先生，乃至慕家的隐秘。” 京禧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时机未到。那外室既是柳先生精心隐藏的软肋，必然也被他暗中保护着。贸然接触，若被她告知柳先生，反而打草惊蛇。况且，一个外室，所知终究有限。”她目光锐利，“我们要的，是能让柳先生不得不就范的铁证，或是……一个能让他主动投诚的契机。” 她让江红鱼继续监视，但要更加小心，不仅要掌握柳先生的行踪，最好能探知他经手的一些核心事务的蛛丝马迹。 山雨欲来的压抑感，不仅笼罩着朝阳宫，似乎也弥漫在整个宫廷。连启蒙堂的孩子们都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沈京玉越发沉默谨慎，沈寰铮玩耍时也不再像以往那般肆无忌惮，连最年幼的沈寰璘，都似乎比病前安静了些许。 这日，秋雨淅沥，敲打着琉璃瓦，发出沉闷的声响。京禧正于书房翻阅史籍，忽闻殿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守在门外的挽星进来禀报，称苏嬷嬷有急事求见。 苏槿快步走入，虽竭力维持着镇定，但眉宇间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她屏退左右，直到房内只剩京禧与顾知微，才压低声音道：“殿下，老奴方才带人例行检查偏殿库房，在……在堆放七公主旧物的一口箱笼夹层里，发现了这个！”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用料粗劣的布偶。那布偶做工粗糙，以素麻为衣，心口位置却以朱砂画着诡异的符纹，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布偶背后以墨笔写着一行小字——赫然是皇帝沈擎渊的名讳与生辰八字！而数根细长的银针，正正地扎在布偶的心口与头颅之上！ 巫蛊之术！宫中明令禁止、最为帝王忌惮的厌胜之术！ 京禧瞳孔骤缩，顾知微亦是倒吸一口凉气。此物若是在搜查时被他人“偶然”发现，尤其是在生母死在巫蛊的七皇女旧物中发现，那后果……不堪设想！不仅京玉性命难保，就连京禧这个收留庇护她的长姐，也难逃干系，必会被扣上一个“包藏祸心、诅咒君父”的弥天大罪！ 好毒的计策！竟想一石二鸟，同时除掉她和京玉！ “何时发现的可有人看见”京禧的声音冷得像冰。 “就在一刻前，是老奴亲自带两个绝对信得过的老宫人清查时发现的，当时便立刻封存，绝无外人知晓。”苏槿笃定道。 京禧盯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布偶，心念电转。对方将此物藏于京玉旧物中，显然是算准了时机，或许就在近期，便会引导人来“发现”它。幸好，被苏槿抢先一步。 “苏嬷嬷，此事你处理得极好。”京禧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此物由你亲自保管，绝不可再让第三人见到。那两个老宫人，重赏，但需叮嘱她们，若泄露半字，便是灭顶之灾。” “老奴明白！”苏槿将布偶小心收起，神色肃穆。 苏槿退下后，京禧与顾知微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后怕与决绝。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顾知微声音微颤。 京禧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连绵的秋雨，眼神锐利如刀：“既然他们送上门来，我们便顺势而为。顾姐姐，你立刻去寻京玉，不必告诉她实情，只问她那口箱笼近日可有外人动过，或者她可曾察觉任何异常。” 她要知道，这布偶是何时、通过何种方式被放入的。这本身就是一条线索。 危机亦是转机。这恶毒的巫蛊人偶，或许将成为她反击的第一声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