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炉火照夜，谁在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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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震动并非来自地底深处，而是源于她自身，源于她与这扇门后沉睡之人的血脉共鸣。 苏菱安心神沉入体内，那片被她视作最大隐秘的随身空间，此刻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灵泉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如同被投入了万吨熔岩，猛烈地翻涌沸腾！ 原本清澈温润的泉水，竟泛起一层幽深而瑰丽的金属光泽，每一滴水珠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千锤百炼，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锋锐与厚重。 她猛然睁开双眼，瞳孔中倒映着青铜门冰冷的纹路，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灵泉在进化！ 而这进化的源头，不是她输入的任何天材地宝，竟是昨夜叶寒舟陷入沉睡时，从他体内无意识逸散出的、属于蛊王的霸道气息！ 原来，那场以她心头血为引，以他精血为媒的契约，从来都不是单向的掌控与给予。 它开启的，是她的灵泉空间与叶家至高血脉之间，一道双向奔赴的古老通道！ 她的灵泉滋养着他濒死的生机，而他血脉中沉睡的王者之力，也在反向淬炼着她的根基！ 苏菱安指尖轻抚过冰冷的炉壁，那上面还残留着叶寒舟干涸的血迹，她低声呢喃，与其说是在对丹炉说话，不如说是在对那个与她命运相连的空间之灵倾诉：“原来……你也不是只听我一个人的号令。你也认他。” 与此同时，竹屋之内，叶寒舟豁然睁眼。 世界从未如此清晰。 他能听到百米外风吹过竹叶的飒飒声，能闻到空气中泥土与晨露混合的清新气息，甚至能感知到自己每一寸肌肤下血液流淌的细微脉动。 他缓缓抬起手，手背上那道繁复狰狞的金色蛊王图腾已然消失，并非消散，而是彻底隐入了他的皮肤之下，融入血肉之中。 盘踞在他丹田气海内的蛊王，此刻不再是那个随时可能吞噬他神智的凶物，反而像一头被彻底驯服的护主灵兽，安静地沉睡着，将一股股温和而磅礴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输送至他的四肢百骸。 可他醒来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检查自身脱胎换骨的变化，而是心脏猛地一缩，一个身影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他几乎是化作一道残影，疾步冲向炼丹房。 “吱呀——” 青铜门被他推开的刹那，他一眼便看见了那个背对着他、倚靠在丹炉旁的单薄身影。 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仿佛在承受着某种无形的重压。 叶寒舟的呼吸一滞，所有动作都放轻了。 他无声无息地靠近，从背后伸出双臂，将她整个环入怀中。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感受着她身体的微颤，声音因初醒而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你在怕” 苏菱安没有回头，身体却在他怀中渐渐停止了颤抖。 她摇了摇头，反手扣住了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腕，力道之大，指节都有些发白。 “我不是在怕。”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焚尽八荒的决绝，“我是在想……若这天，非要毁了你我之契，那我便……先毁了这天！”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轰隆——！” 一声沉闷如巨兽咆哮的巨响，从营地之外传来。 一道肉眼可见的、妖异的紫色雷霆，仿佛撕裂天幕的利爪，精准无比地劈落在营外不远处的一棵百年枯树之上！ 雷光过后，那棵枯树没有燃烧，而是在被劈开的树干上，留下了一道深邃的、形如符文的焦痕！ 那符文扭曲而古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正是苏家那本残破古籍中所记载的——天罚初兆！ 药房之外，小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 她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小的、被摩挲得有些卷边的笔记。 她飞快地翻开，前三页是她记录的一些寻常药方和心得。 可从第四页开始，字迹变得潦草而惊心。 “小姐割腕取心头血，启炉。” “公子口吐精血，以身护丹。” “血契成，天雷现，紫气三日不散！” 一桩桩，一件件，都超出了她一个小小侍女的认知。 她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终是颤抖着提起随身的朱砂笔，在笔记的末页，写下了新的一行字。 “同生非情，乃劫。然公子甘赴，小姐亦不悔。” 写完，她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迅速将笔记藏入贴身的香囊中。 她不知道，在她头顶的屋檐阴影处，一只通体漆黑的墨鸦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墨鸦的左眼是一片冰冷的红光，它身侧的男子，墨鸦，抬起了自己泛着金属光泽的机关臂，指尖微不可察地转动了一下。 “侍女已生疑，情感裂隙，可为利用……”他低声自语，随即目光转向雷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的震撼，“但……双钥之契，竟真能引动天象” 炼丹房内，苏菱安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重返空间。 她必须立刻加固炼丹房的根基，否则，再来一次刚才那种程度的天地共鸣，整个安和堂都可能被夷为平地。 她取出数块极品玄铁，准备布下从古籍中学来的“引灵镇地阵”。 然而，阵盘刚刚摆下，她尚未催动，异变再生！ 空间中央的灵泉，竟在无人催动的情况下，自行喷涌而上！ 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泉水并未四散，而是在空中化作一片浓郁的银色雾气，主动缠绕向炼丹房的四壁。 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银雾所过之处，原本由普通砖石构成的墙壁，竟开始自主生长、延伸！ 砖石上浮现出玄奥的纹路，地面变得更加坚实厚重，墙边，一个个药柜、丹架凭空浮现，仿佛它们本就该在那里，只是被时光的尘埃掩盖，如今才被擦拭干净。 炼丹房，竟在无主的状态下，自主扩展、升级！ 苏菱安被这神迹般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就在这时，她脑中猛地闪过一幅破碎的残影——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同样是这座丹炉前，却站着一男一女。 女子白衣胜雪，手中托着一枚莹润的玉符；男子黑袍如墨，手中握着一柄燃烧着烈焰的长剑，正一笔一划地在丹炉壁上刻下两个字—— 同生。 苏菱安心头剧震，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席卷全身。 这不是她的记忆……这是这片空间在回应“双钥”的共鸣，主动向她释放被封印的、属于百年前的过往！ 当夜，墨鸦悄然立于营地外的一座高塔之巅。 他肩头的机关鸟双眼红光闪烁，将一幅画面投射在他面前的空气中。 画面里，安和堂那座不起眼的炼丹房顶端，不知何时竟凝聚出了一道虚幻的、由金色能量构成的巨锁虚影，锁链的一端没入炼丹房，另一端则直通天际，连接着那片汇聚不散的乌云。 “双钥共鸣已达临界，空间坐标即将暴露于世人眼前。”墨鸦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他对着手腕上的一枚黑色指环沉声道，“传天罗阁主令——三日之内，围猎安和堂，不计代价！” 竹屋内，夜凉如水。 苏菱安静静地靠在叶寒舟的肩头，窗外的风吹动着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你曾说过，你的命，归我。”她轻声开口，打破了宁静。 叶寒舟伸手，将她一缕被吹乱的鬓发捋到耳后，动作轻柔，眸光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所以，”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让他们来。” 窗外，夜色更深。 那枚一直被苏菱安贴身收藏的、来自她母亲的古玉上，最后一道细微的裂纹，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无声地……闭合了。 仿佛在预示着，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序曲。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帷幕。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有什么东西，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