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我听见了，所以你们得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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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地底，泉水氤氲，那滴悄然生根的露水仿佛一个无声的号令，引动了某种沉寂千年的力量。 苏菱安跪坐在灵泉之畔，脸色白得像纸，额角被阵法反噬的血迹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她面前，九盏魂灯悬于半空，幽绿色的火焰如鬼魅般摇曳，每一簇火焰里，都倒映着一张张痛苦扭曲的脸，那是被困在此地无数亡魂的执念。 哭声，尖叫声，哀求声，如惊涛骇浪般冲击着她的神识。 “我听见了。”她以灵泉散逸的雾气为媒介，将自己虚弱的灵力包裹住那些支离破碎的亡魂，一遍又一遍地回应，声音嘶哑却坚定，“你们的痛苦，我听见了。” 然而，正中央那盏主灯，火焰最是旺盛，其中浮现的，是她母亲模糊而温柔的残影。 “安安，快逃……”母亲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焦急与哀恸，断断续续地传来，“不要点灯……你不能点亮最后一盏灯……” 苏菱安猛地咬住下唇，尝到了血的腥甜。 她抬起头，眼中是倔强的赤红：“我不逃！我带你回家！” 话音落下，一道血光从她心口处一闪而过。 那株扎根于灵泉深处的血莲灵，仿佛感应到她的决心，竟化作一道虚影，在她心脉处缠绕了三圈，每一片花瓣都随着她的心跳微微颤动，似在共鸣，又似在守护。 “听见又有何用”一声冰冷的嗤笑打破了这悲壮的对峙。 青奴站在阵法边缘，眼神轻蔑如看蝼蚁，“你救不了他们，更救不了你自己。” 她抬手，遥遥一指。 主灯骤然爆燃，幽绿的火焰竟化作一条粗壮的锁链，带着灼魂蚀骨的怨力，如毒蛇出洞，直取苏菱安的心脉！ 千钧一发！ “噗——”一声闷响，血雾弥漫。 叶寒舟不知何时已移至阵眼，他竟毫不犹豫地以利刃割裂了自己的经脉！ 蕴含着至寒之毒的心头血喷涌而出，化作一片冰蓝色的血雾，精准地洒向阵法枢纽。 “你说过，只准你看我倒下。”他单膝跪地，脸色瞬间苍白如雪，声音因剧痛而沙哑，却字字清晰。 霜息混入血雾，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要被冻结。 靠得最近的三盏侧灯“咔嚓”作响，幽火瞬间被冰霜覆盖，整个阵法的运转为之一滞。 那条火焰锁链也迟缓了刹那。 苏菱安猛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他跪倒的身影和那片刺目的血色，心口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 她怒吼道：“谁准你自残了” “桀桀……”机关舌转动的声音响起，墨鸦在半空中盘旋，反复伸出机械长舌，品尝着空气中弥漫的血雾与魂火的气息。 它眼中红光急速闪烁，像是在进行某种复杂的演算，忽然，它发出了一声尖锐的低呼：“不对！魂灯的燃料不是怨气……是‘愧’！是愧疚！当年活下来的人，因自己未死而愧，因苟活于世而痛——这‘愧’，可炼！” 它迅速从腹中机关吐出一尊巴掌大的漆黑丹炉，毫不犹豫地啄破自己的胸口，引出一滴浓稠如墨的精血滴入炉中。 随即，它精准地牵引来一缕被叶寒舟寒毒侵染的魂火，投入炉内。 机关炉高速旋转，发出嗡嗡的轰鸣，短短数息之间，竟凝成一枚通体墨黑、散发着诡异气息的丹丸。 就在这时，一直昏睡在旁的小桃猛然睁开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道：“别吃！那是我的罪！” 话音未落，她便再度力竭，沉沉昏厥过去。 墨鸦却不理会，将丹丸弹向苏菱安。 苏菱安看也未看，一把接过丹丸，在青奴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刹那间，她的识海轰然炸开！ 无数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七岁那年，她被一块黑布蒙住了眼睛，被一双冰冷的手牵引着，走上了一座高高的祭坛。 有人将一根冰冷的火把塞进她小小的手里，然后握着她的手，点燃了第一盏魂灯。 火焰升腾，她听见了无数孩童的哀嚎与惨叫，九百个和她一般大小的孩子在火海中挣扎。 她吓得浑身发抖，而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紧紧搂住，在她耳边低语：“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那个怀抱，那道声音…… 苏令安猛地睁开双眼，视线穿透重重火光，死死地盯在青奴身上。 她终于醒悟，青奴根本不是什么大祭司的女儿……她是当年在祭坛上抱住自己的那个“影阁弃子”，是她代替自己，背负了点燃魂灯的滔天罪孽！ “你骗我！”苏菱安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青奴身体一僵，左眼中那点作为灯芯的火苗“噗”地一声爆裂开来，一滴滚烫的血泪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滑落。 她凄然一笑，声音破碎：“不是骗……是赎。” 话音未落，主灯骤然暴涨百倍，火焰冲天而起！ 火光之中，一个七岁女孩的虚影缓缓浮现，赫然是当年的苏菱安。 她手持火把，眼神空洞，正一步步走向那第九盏，也是唯一一盏尚未点燃的魂灯。 青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解脱，她嘶吼道：“现在，轮到你亲手点燃自己了！” “是吗”苏菱安却在此刻冷笑一声，她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混合着丹丸化开的磅礴药力，尽数喷向脚下的灵泉！ “我祝你——所有愧疚，都变成赎罪的药！” 泉水轰然沸腾，血色的光芒冲天而起！ 那道缠绕在她心口的血莲灵猛然飞出，化作实体，一口将墨鸦所炼制的墨色丹丸吞入花心！ 轰——！ 璀璨的金光自莲心炸裂，瞬间席卷了整个地底空间。 那股力量并非毁灭，而是一种净化与消融。 九盏魂灯在这金光冲击下，竟同时剧烈摇晃，幽绿色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最终在同一时刻，尽数熄灭。 地底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可这黑暗只持续了一瞬。 主灯的位置，那七岁的虚影并未消散。 在无边的寂静中，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一双不属于孩童的、深邃如星空的紫金瞳，穿透了时空的阻隔，与苏菱安遥遥相望。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苏菱安却清晰地读懂了她的口型。 ——姐姐，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