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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入口,除了浓烈的血腥味和遍地狼藉的尸体,只剩一片死寂。 苏媚娘长吁一口气,额角冷汗涔涔,指挥教众迅速清理战场外围,占据有利地形布防、设下新的陷阱。 鹿呦走到蜷缩在地、面如死灰、因剧痛和寒冷而瑟瑟发抖的王迁面前。 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这位曾经风度翩翩的白莲少帮主。 “哼。”一声冷哼,鹿呦探出手,指如疾风,在王迁肩头几处穴位用力点戳。 “嗷!!”王迁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嚎,那被阿篱寒冰掌印覆盖的右肩伤口,寒气仿佛被点炸,如同无数冰针在骨肉经脉里疯狂攒刺! 这种源于内部筋脉、血肉被真气破坏的痛楚,远比刀剑外伤更令人崩溃! “少帮主……”鹿呦的声音又轻又软,如同情人的呓语,却让王迁猛打了个寒颤, “夜深寒重,地上凉,我扶你坐好些”说话间,她那温软的手已轻轻搭上了王迁那条受伤的手臂。 “啊——!!!饶命!姑娘饶命!”王迁瞬间再次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剧痛和恐惧瞬间摧毁了他最后一丝心防,一股腥臊味竟从他下身弥漫开来。 鹿呦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松开手,拿出一方素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根本没有沾染血迹的指尖,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少帮主这身娇体贵的,细皮嫩肉,可真不像走江湖的。说说吧,如烟姐姐让你们堵在这儿,是想做什么呀该不会是真想上山拜会楚盟主吧那她人呢” 最后一句,声音陡然转寒,目光如冰锥般刺向王迁。 王迁涕泪横流,嘴唇哆嗦着,眼神惊恐地在鹿呦、阿篱、陈潜、苏媚娘以及那些面无表情的无影蝠身上扫过,如同落入狼群的羔羊。 “我……我说!我全说!求求你们别杀我!”他语无伦次, “是……是如烟大人……不!是那个贱人如烟!她……她让我们混入大会,一是搅局、二是里应外合……扰乱山上部署……” 他边说边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带着粉色的血沫。 鹿呦眼神微凝,不动声色地用蛾眉刺轻轻挑起王迁的下巴: “接着说!还有呢搅局不成,你带着帮中精锐跑到这断魂峡,所为何来” 王迁的下巴被冰冷的金属刺得生疼,魂飞魄散,竹筒倒豆子般嚎叫道: “大人……如烟……她亲率主力潜龙卫,就……就在后面不远!我们……我们是奉她之命,潜入后山……寻机纵火制造混乱……或是在你们撤向后方时截断归路!” “还……还有几个点,在……在其他几条隐秘小路……都安排了我们的人……只待信号!” 此言一出,阿篱和陈潜脸色同时一沉! 果然!如烟的目标不仅是山顶的盟会,更是要将整个天台山可能的后撤通道全部堵死!她要的,是一网打尽,鸡犬不留! “信号是什么地点呢其他小路的哨点位置!”鹿呦的语气骤然锋利如刀,蛾眉刺的尖锋微微用力,一滴血珠从王迁下巴冒了出来。 她另一只素手,却看似不经意地从袖中滑出一个东西,在王迁面前一晃! 那是一个小巧的白莲符牌——与死去的白莲帮众身上搜出的一模一样! 但这枚符牌上,莲瓣下隐藏的“潜龙”暗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微光。 王迁如同被雷击中,这正是他与潜龙卫接头的信物! “你……你怎么会有……”他惊骇欲绝,最后的侥幸彻底粉碎!对方连这种隐秘都已知晓! 恐惧瞬间压垮了他所有意志。 “信……信号……是子时山顶最高烽火台燃起三朵青焰火!”他嘶声力竭, “断魂峡出口往北三里……有……有一处废弃猎屋!还……还有鹰愁涧铁索桥的……桥墩下……盘龙古道的乱石坡……”他 哆嗦着说出了他所知的几个哨点位置,语速快得像要断气。 “很好。”鹿呦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浅淡的笑意,收起蛾眉刺,温柔地替王迁理了理散乱的衣领,“多谢少帮主坦诚相告。” 她站起身,看都不再看瘫软在地如同烂泥的王迁,转身对陈潜和阿篱道: “潜哥哥,阿篱妹妹,情况紧急。如烟主力潜龙卫就在后不远,目标明确,是冲着我华夏会的心窝来的!此地不能久留!” 她语速恢复干脆,“无影蝠善隐匿布伏,当继续扼守此峡,至少迟滞或歼灭潜龙卫前锋!”她对苏媚娘点了点头。 苏媚娘冷声回应:“定不教贼子轻易上山!” 鹿呦转向陈潜:“潜哥哥,需有人即刻将叛徒口供尤其是其他哨点位置,用最快的法子送上止戈坪! “楚大哥和云姐姐必须提前拔除这些钉子!否则一旦元军火器压制或我等被迫后撤,这些暗哨便是夺命的毒牙!” 她眸中闪着睿智的光芒。 “呦儿,”陈潜的声音沉如铁砧落地,“你脚程快,即刻携口供回山。” 他从怀中扯出一方素绢,指尖蘸着未干的血迹,在王迁供述的要害处重重勾勒: “叛徒所言哨点,皆在后方退路咽喉。纵火接应,狠毒如跗骨之蛆。” 鹿呦蛾眉刺轻挑,已划开随身水囊系绳,晶莹水流冲洗绢上血污,显出清晰墨痕般的血字。 她将湿绢贴肉藏入怀中,抬眼时眸光潋滟如秋水映刀。 “潜哥哥安心,”她语速轻快却字字清晰, “明台大师的锡杖,郭道长的剑,比我的鞭子更懂截杀毒蛇。山道积雪未化,正宜——贴雪雁旋。” 最后四字吐出时,人已如一抹融进月光的淡黄轻烟,足尖点过岩隙残雪,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陡峭山壁的阴影中,真似寒雁折旋,杳然无声。 山风凄紧,穿行在断魂峡幽暗的岩隙间,呜咽如鬼泣。 尸骸狼藉,血泊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暗红光泽,与石间尚未消融的残雪交映。 陈潜左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朝天”剑首的云纹,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峡口前方的黑暗。 身后,无影蝠们无声地在石壁阴影间穿梭,清理残局,包扎伤者,白影晃动间带着寒冰般的寂静与效率。 “大哥哥,”阿篱的声音自身旁响起,依旧温软,却多了一份砂砾般的疲惫。 她月白色的袖口沾染了几点深褐,此刻正蹲伏在一名重伤的无影蝠弟子身旁,纤指如雪捏碎一枚冰晶药丸,小心地将药粉混合着掌心涌出的淡淡霜白气息,按在弟子肩头狰狞的翻卷伤口上。 她轻声嘱咐:“暂忍一时,护住心脉。” 苏媚娘从一块巨岩后转出,她玄冰劲凝成的弯刀已然收起,雪白的手套却满是黑红黏腻。 她走到阿篱和陈潜身侧,利落地撕掉破损的手套,露出指节分明的手,用一方素帕细细擦拭沾染的血污,脸上是冰冷的凝重: “教主,陈公子。白莲残孽肃清,但……峡口的动静太大,瞒不过潜龙卫那些夜枭的耳朵。前锋小队斥候虽已被我教探哨解决两拨,可血腥气太重,怕是……” 她顿了顿,目光如针,刺向峡谷入口那片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暗,“大蛇怕已被惊扰,随时会亮出毒牙。” 她指尖捻动,几点冰屑无声落在地上。 “呜——呜——!” 仿佛回应苏媚娘的判断,一阵奇特而压抑的号角声,似狼非狼,似鸟非鸟,陡然从峡谷更深、更黑的暗影深处钻出! 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钻入骨髓的阴冷与秩序感,瞬间撕裂了夜风的呜咽。 “敌袭!散开!”苏媚娘厉喝声未落,身影已如鬼魅般向后掠开三丈! “嗤嗤嗤——!”无数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密密麻麻响起! 峡谷入口的岩壁、地面、甚至半空中仿佛活了过来! 黑色的箭矢,三角形的尖棱镖,细如牛毛的毒蒺藜,如同骤降的死亡之雨,精准、冰冷、无差别地覆盖了方才众人立足之地以及周遭所有可能埋伏的角落! 箭镞钉入岩石的铮铮声,暗器割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填满了狭窄的峡谷!石屑纷飞,火星四溅! 数名无影蝠弟子反应稍慢,闷哼声接连响起。 一人肩头被一支纯黑色的无尾短弩穿透,钉在石壁上;另一人腿部被淬毒的飞镖击中,伤口瞬间泛起青紫。 若非苏媚娘警示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藏头露尾!”陈潜低喝,身形纹丝未动于一块凹进的巨岩之后,周身气息沉凝如山岳,竟似毫发未损。 他冷眼透过箭雨缝隙扫视黑暗源头:“耗子终是钻了洞。” 阿篱月白的身影紧贴在陈潜侧后方一处石棱的天然阴影里,素手于袖中无声紧握,指尖氤氲的白霜寒气将几枚偷袭的柳叶飞镖凌空冻住跌落。 她清澈的眼眸映着飞蝗般的暗影,没有恐惧,只有沉静到极点的专注。 “来了!”陈潜双目精光爆射! 号角声余音尚在,那箭雨毒镖的覆盖刚刚稀落,黑暗中陡然亮起数十点森冷的精光!如同潜伏已久的猛兽睁开了饥饿的瞳孔! 人影幢幢! 没有呼喝,没有脚步,他们如同夜色自身剥离出的部分,无声而迅疾地扑向峡口! 当先三人,身法奇快,形如鬼魅! 皆作寻常劲装,却脸覆青惨惨的无面铁具,只露双眼,两点幽光不带丝毫情感。 一人使分水蛾眉刺,点刺勾划毒辣无比,专取下三路要害; 一人双持一长一短两柄弯头镰刃,刀刃漆黑无光,舞动时带起腥风; 最后一人最是诡异,身形似虚似幻,十指指甲竟泛着幽绿,显然淬有剧毒,指风抓向一名受伤无影蝠弟子咽喉! 目标明确——撕裂防线,趁乱突破! “结阵,封峡!”苏媚娘厉喝如冰刀刮骨。 她双足在石壁上一点,借力倒翻迎击,双手在腰际一抹,两道晶莹的冰蚕丝带匹练般卷出,并非柔软,而是瞬间凝如精钢寒刃! 丝带边缘锋锐流转,“铿”地一声精准无比地格开斩向自己腰肋的漆黑镰刃! 火星四溅! 使蛾眉刺的那名潜龙卫被三名无影蝠弟子以品字形围住,冰蚕丝网交织,寒气瞬间弥漫,那人诡异的身法竟似被无形的蛛网拖慢。 但那指泛绿光的潜龙卫身法极其滑溜,如同泥鳅般闪过两道拦截的冰针,毒爪已抓至受伤弟子面前! “嘶!”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匹练如同从虚无中窜出的毒蛇,精准、狠辣地缠上那淬毒的手腕!鞭梢一震,蕴含柔韧内劲! “咔擦!”轻微的骨裂声响起。 “啊!”淬毒指爪猛地缩回,那潜龙卫痛哼,眼中幽光第一次显出惊骇。 阿篱的身影从石棱中轻盈落下,如一片羽毛,手中丝带灵蛇般收回,杏目扫过峡谷深处,眉头微蹙: “耗子狡猾,这三条不过探路的爪子。” 她语速极快,对苏媚娘喊道:“苏坛主,蛇首必在暗处控弦,小心毒牙!” 目光瞥向岩壁上那些几乎与山石同色的新近抓痕。 战场瞬间被切割!冰蚕丝网寒光闪烁,刀剑交击如密雨敲窗,黑色身影与白色身影在狭窄通道间无声而惨烈地绞杀。 一名无影蝠弟子的冰蚕丝套住一名潜龙卫持镰的手腕,刚欲发力拖拽,另一侧的岩壁阴影中,一道快得几乎只剩残影的黑刃悄无声息地抹向他的后颈! 角度刁钻,时机狠辣! “哼!”一声闷响! 那柄索命的黑刃并未切开咽喉,反而撞上了一道骤然出现、宽厚如门板、凝练如玄铁的朝天剑鞘! 剑鞘纹丝未动! 陈潜不知何时已移形换位,挡住了这一记来自阴影的死神之吻! 他高大沉稳的身影遮蔽了月光,左手擎着剑鞘,右手已紧握朝天剑柄! 他未曾拔剑,那双深邃的眼却紧盯着峡谷深处那片翻涌的浓黑,声音低沉却如同金铁交鸣: “此地已是蛇巢……苏坛主,守势固然稳固,但被动挨打,终非长久之计。峡谷入口狭窄,可容反扑。阿篱,” 他目光扫向身侧已凝神待发的清丽少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你我联手,前出十丈,卡死峡腰!那里地势更险,只需两人守住隘口,后方便是坦途。苏坛主可率精锐自峡谷岩壁迂回,形成内外夹击之势,一击斩其首脑!” 他的目光锐利如剑,精准地点向了峡谷深处一块突兀如獠牙的巨岩后方。 阿篱望着陈潜坚毅沉稳的侧脸,那常年笼罩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忧伤与沉重的眼眸深处,此刻唯有炽烈的战意在燃烧。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轻轻按在了陈潜持剑的右手背上。 那冰凉又微带薄茧的触感,传递着一种无声的确认与忧虑。并非犹豫,而是一种源自本心的悲悯与此刻战火的碰撞。 “我助苏坛主救人时……感觉得到,那片死寂之下,还有人未散的……不甘……” 她澄澈的眼瞳看向峡谷深处那片黑暗,仿佛能穿透表象,“万化归一……终究是借力夺魄伤魂的杀招……” 潜龙卫悍不畏死的冰冷攻击未曾使她惧怕,但这门贺兰雪所授、用于战场杀伐的无上秘术,每一次运转都牵动着她心底最柔软处的一丝恻隐。 贺兰雪冷冽的声音在她耳畔回荡:“丫头,仁慈留给自己就是最好的毒药!” 陈潜的目光与她相接,没有责备,只有理解与更深沉的坚定。 他微微颔首,宽厚的手掌稍稍用力,反握住了她按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微凉的手。 那份沉稳与力量,透过相握的指掌,无声地传递过去。 “守住本心,”他低沉的嗓音如同磐石,在这杀声盈耳的峡谷中异常清晰,“善与杀,皆为守护。待此间事了,是非功过,天地自有公论。而现在……” 陈潜倏然转头,视线如出鞘利刃割裂夜幕,直指峡谷深处那片最黑暗、最冰冷的所在,一股如山似岳的凛冽气魄轰然勃发! “当诛!”最后一字如惊雷炸响,峡口的血腥气息仿佛都被震得翻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