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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是孤山。 林是寂林。 残阳如血,泼洒在蜿蜒山径,将碎石染成斑驳的猩红。 王起就住在这孤山寂林深处。 一间陋屋,一柄刀,一坛酒,便是他这七年来的所有。 刀是普通的腰刀,铁铺里三两银子就能打一把的那种,毫不起眼地靠在墙角,蒙着薄灰。 酒却是好酒,烈而醇,入喉如烧红的刀子,能暂时烫平心底某些从不与人言说的东西。 他坐在屋前老树墩上,看着夕阳一寸寸沉入远山墨色的轮廓里。 风掠过林梢,带来暮霭和凉意,也带来了一丝极淡、却绝不属于这片山林的甜腥气。 是血的气味。 还有疾步踏碎落叶的仓惶声。 王起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拿起酒碗,喝干了最后一口。 那酒液在他喉间滚过,眼神却已骤然冷了下去,如同冰封的湖面,映不出丝毫情绪。 平静的日子,终究是到头了。 一道身影踉跄着从密林深处扑出。 是个女子。 一身水绿色的衣裙已被枝桠刮得凌乱破碎,露出底下莹白的肌肤,肌肤上沁着细密的血珠与汗珠。 她的发髻散乱,几缕青丝黏在潮红的颊边,可即便这般狼狈,也丝毫掩不住她那惊心动魄的艳色。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此刻那秋水之中漾满了惊惶与绝望,却更添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 她看到了小屋,看到了屋前的王起,那双美眸中猛地迸发出一丝绝处逢生的光亮。 “救…救我!” 她的声音嘶哑,却依旧清脆如莺啼,带着剧烈的喘息。 几乎在她呼救声响起的同时,林间阴影里鬼魅般闪出四条黑影。 黑衣,蒙面,手中钢刀狭长,带着森然的寒意。 他们的动作极快,落地无声,配合默契,瞬间已成合围之势,封住了那女子所有退路。 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而且武功路数阴狠,绝非寻常江湖匪类。 四人目光扫过那绝色女子,最后落在王起身上。 其中一人似乎是首领,眼神微凝,沙哑开口:“朋友,莫管闲事。留下这女人,你可自行离去。” 他们的注意力更多在王起身上,带着审视与警惕。 能在这荒山独居的人,总不会太简单。 但他们对自己的身手和背后的势力似乎更有信心。 王起没看他们,甚至也没再看那女子。 他又慢慢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碗是粗陶碗,边缘有个小缺口。 酒线注入碗中,发出单调的声响。 那女子已跌倒在离他三丈远的地方,无力再起,只是用那双盈泪的眼望着他,哀恳,绝望。 “他妈的,哑巴了” 另一名杀手不耐地啐了一口,刀尖指向王起,“老大,一并宰了干净,免得碍事!” 首领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得到首肯,那杀手狞笑一声,身形一晃,手中钢刀化作一道白练,直劈王起头顶!刀风凌厉,激起地上落叶纷飞。 这一刀,足以开碑裂石。 另外三人则同时扑向地上的女子,刀光闪烁,毫不怜香惜玉,直取要害。 女子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闭目待死。 王起终于动了。 他动的,只是端碗的手。 手腕一翻,碗中烈酒泼洒而出,竟不是泼向攻来的杀手,而是泼向空中那如血的残阳光晖。 酒珠晶莹,折射着昏黄的光,诡异莫名。 那杀手刀已至王起头顶尺许,见状一愣,动作不由微微一滞。 就在这一滞的刹那—— 墙角那柄蒙尘的腰刀,不知何时已然出鞘。 没有夺目的寒光,没有惊天的刀啸。 甚至没有人看清刀是何时、如何到了王起手中。 它就像一道淡淡的影子,一道自幽冥划入人间的阴影。 刀起。 刀落。 扑向女子的三名杀手只觉得颈后一凉。 他们的动作瞬间僵住,前冲的力道还在,人却已重重栽倒在地。 咽喉处,一道极细、极薄的红线悄然浮现,随即鲜血才汩汩涌出,迅速浸透了黑色的蒙面巾。 他们的眼睛瞪得极大,至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那攻击王起的杀手,刀还举在半空,人却已僵立不动。 他的眼神凝固着前一刻的狞笑与一丝疑惑,眉心处,一点红痕慢慢扩大。 王起的刀,不知何时已回归鞘中,依旧靠在墙角,仿佛从未动过。 他依旧坐着,手里的粗陶碗稳稳端着,碗里的酒方才泼出一半,还剩一半。 夕阳最后一缕余光扫过,那刀鞘上的薄灰,似乎都未曾拂乱。 山林死寂。 连风都仿佛停了。 那倒在地上的绝色女子,睁大了美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 她的红唇微张,忘了呼吸,忘了害怕。 她甚至没看清那三个扑向自己的杀手是怎么死的,更没看清那个攻击他的杀手是如何毙命的。 她只看到酒泼了出去,然后,阴影一动,四条生命便已戛然而止。 诡秘,凌厉,一击毙命! 这就是……“刀屠”的刀 王起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僵立的杀手面前,伸出手指,在他额头轻轻一点。 尸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血腥味骤然浓烈起来,弥漫在黄昏的空气里,与那丝甜腥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王起转过身,看向那绝色女子。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空洞,但那空洞深处,却有一种足以让任何人骨髓都冻结的寒意。 “你带来了麻烦。”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长年不开口说话的滞涩,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比任何厉声斥责更令人心悸。 女子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力竭和惊吓又软倒在地。 她仰望着王起,泪水终于滑落,沿着姣好的脸颊滚下。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们追了我三天三夜……” 她哽咽着,语无伦次,“有人…有人要杀我灭口……我不得已……只能来找您……” “找我”王起的目光微凝,“谁告诉你我在这里” 女子喘息着,从怀中颤抖着摸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已经干枯发黑的绳结,样式奇特,仿佛是一种古老的记号。 “他…他说……只要把这个给您看……您……您就会明白……” 看到那绳结的瞬间,王起空洞的眼神里,终于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如同死水微澜,底下却仿佛有万丈深渊翻涌而起。 他认得这个绳结。 七年前,他最好的兄弟,也是唯一知道他隐居于此的人,临死前手里紧紧攥着的,就是这样一个一模一样的绳结。 那桩无头公案,纠缠他七年的梦魇,竟在此刻,以这种方式,重新撞入他的生活。 王起沉默着。 夕阳彻底沉没,天地间最后的光明迅速褪去,巨大的阴影从四面八方合拢,将小屋、尸体、血迹、还有这对诡异的男女一同吞噬。 山林寂静得可怕,只有女子压抑的啜泣声和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在弥漫。 良久,王起的声音再次响起,比这山中的夜风更冷: “你是谁” 女子抬起头,泪眼朦胧,咬着唇,颤声答道: “他们都叫我……‘画皮’。” 夜色彻底笼罩孤山。 一场早已布下的惊天棋局,随着这绝色女子的到来,已然落下了第一颗子。 棋手是谁棋子又是谁 这“画皮”女子,是引路的迷蝶,还是索命的无常 王起只知道,他的刀,沉寂七年,今夜,已再度饮血。 而腥风血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