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尸潮与掠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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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烬的宣告，如同投入沸油的冰水，并未在璃璟空茫的心湖中激起半分涟漪。 【声明接收。】 【解析：归属权主张。】 【逻辑判定：缺乏权限认证，指令优先级待定。状态：维持待机。】 她依旧悬浮在培养舱中，墨色的瞳孔倒映着舱外那个扛着链锯剑、姿态嚣张如巡视领地的雄狮般的男人。警报的红光流转在他沾满污血的作战服上，将他勾勒成一幅动态的、暴戾的剪影。 然而，实验室内的其他“居民”们，显然无法像璃璟这般“置身事外”。 厉烬的存在，他身上那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生命气息，以及他刚刚随手碾碎几只腐尸的霸道行为，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瞬间吸引了剩余所有腐尸的注意。 嘶吼声陡然拔高了一个八度，变得更加疯狂和尖锐。那些原本在啃噬尸体、撞击仪器设备的畸变体，浑浊的眼球齐刷刷地转向门口，锁定了厉烬。它们丢弃了嘴边的“残羹冷炙”，四肢并用，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从实验室的各个角落，朝着这个新的、更具威胁性的目标扑涌而来！ 数量，不下二十只。 它们挤满了通道，撞翻了实验台，粘稠的涎液和腐烂的组织拖曳在地上，留下恶心的痕迹。死亡的腥风，汇聚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浪潮，要将厉烬彻底淹没。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幸存者瞬间崩溃的围攻，厉烬护目镜下的眉头甚至都没有皱一下。 他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不屑的嗤笑。 “杂碎。” 低沉的音节尚未完全落下，他的身影已然动了！ 不是后退，不是闪避，而是……正面冲锋！ “嗡——锵！” 链锯剑被他单手抡起，那狰狞的锯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发出撕裂空气的咆哮！他就像一枚黑色的炮弹，悍然撞入了腐尸群中！ 没有华丽的技巧，只有最极致、最野蛮的效率！ 剑光化作一道死亡的金属风暴，所过之处，断肢横飞，污血如瀑！一只腐尸刚扬起利爪，头颅便像熟透的西瓜般爆开；另一只试图从侧面扑咬，整个上半身瞬间被腰斩，内脏哗啦啦流了一地；更有甚者，直接被狂暴的力量从中轴线劈成两半！ 他的动作大开大合，充满了力量的美感与残酷的韵律。每一步踏出，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每一次挥剑，都带起一蓬腥臭的血雨。 他并非毫无章法。他的移动轨迹看似狂放，实则始终围绕着一个核心——那个装着璃璟的培养舱。任何试图靠近培养舱的腐尸，都会优先遭到他最无情的绞杀。 仿佛在潜意识里，他已经将舱内的“人偶”，划归为自己的所有物，不容这些肮脏的东西玷污分毫。 璃璟静静地“看”着。 她的视觉系统，以远超人类的速度，捕捉并分析着厉烬的每一个动作。 【目标：未知男性人类（暂定代号：掠夺者alpha）。】 【战斗能力评估：极高。力量预估为普通人类平均值3.5倍以上，反应速度、耐力、爆发力均远超基准线。战斗风格：偏向实战派，高效且致命，缺乏冗余动作。】 【武器分析：高速旋转锯齿冷兵器，对软组织及骨骼破坏性极强，噪音显着，易吸引更多威胁。】 【威胁等级重新评估：由“未知”提升至“极高危险”。】 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在她眼底无声刷新。她像一个最苛刻的军事观察员，冷静地评估着这场发生在眼前的屠杀。厉烬展现出的战斗力，无疑是她苏醒以来，收集到的最具价值的“样本数据”。 然而，除了数据，似乎还有别的什么，正在悄然滋生。 当厉烬为了格挡一只从天花板扑下的敏捷型腐尸，而猛地向后小撤半步，他那宽阔的后背，几乎要贴上培养舱冰凉的玻璃时……璃璟的呼吸频率，出现了0.1秒的异常波动。 太近了。 他战斗时身上蒸腾起的、混合着硝烟、汗液与血腥气的灼热体温，仿佛能穿透厚厚的玻璃，辐射到她的皮肤上。那是一种充满野性与生命力的、滚烫的气息，与她所处的冰冷、 sterile 的液体环境，形成了尖锐的对立。 她“看”到他链锯剑挥洒时，肌肉在作战服下贲张的轮廓；“听”到他每一次呼吸，那深沉而稳定的节奏，甚至能捕捉到他偶尔因为发力，而从喉咙深处溢出的、极低沉的闷哼。 这些细节，超出了纯粹的战斗数据范畴。 它们过于……鲜活。 就在厉烬如同磐石般，牢牢扼守在培养舱前，将涌来的腐尸浪潮一片片撕碎时—— “砰！砰砰！” 实验室外，突然传来了风格迥异的枪声！清脆，迅捷，带着明显的制式武器的特征！ 紧接着，是几声利落的呵斥与更加零散的腐尸嘶吼。 “头儿！里面情况怎么样”一个洪亮的男声从破开的大门口传来。 伴随着话音，几道敏捷的身影如同猎豹般窜了进来。他们同样穿着风格统一的作战服，装备精良，动作干练，配合默契。进来后，立刻以标准的战术队形散开，手中加了消音器的突击步枪喷吐出短促的火舌，精准地点射着实验室内残余的、以及从其他通道新涌入的腐尸。 是厉烬的队员，“烬城”的掠夺者小队。 他们的到来，瞬间减轻了厉烬的压力，并将实验室内的清理速度提升了数倍。 “老规矩，有价值的资料、设备，能带走的全部打包！动作快！这里的动静太大，可能会引来更大的家伙！”一个脸上带着一道浅疤，眼神锐利如鹰的男人一边更换弹夹，一边快速下达指令。他似乎是小队副手。 队员们应声而动，两人一组，开始高效地搜索实验室，将一些小巧的硬盘、存储设备塞进背后的行军囊。他们对满地的尸体和血腥视若无睹，显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而厉烬，在队友接手防御后，便停止了挥剑。他随意地将仍在低鸣的链锯剑拄在地上，伸出那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抹了一把溅在护目镜上的污血，目光再次落回了培养舱上。 他朝着舱体走近一步。 这一次，没有了腐尸的干扰，他看得更加仔细，也更加肆无忌惮。 他的目光，像是带着实质的温度，扫过璃璟漂浮的黑发，苍白的脸颊，纤细脆弱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以及在那淡蓝色液体中若隐若现的、更下方的曲线……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对“物品”的审视与占有。 璃璟与他对视着。她的眼神依旧空茫，如同最深沉的夜。 就在这时，那个脸上带疤的副手走了过来，顺着厉烬的目光看向培养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头儿，这是……‘伊甸’计划的成果看起来像个活人。” “不是看起来，”厉烬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他抬起手，用指节再次敲了敲玻璃，发出“叩叩”的声响，目光却牢牢锁着璃璟的眼睛，仿佛在测试她的反应，“她就是。” 副手皱了皱眉，显然更注重实际：“能量反应很微弱，像是休眠状态。要带走吗这东西……太扎眼了，而且不确定是否有危险。” “危险”厉烬低笑一声，那笑声沙哑而磁性，带着绝对的自信，“在我手里，她就是最安全的。”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不容置疑的命令：“去找个东西来，把她‘装’走。小心点，别碰坏了。” 他的用词，完全是对待一件精美易碎品的口吻。 副手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厉烬那笃定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转身去执行命令。 实验室内的枪声渐渐稀疏，腐尸的嘶吼也近乎消失。掠夺者小队的清理工作接近尾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璃璟的感知，却大部分集中在了舱外的男人身上。 她“看”到他绕着培养舱慢慢踱步，像是在欣赏一件刚刚到手的艺术品；“听”到他偶尔因为发现某个细节而发出极轻的、意味不明的气音；“感受”到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始终带着那种灼人的温度。 【行为模式分析：掠夺者alpha表现出强烈的占有欲与收集癖。其对“物品”的执着度，高于其对环境风险的评估。】 【逻辑矛盾：携带一个处于休眠状态、功能未知的“物品”，在撤离过程中将显着增加风险与负担。此行为不符合生存最优解。】 她无法理解他的行为逻辑。 但就在这时，厉烬似乎对她的“无动于衷”感到有些无趣，又或者是想进行更进一步的“测试”。 他停在了培养舱的控制面板前。那上面布满了按钮和指示灯，虽然大部分功能因为主电源被切断而已失效，但一些基础的机械结构或许还能运作。 他的目光在那些按钮上扫过，然后，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仿佛只是随手按下一个开关般的态度，他的手指，落在了一个标有【紧急排水/开启】的红色拉杆上。 没有犹豫，他猛地向下一拉！ “咔嚓——嗤——！” 刺耳的机械摩擦声响起！培养舱底部传来阀门打开的闷响！舱内那淡蓝色的、维持着她生命与悬浮状态的营养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下降！ 冰凉的液体迅速从璃璟的头顶褪去，暴露出发丝、额头、眼睛……失去液体的浮力，她的身体重量瞬间回归，那双一直平静睁着的眼眸，因为接触到空气，下意识地微微眨动了一下。 水位线还在飞速下降，脖颈、肩膀、胸口…… 厉烬就站在舱外，护目镜下的目光充满了探究与毫不掩饰的期待，紧紧地盯着舱内正在发生的变化，盯着那个随着液体消失而逐渐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人偶”。 在急速下降的水位声中，被拉升到了顶点。 当最后一点液体从脚踝处流尽，当冰冷的空气彻底包裹住她苍白湿濡的躯体，当氧气面罩因为失去压力而自动弹开时—— 这具被定义为“兵器”的身体，这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见”真实世界的眼睛，将会作出怎样的反应 是继续执行待机指令，如同一尊真正的、了无生气的玩偶 还是……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从那片神性的空茫中，挣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