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模仿与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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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璟的指尖，如同冰凉的蝶翼，轻轻落在厉烬手臂那个歪扭的布结上。 只是一个短暂的触碰，甚至算不上抚摸，却让厉烬撑在床沿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指尖传来的、与她周身气息一致的冰冷，那温度透过粗糙的布条，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皮肤，与他血液里奔流的灼热激烈碰撞。 她是什么意思 用这个丑陋的包扎，来回答他“你是什么”的质问 荒谬。 却又……该死的精准。 厉烬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试图从那片墨色的空茫中，挖掘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戏谑或深意。但他失败了。她的眼神纯粹得残忍，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眼前“结果”的回馈。 他猛地直起身，像是被那冰冷的触碰烫伤一般，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昏暗的光线中，他的脸色晦暗不明，只有胸膛些微急促的起伏，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烦躁地低咒一声，转身大步走到房间另一头，扯过一张椅子，重重地坐了下去，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需要冷静。需要远离那个总能轻易搅乱他心神的存在。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与之前等待时的寂静不同，多了一丝无形的、绷紧的张力。 璃璟看着他走到房间对面坐下，看着他刻意背对着自己，看着他宽阔的肩膀线条依旧僵硬。 她收回了停留在空中的手指，低头，再次看向自己脚上的靴子，又看了看手臂上那个歪扭的布结。 【关联个体反应：距离增加，情绪数据波动（混乱，回避）。】 【行为反馈：对“触碰”及“包扎成果”未予明确评价。】 【逻辑推导：当前交互模式未能达成有效信息传递。需调整。】 调整 如何调整 她的思维核心开始检索有限的“行为数据库”。里面储存的大多是战斗模式、环境分析、指令执行……以及，少量来自于厉烬的“样本”。 她“看”过他为自己包扎。 她“听”过他命令自己穿上靴子。 她“感受”过他胸膛的灼热和心跳。 这些碎片化的数据，构成了她对“交互”的全部理解。 她沉默地坐在床沿，像是在进行某种复杂的内部运算。窗外，最后一点天光也被夜幕吞噬，只有远处围墙上的火把，将微弱的光晕透过窗户，在她苍白的侧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厉烬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存在”。那种感觉，并非通过视觉或听觉，更像是一种……磁场。他知道她还在那里，一动不动，这让他愈发烦躁。他宁愿她像之前那样，做出些无法理解的、危险的举动，也好过这样死寂的、却无时无刻不在牵动他神经的安静。 就在厉烬几乎要被这沉默逼得再次起身离开时，他身后的床沿，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声。 他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顿，没有回头，但全身的感官都在瞬间集中到了身后。 璃璟缓缓地，从床沿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依旧带着一丝初生般的生涩，但比之前好了很多。穿着靴子的双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了与之前赤足时截然不同的、轻微而扎实的声响。 她没有走向他，而是走向了房间中央那张粗糙的金属桌子。 厉烬透过眼角的余光，能看到她白色的身影在昏暗中移动。他想回头，却又强行忍住，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她要做什么 璃璟走到桌边，停了下来。桌子上放着厉烬刚才喝过的水壶，还有那个他用来给她喂水的金属杯子。 她伸出手，拿起那个杯子。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 然后，她模仿着记忆中厉烬的动作，拿起水壶，向杯子里倒了些水。动作有些僵硬，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倒得不多，刚好半杯，与他之前给她倒的量相仿。 接着，她双手捧着那杯水，转过身，朝着厉烬坐着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的步伐很慢，靴子落在地面上，发出“嗒…嗒…”的清晰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厉烬紧绷的心弦上。 厉烬终于无法再维持背对的姿态。他猛地转过头，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十足的警惕与审视，看向那个捧着水杯、向他走来的白色身影。 她想干什么 下毒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手段 璃璟在他面前一步之遥处停下。她微微抬起头，捧着水杯，递向他。那双空茫的墨色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两个能将人吸入的漩涡。 她没有说话。 只是递出水杯。 如同他之前对她做的那样。 厉烬看着递到面前的杯子，看着里面微微晃动的水面，又抬眼看向璃璟那张没有任何表情、却在此刻做出如此“人性化”举动的脸。 一股极其荒谬的感觉，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震动，席卷了他。 她在……模仿他。 用他对待她的方式，来回馈他。 这不是讨好，不是臣服，更像是一种……基于观察和学习而产生的、笨拙的交互尝试。 他死死地盯着她，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伪装的痕迹，但那里只有一片纯粹的、映着他震惊表情的空无。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去接那杯水。 璃璟见他不动，捧着杯子的手也没有收回。她只是微微偏了偏头，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或者……期待他完成这个“交互”的循环。 时间，在两人无声的对峙中，再次凝固。 远处，似乎传来了一声腐尸遥远的嘶吼，又被夜风吹散。 厉烬看着眼前这杯由她亲手倒来的、清澈的、在昏暗中泛着微光的水，又看看她固执伸出的、纤细的手。 最终，他像是放弃了某种抵抗，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烦躁，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接杯子，而是就着她的手，低头，凑近杯沿，如同野兽饮水般，快速地喝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丝莫名的、不同于以往的滋味。 他抬起头，唇边还沾着水渍，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璃璟看着他喝下了水，那双空茫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闪烁了一下。像是星火落入深潭，瞬间湮灭，却又仿佛留下了某种不可见的余烬。 她缓缓收回了手，依旧捧着那个杯子，安静地看着他。 仿佛在问：然后呢 在这模仿与被模仿的诡异循环，与那杯中水泛起的细微涟漪中，悄然扩散。 这笨拙的模仿，是程序设定的学习机制，还是……某种情感萌芽前，无意识的试探那落入深潭的星火余烬，是否终有一天，可以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