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诞的混沌与光的引路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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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不再是风暴过后的余悸，而是一种……真空般的凝滞。神殿不再震颤，破碎的石柱与黯淡的结晶维持着崩坏临界点的姿态，凝固在时间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神力碎屑，如同星尘般缓缓飘落，那是奈亚意识崩解后留下的“星骸”。 在这片狼藉的中心，璃璟半跪于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魂深处传来的、针扎般的剧痛。淡金色的神血在她唇角凝固，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强行梳理一位古神的意识洪流，其反噬远超她的预估，此刻的她，神力近乎枯竭，神魂摇曳，如同风中残烛。 而她的面前，那个由流动暗影与星点构成的、孩童大小的形体，依旧蜷缩着。它似乎极度畏冷，又或是极度缺乏安全感，整个形体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那两簇纯净却茫然的幽蓝光点，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里面盛满了初生婴儿面对陌生世界时的无措，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眼前唯一“光源”的依赖。 “……光……” 微弱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全然的疑问，仿佛这是它认知中唯一的、可以抓住的浮木。 璃璟艰难地抬起头，对上那双“眼睛”。她能感觉到，自己与这初生的奈亚之间，存在着一道极其脆弱、却又无比深刻的连接。那是她在意识洪流中，以自身神念为丝线，强行编织出的“引导”通道，也是此刻维系着这新生意识不至于再次溃散的锚点。 她尝试扯动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牵动了伤势，引发一阵低咳。 “是……我是璃璟。”她用意念回应，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却尽可能放缓了节奏，传递出温和与稳定，“你……还记得自己吗” 那团小小的暗影瑟缩了一下，幽蓝的光点闪烁不定，似乎在努力检索一片空白的记忆库。良久，一道更加困惑、甚至带着一丝恐慌的意念传来： “……空……空的……” “……我是……什么” 它连自己的存在都无法定义。 璃璟心中一沉。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奈亚不仅失去了力量和记忆，甚至连最基本的自我认知都近乎归零。现在的祂，更像是一张白纸，一团刚刚凝聚、拥有基础感知能力的混沌能量集合体。 就在这时，似乎是受到璃璟虚弱状态的影响，那初生意识传递来的依赖感骤然加强。它小心翼翼地、如同试探水温般，伸出了一条极其纤细、近乎透明的暗影“小手”，颤巍巍地、想要触碰璃璟垂落在地面上的、沾染了金色神血的手指。 “……痛” 意念传来，带着一种原始的、对于“损伤”的模糊认知和一丝奇异的关切。 在它的认知里，这道“光”是它与这个世界联系的唯一纽带，光的黯淡，让它感到了本能的恐惧。 璃璟看着那缓缓探来的、由最纯粹的暗影与星点构成的小手，没有躲闪。她能感觉到其中不含任何恶意，只有纯粹的、想要确认和靠近的渴望。 冰凉、柔软的触感，轻轻碰触了她的指尖。 一瞬间，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混合着依赖、不安、以及一丝微弱暖意的情绪波动，顺着那接触点传递过来。同时，璃璟也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近乎枯竭的神力，似乎被这接触引动，极其缓慢地恢复了一丝。而那条暗影小手，在碰触到她之后，形体似乎也凝实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共生还是……某种基于“光与暗”本质的互补 璃璟来不及深思。当务之急，是稳定这初生的意识，并处理上方那片被时空禁锢的海域。 她尝试着，用没有受伤的手，极其缓慢地，做了一个“起来”的手势。 “试着……站起来。”她用意念引导，“像这样。” 那团小暗影歪了歪“头”，幽蓝光点专注地看着她的手势，然后，它身下的暗影开始笨拙地蠕动、汇聚，试图支撑起形体。过程跌跌撞撞，好几次都差点重新瘫软下去，但它似乎有着一种固执的本能，最终，它成功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虽然形态依旧模糊不定。 “……站……”它传递来一个带着些许成就感的意念。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但璃璟知道，真正的挑战在于如何处理那些村民。奈亚此刻的状态，根本无法维持那种精妙的时空禁锢。她能感觉到，上方海域的禁锢力场正在以缓慢但不可逆转的速度衰减。用不了多久，那片海域的时间流将恢复，那些村民也将从“标本”状态苏醒。 放任不管，他们要么在深海压力下瞬间死亡，要么会再次成为吸引其他深海魔物的“饵料”。而此刻虚弱的新生奈亚，以及状态糟糕的自己，都无力应对可能随之而来的混乱。 她必须引导奈亚，做出第一个属于“新神”的、关乎“存在”与“选择”的决定。 她将意念投向神殿上方，同时将自己“看到”的那片海域景象，以及其中被冻结的村民状态，清晰地传递给了奈亚。 “那里，”她用意念指向那个方向，“有一些……渺小的生命。是你……之前留下的。现在，禁锢正在消失。他们……可能会死。” 她传递过去的，不是命令，也不是请求，而是客观的“信息”和可能的“后果”。 那初生的意识明显困惑了。幽蓝的光点转向璃璟指示的方向，似乎在努力感知。它接收到了那些村民微弱的存在信号，以及那片力场正在衰减的“不适感”。 “……死”它重复着这个陌生的概念，意念中充满了不解。死亡，对于刚刚“诞生”、连自我都还未完全确立的它而言，太过遥远和抽象。 “……他们……吵”它似乎从破碎的本能碎片里，找到了一个关联词。之前的奈亚，正是因为觉得“吵”才想要清除。 “不全是。”璃璟耐心地解释，同时将之前从村民情感流中剥离出的、那些微弱的对亲人的眷恋、对生命的渴望等“光点”再次放大，“他们……也会想‘活’。就像你……现在想要‘存在’一样。” 她在尝试让祂理解“共情”的雏形。 新生奈亚的暗影形体微微波动着，幽蓝光点在那片海域的景象和璃璟之间来回移动，仿佛在进行着极其艰难的思考。那空白的意识画布上，正被璃璟一笔一划地，描绘上最初的、关于“生命”、“选择”与“后果”的线条。 终于，它传递来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带着一种不确定的、模仿式的“决策”： “……送走” “……送到……没有水……的地方” 它想到了“移除”噪音，但方式不再是“抹除”，而是基于它刚刚建立的、对璃璟口中“安全”概念的理解——送到没有深海压力威胁的地方。 璃璟心中微微一动。这并非最完美的方案，但这是一个基于“生存”而非“毁灭”的思考结果！是零的突破！ “可以。”她肯定地回应，同时引导祂，“用你……还能调动的力量。很轻的……推动。把他们……送到最近的海岸。” 她将自己的神念附着在奈亚那微弱的力量上，如同教练扶着初学走路的孩子的手，引导着那股力量，温柔地包裹住那片即将解冻的海域，如同拾起一枚易碎的鸟蛋，然后，以一种超越物理距离的方式，将其“平移”向了最近的一处荒芜海岸。 做完这一切，新生奈亚的形体明显黯淡了许多，似乎消耗巨大。它传递来一股疲惫的意念，幽蓝光点也显得有些萎靡。 “……累……” 它下意识地、摇摇晃晃地，朝着璃璟靠近，那模糊的暗影形体几乎要贴到她的身上，传递出强烈的、想要依靠和汲取“光”来恢复的渴望。 璃璟看着这个因为一次“正确”选择而耗尽力气的初生神明，看着祂那全然依赖的姿态，心中滋味难明。她伸出手，轻轻虚抚在祂的“头顶”，传递过去一丝温和的、带着抚慰意味的神力。 “你做得很好。”她轻声说。 就在这时—— 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规律性脉动的“呼唤”，如同深海底层传来的、跨越了无数光年的信号，穿透了神殿尚未完全稳定的屏障，清晰地传递了进来！ 这“呼唤”的目标，并非璃璟，而是……她身边这个初生的奈亚！ 新生奈亚猛地抬起头，幽蓝的光点骤然收缩，流露出明显的……“熟悉感”与一丝被吸引的迷茫！ “……同类……”它传递出一道混杂着困惑与隐隐渴望的意念。 璃璟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这呼唤……来自深渊的更深处！是奈亚崩解时散逸的力量惊动了什么还是……这片海域，本就存在着与奈亚同源，或者……以奈亚为食的……其他古老存在 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因这来自未知深渊的“呼唤”，再次蒙上了浓重的、令人不安的阴影。